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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珏与辛夷自小便在映月殿旁的依云阙长大,卿珩是女子,便挑了依云阙正对面的枕霞居作为自己的居所。
依云阙与枕霞居,距离虽不远,中间却隔着一条中庭。
自卿珏定了婚事,依云阙便改成了卿珏的新房,与卿珏同住的辛夷,这才搬来了枢阳阁,成了卿珩的邻居。
枢阳阁与卿珩的居所枕霞居,虽仅有一墙之隔,枢阳阁相比于枕霞居,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与凌晖殿中其他屋宇不同,枢阳阁的光照极好,常年都是亮亮堂堂的。
晴日里,日光透过天窗直射进屋里,能在屋里待上好几个时辰。
卿珩不像圣尊与辛夷一般喜爱花草,亦不常去后山那片花草地,只种了几棵在自己院中,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卿珩对它们却极是上心,每日都会抽出些时间去照顾它们。
她时常想,若枕霞居里的光照能如枢阳阁中一般好,那些花草在屋内便能晒到日光,也省的她费力将它们早上搬出去,夜里再搬回来。
若不是枢阳阁中阳气重,不适宜女子居住,卿珩怕是早就搬了过来。
自辛夷搬来了枢阳阁,卿珩便断了对枢阳阁的非分之想。
辛夷搬住所那日,凌晖殿中众人都还忙着筹备婚宴事宜,阖殿中只卿珩一人闲着,辛夷便叫了卿珩过去,白白的做了一回苦力。
前前后后忙进忙出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气喘吁吁的卿珩,对着房中一箱箱的物件咬牙切齿:她从未在卿珏,鲤赦,以及平生认识的其他男神仙的屋子中,见过如此多的东西。
成箱的书册,画卷,笔墨纸砚,还有些笛子玉箫,种类繁多,数量惊人,在卿珩看来,这些东西除了还能占些地方,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且辛夷在搬东西的时候,很有心机。
卿珩明明看到,辛夷虽也同她一样,来来回回跑了许多次,但每一回都是轻松自如,他箱子中的物件,似乎还不及她手中的物件一半的重量。
最近,殿中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卿珏的大婚事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而其他无关于卿珏婚宴的事情,卿珩便只能亲力亲为。
将这些不中用的东西从凌晖殿的这头搬到另一头,累的她胳膊疼了好几日。
頵羝山上的凌晖殿中,除了扶桑大帝一脉之外,还住着另一位“长辈”,那便是圣尊在神界收的唯一的弟子,卿珩与卿珏的小师叔,名唤辛夷。
三万多年前,圣尊路过西海的数历山,因是当年修炼之所,便少不得下来看一看。
圣尊远远便瞧见山上多出来一座茅屋,以为有人在山上住,便走近了去看,这才发现饿晕了许久的辛夷。
当时他才七百来岁,法力甚微,圣尊见他孤身一人,很是可怜,便将他带回了昆嵛山,收做了关门弟子。
他只比卿珏大了五千岁,却因圣尊收他为关门弟子,辈分却比高出了一大截,成了他们的小师叔。
凌晖殿中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就只有他们几个,小时候时常玩在一起,是没大没小惯了的。
辛夷以微弱的年龄优势,成为了孩子们中的发号施令者。
长大以后,他却不像少时一样活泼,也不与卿珩他们在一处玩闹,对别的事情,好像也不怎么上心。
他性子很是温和,与顽皮的鲤赦却是截然不同,两人性子虽无半点相似之处,但因同是龙族,相貌却都不差。
他闲时除了在自己屋中看书,便是在后山待着,偶尔也去神界与乐仙一起研究一会乐谱,回来之后,便在后山吹奏一曲,既能打发无聊,也算是个兴趣爱好。
神仙立身之本便是术法修炼,神界里与辛夷年龄差不多的神仙,却没有一个的修为法力可以及得上他。
圣尊对于这个弟子,也很是器重。
辛夷平日里喜欢收藏一些书卷乐器,他将这些东西尽数摆在了屋中楠木的架子上,排成长长的一列,置放在门的右边。
他这个神仙,日子过得很是随心所欲,屋中除了自己喜欢的物件,什么多余的物件都没有的。
论清心寡欲,他也算是神界神仙里的翘楚了。
这几层厚重的架子,算是他屋中除了书案与床榻之外,唯一占些地方的物件了。
自他搬进枢阳阁后,枢阳阁愈发的空旷。
卿珩进去时,一眼便瞥到了楠木架子前的辛夷,他一袭月白色衣衫,慵懒的斜倚在榻上,握着书简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很是好看,阳光从天窗中透过来,均匀的洒在他身上,头上的束发玉冠,泛出不一样的清辉,乍一看有些冷,让人不敢上前打扰。
