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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外东南十里处,有一峭塬要塞,乃楚军安营扎寨之地。
荒野上的暮色格外清凉如水,夜风低垂,吹得营地旌旗猎猎作响。
冷月高悬,此时营中大部分楚兵都已睡去,只留下守夜的岗哨和巡卫在谨慎地巡逻营地,防守较为严密。
一个美丽倩影忽然撩开雪白帘帐,从营帐内走出,月光洒在她的脸颊上,竟发出一股如雾气般银白的光晕,肌肤胜雪,淡雅如仙,抬首凝望明月,绝世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忧色。
“夫君,月瑶在想你啊,你能感受得到吗?”
她并没有参与今日秦楚野战,却已得知了项羽和章邯明日议和的消息,如此一来,楚军实力壮大,攻陷咸阳指日可待,而刘禹辰不知兵在何处,能及时赶到咸阳吗?
当初李园逼她嫁给项羽时候,她为了拒婚,就向天下义军提出,谁先入攻克咸阳灭秦者,她便嫁给谁,当时彭城义军声势最强,也最有可能率先攻入咸阳灭秦,才女芳心明显地偏向刘禹辰。
岂知几个月过来,一番南征北讨后,天下形势大变,首先楚军趁章邯与刘禹辰对峙,渡江先灭李由五万秦军,随后拟定战略方针竟是绕走西南胡陵、新阳、阳翟,不与秦军重兵碰撞从而保存实力,到达洛阳后兵分两路,一支进攻新安、绳池、直逼函谷关,一支进攻南阳、丹水,直取武关,两路呈夹击之势攻向咸阳。
如今彭城义军实力雄厚,但远水解不了近火,一旦楚军先攻克咸阳,月瑶大才女就要嫁给项羽为妻了。
李月瑶想到此处,整颗芳心就颤抖起来,脸颊上露出忧色,她身为名动天下的才女,不屑于食言,但真的要嫁给项羽吗,她又不甘心,望月兴叹,惆怅无限。
唯一能带给她希望的,就是刘禹辰忽然带兵降至,可是从函谷关一路过关斩将赶来,至少也要四五天马不停蹄吧,到时候精锐已成疲兵,如何能攻克咸阳,对付秦楚联军!
自己的幸福与爱郎的生死比起来,显然她宁愿自己不幸福,也不希望心爱的男子出现不测兵败渭水岸。
“夫君,对不起,月瑶恐怕不能终生侍君左右了。”李月瑶螓首凝望明月,芳心欲碎痴痴暗道。
此时夜色朦胧,深秋的荒野之上,大雾降临,整个夜空都挂满了白霜一半。
风有些寒意,吹着营地的篝火,一闪一闪的,黯然萧索。
李月瑶身披白裘衣袍,内穿紧身劲装,柳腰间挂着一柄玉女宝剑,显得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
她想到了目前咸阳形势,明显有利于楚军项羽,而不利于爱郎刘禹辰,倘若明日章邯顺利归附楚军,两兵汇合,将是十五万之众,沛军远在千里之外,没有三五日兼程,绝对赶不到这里,更别说还要闯过路满荆棘和伏兵的秦川要塞。
“难道注定了月瑶与夫君有缘无分吗?”
李月瑶芳心颤动,以往才冠压宇内、博古通今,让天下男子们迷醉拜倒的大才女今日竟为了男子朝思暮想,爱得不能自己,感情这东西真是惑人不浅。
她叹了一口气,在营地中随意走动散心,忽然,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背部插着一簇令旗的斥候快步奔到主账外,对着门口侍卫长道:“快去启禀项将军,有江东秘函情报送达!”
“等候,容我进去通传!”侍卫长转身进了大帐,须臾工夫,走了出来,放斥候进入账内。
李月瑶犹豫了一下,也想知道江东那边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于是小心靠了过去,来到大帐的侧面阴暗之处,附耳偷听。
此刻月高风冷,许多处篝火已熄灭,巡逻的侍卫也少了些,营地多处显得漆黑又寂静,她躲在此地,倒是不容被发觉。
“什么事?”范增的声音传出。
“亚父,你看下吧,江北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开始行军,秘密抵达彭城外数里外,正准备袭城,如果按照鹞鹰传信的时间来推断,他们这两晚就该动手了。”
“恩,甚好,根据情报,目前彭城军力出现了空缺,三波主力军陆续出发,向函谷关挺进,加起来有六七万人马,都是沛军主力,加上刘禹辰在彭城一带,发展过快,占成不少,根基虚浮不稳,这一次,正好让他吃个教训,栽个跟头不可!”
“是啊,彭城守军不足三万,还多是招募不久的新军,各城邑守军三五千不等,由于亚父早有预料,所以派出不少细作,混入了守城队伍中,只要发动夜袭,里应外合,成功率非常高。”项羽如此分析道。
范增轻笑道:“刘禹辰何许人也?来历不明,据说师承黄石公,有一些本事,可毕竟这个社会是宗族体系,他并非当地人,没有宗族子弟和地方的支持,发展时间短,根基不稳,看似很庞大,但问题着实很多,许多江东子弟换了身份过了江北,加入沛军之中,参与守城,他们也没有仔细盘查,还以为慕名而来,欢喜不已,这与陈胜武广的杂牌军没什么两样,要打造精兵,必须依靠自己宗族力量,盘根错杂,拉起的队伍,战斗力和凝聚力才能强大,而且被安插奸细的概率才能降低,由于利益都相近,也不容易被外部势力分化、离间。”
项羽点头,毕竟项家军就是这种存在,都来自江东一带,实名实姓,有户籍可查,彼此都是乡里邻居,相互认识,凝聚力十分强大。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各地宗族庞大,乡土情浓厚,秦始皇哪怕统一了六国,但是要打断各地宗族这种影响力,还是难以做到,最后也只能实行强压政策,连坐制度,来让他们彼此监督,一户犯罪,周围十户受连累,这样来防止犯罪。
李月瑶在账外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惊,双手冰凉,蛾眉蹙起,暗自为彭城的形势担忧起来。 楚汉天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