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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小时后，辛凉醒转过来， 她从病床上坐起身子，抬起头，望见输液袋中生理盐水正顺着管子静静流进血液里，像极了时光从指缝中缓缓流逝的模样。

　　她仿佛得了短暂的失忆症，记不清自己先前是怎么来到病房里的，回忆中仿佛只剩下周亦焰凉薄的眼神，还有餐桌上那盘失去温度的早点。

　　在离开周亦焰的家之前，辛凉认真地把关于自己的物件都收了起来，大到衣物，小到杯垫和发带，哪怕是一张她用过的草稿纸，因为她担心这些生活痕迹会让周亦焰嫌恶。

　　不添麻烦，这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情。

　　辛凉忽然开始懊恼，她本来就伴有低血糖的症状，再加上发高烧，会晕过去也是自然，早知道如此，她应该吃完早餐再动手术的，无论先前有多难过。

　　现在，她的胃里空空荡荡，哪怕一呼吸都会有呕酸水的冲动。她扭头看见床头柜上有一盒曲奇饼干，也不再多做犹豫，立刻伸手拿了一块，像小兔子般乖巧地咀嚼起来。

　　没过多久，浦冉便推门走了进来，见她苏醒，他先是愣了一下子，而后喜悦之情瞬间溢于言表，眼睛都笑成了彩虹：“你醒啦！”

　　下一刻，他就像哆啦A梦翻口袋似的，从手中的购物袋里拿出更多好吃的，一边拿，一边开始了可爱的碎碎念：“原来你也爱吃这个牌子的曲奇饼呀，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还好今天早上唐秘书过来，给我送了这些零食。你看看你还喜欢吃什么……哦，其他都可以拿走，这几罐气泡酒你就别碰了。”

　　辛凉正安静地吞咽着饼干，见对方这么热情，她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开口道：“没关系，不用……”

　　可话还没说完，饼干碎末就呛进了她的气管，辛凉转而开始咳嗽起来。浦冉见状，赶紧替她倒了一杯温水：“你没事吧？话说我又没给你计时，吃这么着急干什么？”

　　辛凉接过水杯，也来不及道谢，便咕嘟嘟地喝了大半。待咳嗽缓解之后，她伸手擦了擦嘴，顺便也擦了擦刚才眼角呛出的泪花，可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还是闷闷哑哑的。

　　看她这副狼狈的模样，浦冉忽然温暖地笑了笑：“辛凉，这时候看你，真像个小女孩。”

　　辛凉闻言十分讶异，浦冉之前都叫自己“辛医生”的，今天怎么突然改叫全名了？

　　不过对方立刻纠正自己道：“不对，应该说，你本来就是个小女孩，心智其实比我成熟不了多少。只是平日里穿上白大褂一本正经，容易欺骗大家的眼睛。”

　　听到这番话，辛凉的回忆慢慢清晰，之前是浦冉在休息室找到了她，而那时候自己似乎在他面前昏了过去。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把自己送到了病房里。想到这儿，辛凉真诚地笑了笑，说了声：“我想任谁生病了，心智都会下降的吧……还有，小浦，谢谢你。”

　　可这句感谢并没有让浦冉开心多少，相反，他皱起水墨一样的眉毛，亮晶晶的双眼多了一丝失落：“你很喜欢对别人说谢谢吗？”

　　见辛凉微微一怔，他又说了下去：“谢谢你，小浦；辛苦了，小浦；麻烦你了，小浦……你总是这么说，越说越让我觉得疏远，其实辛凉，如果你把我为你做的一些事当成是理所当然，我可能会更开心。”

　　辛凉忽而有了种奇怪的预感，可刚退烧的脑子还有些不灵光，只能机械地过滤着浦冉说的话——

　　“我就想问问，如果刚才帮你的人是周亦焰，你还会跟他说谢谢吗？”

　　辛凉用短路的大脑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大概……会吧。”

　　浦冉听罢，幽幽叹了口气：“好吧，那如果我是周亦焰的话，八成会被你气死。”

　　这男孩心思单纯，神经大条，所以并未觉察到辛凉眼底闪过的落寞，反倒接着道：“你要知道，有些人对你好，并不在乎多你一句谢谢，而是希望你把他当作习惯，日久天长地离不开他最好。”

　　但在辛凉对他所说的话感到不安之前，浦冉最终还是贴心地选择了缓和气氛：“唉，我在说什么嘛，肯定是脑子锈了。”

　　他继而随和地笑了笑，露出一对干净的小虎牙：“刚才情况太混乱，我都忘记打电话告诉我哥了。他最近肯定又在忙案子，连你发烧都不——”

　　“你别告诉他！”

　　见辛凉神情紧张地制止他打电话，浦冉不由得有些疑惑。而辛凉迅速解释道：“就是因为他最近太忙，所以我想，没必要让他再被这些小事打扰……”

　　即便她已经和周亦焰分手，但还是别让浦冉知道为好。哪怕他知道了，也不应该是从她口中获得的消息。

　　当浦冉将信将疑地把手机收起来之后，为了转移话题，辛凉笑了笑道：“对了，能麻烦帮我开一下电视吗，输液的药水还有两大袋，不找点儿事做太无聊了。”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电视甫一开机，便跳转到新闻频道，又恰巧播出了一条庭审通知。

　　开庭时间在明天下午三点，而公诉人就是周亦焰。

　　第二天下午，天际的灰云沉甸甸的，天色也阴暗得压抑，仿佛一场暴风雨在即。市政厅的专车把周亦焰送到了格林市高级法院的正厅门口，他一身沉稳的黑色西装，手里同样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一袭黑之下，他的眉目凛冽得惊艳。

　　有个等候已久女记者看到他，立刻两眼放光地喊了一句：“是安全局的周队长！”

　　顷刻间，人潮涌动，无数的摄像机和采访话筒迅速凑到了周亦焰的面前——

　　“周队长你好，听说你是这场庭审的公诉方，五院医生被绑架事件已经告一段落，时隔至今开庭，是否意味着案件还有隐情？”

　　“周队长，听说被告是程烨的儿子，可之前有消息传闻，说您的父亲是被程烨暗害的。关于这次庭审，您是否会担心外界会指责您带有个人情绪？”

　　“周队长，腹蛇组织的势力到底清理干净了吗？关于医生被绑架事件，安全局是否应当承担一定责任？”

　　……

　　各种刁钻的问题层出不穷，而周亦焰只是面色平静地往前走，并未做出任何回答。他身后的工作人员一边替他开道，一边厌烦地对这些媒体人说：“大家让一让哈，让一让，庭审还没开始，关于这些我们暂时无可奉告！”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