首页 女生 幻想言情 云深处

第六十四章 突如其来

云深处 妖麽 6241 2021-04-05 18:07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云深处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按京城的规矩,午饭前先用上午茶。许常渊的府上只留了一个厨子,再无其他使唤的下人,游七和南吕两个相互别扭着,一人一边,在外厅的两张矮桌上给各自的主人准备好了茶点。

  才刚夏半,天气已热的人坐立难安,外厅的门窗都大敞着,院里安静,只有阳光影射树影的缝隙投进室内,落在各处斑斑点点成如一片破烂。两对对面坐着,相距不到四五步远。谁都没说话,但明显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沐浴之后的贺云初原本红润的肤色暗沉下来,带着几分阳光暴晒后的褐色,眼圈底下还隐隐显得有些黯淡,嘴唇也没有刚刚那般红润了。总之,从露出衣服之外的颈项以上,显得肌肤粗糙,暗沉无光,并且还带着丝疲惫的病态。元澈本想移开目光不看她,不知为何,可能中生怕会漏掉什么吧,还是强迫自己朝她看过去。

  贺云初原本就不长的头发,不男不女不童不少地在顶上扎成了一束,用丝带绑了个简单的拢发,没有做任何刻意掩饰性别的装束。身上的衣服是蓝色窄袖对袢直衫,束了腰带,下面红色锦缎长裤束在黑色绣着鹰纹纹饰的短靴里,也没有刻意掩饰她外胡的身份。却也让人分辩不出她这样的打扮究竟是随意呢还是真正属于哪个胡族。

  不过,此刻如果是红绢或者谈九在跟前的话,会一眼认出这是斛律氏王族子弟的闲居装束。只因黑水国去国时期已愈二十年,原本子息单薄的王族又阖族罹难,至今已没人认得这种服制了。

  只是那细微的一瞥,贺云初已经元澈的眸光里看出了一丝烦燥,她心底暗笑了一笑,端起面前带着姜香的凉茶抿了一口,口中立时清香四溢。绷了半日的神情明显放松,随口问了一句:“殿下撤了院里的侍卫,就不怕意外吗?”

  元澈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淡定从容。从知道贺云初这句话中带着揶揄,却还是平静地掠过了心头忽然而至的薄怒:“若真有意外,有没有侍卫又有何区别,多耽搁几条人命罢了,如此只有你我,倒不是更省事。”他没有动桌上的茶,只是垂眸望了眼清淡的茶汤。事实上,自从贺云初撞破了他的意图之后,防备就从未曾离开过。

  贺云初望着他,却是笑了。经过一天一夜的自我折磨和反醒之后,她已经差不多快要把心中对元澈的那份期待和愤恨放下了,再面对时也无所谓背叛与否。原本就是抱着利用的心态接近、相处,利益上的交换,合则聚,不合则散。怪只怪她自己没看清楚这场交易的实质内容,误解了他而已,有何可耿耿于怀的。

  这样一想,贺云初的心态反倒比元澈轻松了不少,虽然不知他这股火气从何而来,却也能理解,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这样含沙涉影,直言便是。”

  元澈终于伸手触碰了一下杯子,却没有端起来,只是下意识地朝贺云初投去一个冷冷的眼神,问道:“一天一夜未见踪影,你去了哪里?”

  贺云初觉得他的眸光象一条拴狗的链子,随时随地想牵引她,不自觉地嘲讽了他一句:“我可以跟你细说,不过你以何身份来过问我的行踪?成王殿下还是我的贴身随侍?”她刻意在随侍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元澈果然被她这句话成功激怒,虽然城府深又很懂管理自己的情绪,却了不由自主地让按压在茶杯上的指尖似要掐进瓷器中般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而出卖了自己。随后,他索性就直接怒道:“贺云初,你不要觉得在我面前可以恃宠而骄我便拿你没有办法了。”

  贺云初强做惊吓姿态,身体朝后挪了数寸,恐慌道:“恃宠而骄?我好惶恐。”