卿珩认识辛夷这么久,却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辛夷抬头,看了眼进来半晌,却又只站着不说话的卿珩,笑了一笑。
他打量了一眼卿珩,调侃道:“你怎么这副样子?外面下雨了么?可我瞧着这屋里,日光却晒得正好。”
卿珩闻声,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衣衫,见自己衣衫不整,只觉得十分难堪,连忙将挽着的衣袖放了下来,又整理了一番衣襟装束,之后才走近了站在案前,望着辛夷辩解道:“我只是为院子里的花草浇了些水而已。”
辛夷笑着说道:“上回我记得你说,再不来我这枢阳阁,我以为你真的不来了。你是为了喜函的事情吧,婚宴前将喜函送过去便可以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已找了折丹帮忙,不用烦心。”
卿珩小声嘟囔:“你上回让我搬了那么多的重物,我手臂到现在还没好呢。”
辛夷像是没听见一般,低了低头,瞧着手上的书册,认真的看了起来。
卿珩来这可不是为了喜函这样的小事,她咬了咬嘴唇,说道:“恩,那个,前几日鲤赦不是去了丹穴山吗,他还没回来,我最近又要出去一回,你要方便的话,就把龙牙借给我用用?”卿珩扬手,指了指卧在榻前的龙牙。
辛夷抬起头来望着她,挑了挑眉毛,问道:“如今卿珏的婚事在即,怎么你要出去?又要去少华山?”
卿珩一直觉得,卿珏虽说是自己唯一的兄长,可他的婚事,与她这个妹妹却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这些日子,婆婆整日叫她待在頵羝山上,她已很是烦闷了,自然要找个由头,出去耍一耍,好好的散散心。
卿珩闻言,连忙点了点头,满脸期待的望着辛夷。
辛夷斜眼瞅了正在榻前犯困的龙牙,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你还得问他。”
卿珩朝着辛夷指的方向望去,才瞧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卿珩口中的龙牙,是辛夷的坐骑,是一只很有人性,但性格有些怪异的独角兽,不过,可惜的是,整个神界就只有这么一只。
或许是辛夷深知“物以稀为贵”,辛夷一直惯着龙牙,对它从来不加以约束管教,这让龙牙变的有些放肆。又或许是龙牙还未修成人形,年纪又不大,所以性子还没定,卿珩觉得,它有时候活泼的很招人烦。
卿珩对独角兽一族接触不多,并没有过多的了解,但她想,大抵这些神兽都是这样的品性,活泼好动,也没什么原则,整日只顾着自己开心胡闹,其他的事情,却全然不放在心上,这一点倒很像成年前的鲤赦。
辛夷一直是个好说话的神仙,他对什么人都很和善,对龙牙一向也很宽容,都是由着它的性子玩闹,即便它销声匿迹了许久,也不会多过问一句。
这要是搁在卿珩身上,她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若是自己的坐骑这样无法无天,必定会先揍它一顿。
而辛夷对龙牙不闻不问的态度,便更让龙牙觉得,有时候同鲤赦一样,跑的没踪没影,让自己的主人在需要它时找不到它,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最近,这性子极为活泼,时时刻刻都闲不下来的独角兽,像是转了性子一般,不再有事没事到处溜达,一有时间时,也只窝在辛夷屋中睡觉。
卿珩见着他时,它没有一刻是睁着眼的,一日若是没睡够十个时辰,就算天柱塌了下来,它也不会起来的。
而此刻,龙牙正迷迷糊糊的趴在榻前,听到卿珩的声音,再次打起了呼噜……
而卿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度以为,龙牙是在为自己活了八千多岁,却还未能修成人形苦恼……
卿珩望着不远处的龙牙,满脸的疑惑:“它这又是怎么了?”
辛夷也瞥了一眼龙牙,淡淡的说道:“你不知道么?它在躲着你。”
卿珩闻言一怔,她使劲揉了揉额角,龙牙在躲着她?难道龙牙至今还未修成人形,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她明明记得,这些日子,连龙牙的面都很难见到,自己并没有机会去对它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算她对龙牙做了什么事情,它也不至于怕自己怕成这样吧? 赤水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