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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横空，雷声不断，整个格林市都陷入了脆弱疏离的雨幕里。辛凉先是起身关好窗户，而后又走回客厅，她看着电视里的周亦焰，他们隔着巨大的屏幕，仿佛隔着一整个遥不可及的光年。
昨天的高烧过后，辛凉的身体里还留着炎症，所以此刻的她依旧咽痛咳嗽不止。胸外科主任见她状况欠佳，便特批了半天假，让她下午在家休息。可辛凉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在到家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打开电视，去看那场庭审直播。
她到底还是割舍不下的，即便这段感情已经结束了。
此时此刻，法庭的窗外亦是暴雨如注，纷繁的雨点像子弹一样攻击着四周的窗户，砰砰啪啪地打在众人心上，平添了许多紧张气氛。听到被告律师的诉求后，审判长转而对周亦焰道：“抗议有效，公诉人，请注意你的质询方式。”
周亦焰闻言，收回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态度，说了声：“抱歉，审判长。”
可程云起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像被戳中了软肋一般，眼眶泛红，神情麻木。他开始低头搓着自己的手指，悲哀而用力，几近流出鲜血。
片刻之后，周亦焰放缓了语气：“你或许已经知道了，杀你父亲的人，是我。”
此话一出，所有在场的人，包括程云起，无不是震惊讶异，有一个媒体摄影师甚至碰倒了相机的三脚架。周亦焰没有顾及其他，继续说了下去：“但你可能不知道，我因此被停薪停职，写了整整十五页的检查报告，不过，我从不后悔这么做。因为当年，也是他杀了我的父亲。”
程云起听罢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惊惶。他万万想不到，周亦焰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把绵延数十年的恩怨重新拿到光天化日之下，再一次揭开双方的伤疤。他想说话，但是喉咙就像被堵住一般，只字片语都发不出。
他面前的周亦焰平静如常，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普通小事：“我永远都不会放过腹蛇组织，组织中的每一个人，我都巴不得他们血液流干，堕入地狱。所以程先生，这才叫报仇，你那个做法，充其量就是添乱。”
他微微一顿，随即道：“暗中指使你和你父亲的那个人也是腹蛇组织的成员，对不对？看看周围的摄像机和收音话筒，这是直播，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即时公诸于众，如果真想给你父亲报仇，那现在就告诉格林市所有的人，这个畜牲是谁？”
在这番话后，程云起似乎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心理争斗，他犹疑，纠结，眼神闪烁，双手颤抖。但争斗最后还是以他的崩溃告终，他把脸埋在双手掌心，开始痛苦地呜咽起来，连带着手腕上的那对镣铐都在铛铛作响。
在一片寂静里，在场的人们听到了程云起沙哑悲恸的声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还钱的……”
“对，你只想还钱，却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周亦焰寂然地笑了笑：“可在得到你父亲死去的消息后，你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逃跑，最好能逃出格林市，逃得越远选好。程先生，你到底还是把自己的命看得更重。”
程云起的哭声更加惨烈：“因为我害怕……真的害怕……”
“害怕什么？”周亦焰的眼神瞬间变得戾气十足：“一整个格林市的人都在看着你，所有新闻媒体都在保护你，你在害怕什么，他是死神还是怪兽？他是有八只手八条腿，还是他的心脏是用钢筋做的？程云起，怪不得你一事无成，你就是个懦夫！”
此时，不光是被告律师，就连审判长也觉得不能再任由周亦焰放肆下去，于是又一次严肃地制止道：“公诉人，公诉人！质询环节结束，请你回到公诉席！”
可就在这个时候，程云起骤然像情绪崩溃一般吼道：“审判长，我想起来他在腹蛇组织的代号了！是他无意中说出来的，他叫唐纳德！”
这番话就像突然爆发的海底火山，激起千层骇浪惊涛，所有人都睁大了瞳孔，怔怔地看向歇斯底里的程云起，而他颤抖着继续说了下去——
“在视频里……对，我们都是用视频通话接触的，他戴着白色面具，还有黑色手套，虽然看不清特征，但我记得他的小动作，他喜欢用指头抠桌角，他还……。”
话音未落，一枚子弹猝不及防地从窗外打了进来，直接穿过其中一扇玻璃，向程云起的胸膛射了过来。只听“砰”的一声，程云起就像一颗被雷劈中的树，瞬间倒在地上。
周亦焰见状，当即喊了一声：“熄灯！”
下一秒，整个法庭的照明系统立即关闭，在窗外阴沉的天色映照下，室内更是一片漆黑，从户外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顷刻间，屋内呼喊声和尖叫声连成了片，而周亦焰又是一句：“大家趴下去，不要出门，这个房间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场的人听罢，皆按他的要求照做，黑暗之中，周亦焰吩咐那两名狱警检查程云起的状况。按理说来，这样一枪下去，程云起必死无疑，可当狱警解开囚服外套时，才发现他的胸前有一块坚硬的铁板，而那枚子弹正好嵌进了铁板里，他也因而毫发无伤。
与此同时，周亦焰透过被子弹穿破的窗户向外望去，他打开蓝牙耳机，冷冷地命令道：“狙击手在后山，乌尔比安（注：古罗马著名法学家）的花岗石雕塑后面，给我捉住他。记住，我要活的。”
当庭审视频被中断播放后，电视屏幕瞬间只剩下一片漆黑，在强烈的紧张和焦虑感交织作用之下，辛凉的胃部又开始不可抑制地痉挛疼痛。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拿起车钥匙跑出家门，也不管屋外何等风雨大作，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不能再中一次枪了，我要去找他！
没错，如果他受了伤，她可以把他送进医院，在第一时间治好他；如果他安然无恙……如果他安然无恙，那她就在远远看着，只要确认他安全，哪怕只一眼都是好的。
想到这儿，辛凉迅速坐进车里，在电子地图上输入了格林市高级法院的地址，随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开了出去。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