  元澈终了不起意识到自己失态,敛目收息,片刻之后再睁开,眼中除了深邃已再不显任何波澜。“兴武镇胡共管地处区域敏感,仅一个百里庄六百多口人胡说就占了两成,现在阖庄屠尽,你想过如何善后了吗?”他顿了一顿,将声音放低,但语气却依旧凝重道:“汾西是武昌王的治下,就算有许常渊罩着,这件事太大,他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贺云初心头巨震,第一个问题是:百里庄被屠了,司马云呢?谁屠的?难道是杨越擅做主张?不过仔细一想,便觉察出哪里不对来:“你是在说我吗?一次杀光六百口人?殿下想抬举人,请事先打个招呼行不行,在下小家小户,没见过啥大世面,如此隆恩怕是承受不住。”杨越单兵做战的战力的确很强悍,但再强悍手底下也仅仅只有七人,七对六百,杀鸡也不可能这般干脆。

  元澈的眸中失望之色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直接展现给贺云初他的不满,道:“司马云的事的确是我谋划没错,最终却不是我布的局。在大局面前,甚至连我都是局中的一粒棋子,更遑论一名边将。我早就劝过你,不管你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什么。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无论如何,你不该动休图娅的人,休图娅,她是武昌王的枕边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两股势力为何会掺杂到了一起,但我自信我能控制得住局面。但如此一来,我所做的一切功夫都白费了。我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收拾此残局。”

  他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汾西,仅仅一个百里庄,便聚合了朝庭、武昌王和西胡三方势力。也许那里就是一处烽火台,狼烟一起,各方势力随即草木皆兵,射只大雁下面都能血流成河。战事一起,各方势力博弈,终一方会渔翁得利。贺云初再笨再生气,静下心来也能想明白,元澈明显非这局博弈的受益人,他自称为棋子,便是实质名归了。

  “熬鹰的人居然被鹰啄了眼,这戏码好看。”贺云初端茶喝了一口,果断站起身,喊了声“小虎,走了。”朝游七抬了抬下巴示意不用跟南吕对峙了。

  元澈原本就坐在外首,一看她起身要走,也倏地站起来了:“你做什么去?”他怒喝道。

  贺云初淡定看过去:“这么大个锅让我背,我若不真去做点儿什么,恐怕难活着看到明早的太阳,你说是不是,成王殿下。”

  元澈竟抢先一步拦在她面前,眼中似乎冒着火,道:“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先跟我说清楚,要不然现在咱们不清不楚地绑在一起,你想洗白自己,我呢,你有没有要想过我要面对什么。”

  “不清不楚地绑在一起?”她指了指元澈身上侍从的衣服:“殿下希望我怎么做才能还你清白?”贺云初再沉稳,此刻也还是个少年,少年的气性刹那间让她分析出元澈的这句话中,带着多少不情不愿不甘甚至愤憎,没有什么比这种赤/裸/裸的羞辱更难以忍受的了。

  她瞪着元澈,眸中清冷,甚至还带着几分寒意,双手十指收紧,两臂肌肉收缩,浑身聚起的力量让她缓缓流动的血液瞬间燃烧起来。

  南吕最先感觉出了她的战意,不等元澈吩咐,几乎是瞬间,身影飘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贺云初。

  贺云初刚刚一瞬只是被元澈那句话激的流露出了战意,却并没有真出手的意图,南吕的袭击更是速度快到促不及防,一掌过来恰好正正地拍在她胸口,竟是用了七八成功力,瞬间尤如万斤巨石,将贺云初直接击飞,撞向身后的屏风隔断,撞碎了屏风又砸向后面的妆台。外厅面积不大,没有更长的距离为这一打击卸去力道,撞身体在妆台上二次受力,等于经受了两次重力的袭击,再能扛的人也经不住。

  屏风和妆台碎了满地,贺云初重重地落在地上,鲜血喷了一地。

  小虎距离最近,不等南吕第二招下来,一个掠步横跨近前,抽刀而出,一招泰山压顶,竟也是灌注了八/九成功力,照着南吕当头劈下。如果换做一般人,刚刚一击还没收回势,根本顾不上防备身后的偷袭。可南吕天生五感优于常人,而且身手灵敏速度更是惊人,不等小虎这力道满满的一招落在身人,身体就地一斜,擦着地面一招回旋,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刀风,闪身的同时一把握住元澈的手臂,将他带离了战圈。

  一连串的动作几乎在眨眼之间,出招,收势,仅仅只有两个动作,却稳稳地点掌控了制胜的主动权。

  元澈狠狠地摆开南吕的手,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朝贺云初走了两步。游七晚了一步,没接住贺云初,却也没敢擅自扶她起身,两根手指搭在脉门上书快速查探她的伤情。

