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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辛凉说出那个愿望的初衷,不过是想拥有一个可以完全放空的时段,不受工作与人情事务打扰,可以安静地坐在格林市的天空下,欣赏一场盛大的落日。
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周亦焰的执行力高得吓人,八个小时之后,她就已经笼罩在曼德勒城的苍穹里。
因为先前有几场联合行动的缘故,周亦焰认识当地的几名塔玛都(Tatmadaw,即国防军)官员,所以从包车到酒店预订,一路都为他们开了绿灯。
此时此刻,太阳到达了一天中最脆弱、最温柔的状态,仿佛是云端的某个神仙打翻了颜料盘,因而让丝绸般的金色与红色从天上降落,直直坠进东塔曼湖里,两种颜色因微风和波澜而搅拌在一起,从此相依相生,难舍难分。
辛凉和周亦焰并肩坐在桥沿,看着来往的行人和僧侣,远处有几叶小舟轻盈地飘过,船夫的木桨划过水面,波纹在船前恋恋不舍地分开,又在船尾失而复得地聚拢来。
周亦焰刚刚和手机那一头的余勒结束通话,最后一句是:“我们已经平安抵达,辛苦了,谢谢。”
待他收起手机,却见辛凉的表情有些恍惚,于是笑着问:“怎么,换了个国家,连话都不会说了?”
辛凉闻言,侧头看了周亦焰一眼,他穿着T&A的红白条纹衬衫,衬衫外是背心式的皮带扣件装具,装具里放着他惯用的手枪和弹匣,以便应对突发状况。他还戴着一副墨镜,笑起来和电影中的帅气男主如出一辙。
男色在前,实在容易教人乱了心智,辛凉有些出神地望着他道:“周亦焰,你是神仙吧?”
可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开始自我否定:“不,神仙大都心地善良,你应该是妖孽才对。老天可能是看我前二十几年过得太循规蹈矩,才专门派你来打乱我的生活。”
说到这里,辛凉低头看了看自己依然缠着纱布的伤口,随即补充道:
“对了,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昨天在那栋大楼里,有那么一刻,我真觉得死亡近在咫尺。可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就和余议员说,如果被当成人质抓了起来,我宁愿去死。”
她放轻了声音,忽然有了些忧伤的情绪:“可那真的只是壮胆而已,后来我想到了你,又开始害怕,怕到输入密码时手指都在发抖。”
夕阳之中,辛凉的脸庞映着粼粼波光的影子,乌黑的头发柔软地披散而下,时不时又被晚风偏爱地撩了起来,露出后颈雪一样白净的皮肤,好看得让人心醉。
周亦焰缓缓摘去墨镜,他将辛凉的话在心中反刍了一遍,在明白她的意思之后,他低声问道:“怕死后见不到我了?”
辛凉深深地呼吸,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辛凉虽然看上去温温软软,却极少在周亦焰面前示弱,也可能是性格使然,她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愿总是作为被保护和照顾那一个。
周亦焰沉默了片刻,和往常对付她胡思乱想的策略一样,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沉得好听:
“怕死的话就给我听好,第一,以后别再跟傻子似的往圈套里钻,无论谁叫你这么做。哪怕他是余勒,只要我没同意,也一样不可以。”
辛凉认真地回答了一句:“好的。”
“敷衍。”评价完这两个字,周亦焰无奈却温情地笑了起来:“这么快的回答,根本就没过脑子。”
辛凉皱了皱眉,正欲辩解,他又接着说了下去:“而第二点,就是好好活着。”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道:“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阴影,这没错,但你要做的,是把所有阴影交给我,再去无忧无虑地活在光明里。”
辛凉听完就愣了,这样的风景,再加上这样的话语,让人不可控地触动万千。
自从和周亦焰在一起以来,哪怕明天是地震海啸,或飓风山洪,辛凉都会觉得,绝望里还有希望。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她就会无比安定,也会在心里默默地想,没关系,有周亦焰在,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
在她几近落泪之前,一只小船忽然靠近了他们,船夫穿着棉麻衫,皮肤黝黑,笑容格外治愈,他用蹩脚的英文对周亦焰说:“打扰了,先生,你好像有东西掉进了湖里。”
周亦焰听罢,微微弯下腰道:“麻烦替我捡一下,谢谢。”
船夫十分配合地从船尾拿出一个牛津布的袋子,周亦焰接过后,给了他几张缅元作为答谢礼。
辛凉觉得疑惑,船夫怎么能这样确定东西就是周亦焰的?这座桥上过往行人明明那么多。
正当她满脑袋问号时,周亦焰直接把袋子交到她手里:“你来看看,是不是我丢的东西。”
辛凉听话地扯开袋子,却发现里面竟还有一个更小的天鹅绒的袋子,袋子里包裹着一个精致的白色翻盖小盒子,装饰着亚光贴面和香槟金丝带。照这样看去,其中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
而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测,那是一枚Infinity的钻石戒指。
这种感觉,就像一片漆黑中突然照进了一束强光,让人的思维意识跟着混沌起来。辛凉傻愣愣地看着手里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如同一个失语症患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她满目震惊地看向周亦焰,可对方却显得格外平静,在回望进她眼睛的同时,他低声说道:
“今天早上,我在餐桌前问你的短期愿望,但事实上我真正用意是,在我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之后,作为回报,你也应该实现我的一个愿望。”
言及此处,周亦焰轻轻扬起嘴角:
“不过和你相比,我的愿望似乎就有点贪心了,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让你从此只听我一个人的话。遇到麻烦时,你会在第一时间向我跑过来,可怜巴巴地问,周亦焰,我该怎么办?”
当辛凉再度红了眼眶时,周亦焰说了这么一句话:
“所以,医生小姐,我们结婚吧。”
在夕阳沉醉的乌本桥上,辛凉忽而低下头,像小孩子一样哭出了声音。只是几分钟之后,周亦焰没有纵容她继续哭鼻子,他将她揽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旁边行人匆匆,辛凉一惊,迅速止住眼泪,转即一脸窘迫地躲开,但周亦焰再一次捏过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嘴唇朝向自己的位置,吻得强势坚决。
辛凉正满心慌乱地试图挣脱,却听他在耳边说:“不许躲,也不许说不,否则我就把你扔到水里,不信的话就试试。”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