  眼看小虎亮刃第二刀又要招呼过去,贺云初顾不上一吸气胸腔象挤压一般的疼痛,出声阻止:“快住手……咳。”话没说完又一口血吐出来。

  这下,不但是小虎,元澈和南吕也有些慌了,想靠近,但小虎横刀眼睛里象冒着火一般地守在近前,他们竟是一步也无法再往前。

  游七给快速给贺云初喂了一颗药,掐着她的空位,贺云初艰难地吞下去了。数息之后才试着轻轻地呼吸了一次,闭眼忍着抽空心肺的疼痛。身旁,绿松石石鼓从腰带上垂下来,跟身体一样坠在地一,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出盈润的光泽,鼓面上一只小小的鼓锤栩栩如生。

  南吕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在贴近心脏的地方,同样垂着一枚绿松石材质的六叶草饰物。他低了低头,视线被衣领挡住了,什么也没看到。他有些沮丧地抬起头来,却在瞬间,身体似被什么利器刺痛般蓦地弯下腰去,痉挛着跪在了地上,额头顿时汗珠渗出。

  状况出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小虎和游七更是一脸防备,生怕他伪装后下一刻便毫无防备地突然袭击过来。

  贺云初吃了药,虽然呼吸依旧吃力,身体却感觉渐渐轻松了些。她借着游七的臂力,缓缓站起。微微趔趄,朝南吕走了一步。游七用了些巧劲拦了她一下,却被她轻轻拒开,依旧朝南吕走近。

  天气很热,南吕的额头却汗水冰冷,身体痛苦地绻缩在地上,一只手僵硬地前伸,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捏着,不停抽搐。

  贺云初一把握住他的手臂,轻衣薄衫,肘弯以下,肌肤下的血液在某处停顿,鼓出一块突兀的肌肉,僵硬如铁。

  贺云初心头一颤,再顾不得自己呼吸时的疼痛,立时吩咐游七拿绷带过来将他一条大臂勒住缠紧,让小虎拿刀破开他的衣袖,双手用力握紧手臂,顺经络往下捋至掌心。贺云初才受了伤,用不上力,游却是一看就明白了,毕竟是医者,暂时将敌对立场抛于脑后,接住她的动作,抓着南吕的手臂将凝滞的血液往指尖捋。而此时的南吕已经瞳孔翻白,痛的不醒人事了。

  元澈没出声询问也没出声阻止,只见他的那只手被从上往下强行挤过来的凝血堵塞肿胀成了深紫色,游七拿针在他指尖一扎,拔针的瞬间,快要凝固的黑色血液涌出来,缓慢地滴在地上。

  重复了五六次放血之后,南吕的手臂才渐渐显出正常人的红润来,同时,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柔软。南吕身手敏捷,却心智不足。为恐怕他清醒之后促不及防地袭击,贺云初在发现他身体恢复柔软的第一时间,起身离开他五步之遥。

  果然,恢复清明的第一刻,南吕迅捷如风的起身,几乎没有怎么分辩状况,便一步掠到了元澈身后,满眼警惕地看着贺云初和小虎手中的刀。

  贺云初被游七扶着在榻上坐下,视线移到元澈身上,问道:“他何时到你跟前的?”

  元澈虽然不精医术,却也看出南吕刚刚的凶险并非人为,而是经脉阻塞的缘故。原本就为南吕冒然出手伤了贺云初而愧疚,贺云初问过来,他也没保留,实实在在回道:“这孩子有些怕成建制的队伍,却喜欢香味。我们去斧口的车上装了不少南夏的香,他便一直跟着,乘夜深无人的时候躲在装香料的车上睡觉。渐渐地我们熟了,我便让他跟在我身边了。”他没有说下一句:其实是见他长相与你有八/九分相似,才留下他的。

  贺云初接过小虎递过来的湿布,擦拭嘴角和脸上的血,双手轻颤,有些心慌,额头渗出些许冷汗,抬头看人眼中出现了重影……小虎一把将她扶住,一看她脸色,吓了一跳。

  “你看一下。”将她交给游七,匆匆跑出去了。片刻,怀里抱了个瓮罐回来,打开,鸡肉的香味立时飘散出来。

  贺云初昨天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喝上又喝了一肚子酒,回来吐了个底朝上,胃里残留的食物早就不能补给身体各部位的正常运行,所幸在饿晕之前,喝下了一碗飘香的鸡汤。

  如果传出去斛律氏少年圣主被饿死的消息,恐怕不止北梁,整个天下都会笑掉大牙。 云深处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