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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申请全奖留学吗?”助理问。
“她的成绩,GRE都不可能过。”
“我跟她说先结婚,再申请签证出国。她起初是不赞成,也不反对。过了没两天,她就话里话外地表示让我先出国,她想留在国内。”
“她也许是觉得出国负担太重,也不现实吧。”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那时她应该对签证具体事宜一概不知。”
“那是谁告诉她的?”
“还能有谁?”陶正南的脸色阴沉,“我后来去找了那个人,他全都承认了。还给我上了一堂课,让我以后都受益匪浅。”
“您怎么还听起他的课来了?”
“说得对的为什么不听?”陶正南冷笑着说,“他跟我说,他的行为不叫抢,叫收割,自古以来,强者可以收割弱者拥有的任何东西,因为成本很低。反过来,弱者想要接手强者的东西,倾家荡产也未必能得到。”
“这个……好像的确如此。”
“他说我这么弱,即使他不从我手中收割,也还会有别人。谁让我拥有的东西,别人都想要。”
“那是人,并不是物品啊。”
“可人心难测,”陶正南说,“谁不想依附强者,因为可以不劳而获。”
“难道她就真的见异思迁了?”
陶正南摇了摇头,“我想不出别的理由,突然就找不到她了,说好的结婚不结了,人也找不到。过了一个月,我快出国了,终于在她家楼下找到她——”
他说着痛苦地皱了几次眉,“她一句话都不说,问她什么都点头承认。树上掉了个橡子,打到她头上,她突然伸出双手用劲推我,然后厌恶地看我一眼就跑掉了。”
助理脸上的嘴张开,一脸有话要说的急迫,却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小江,您家那边的事应该有消息了。”助理说着接了电话,刚讲了一句,就把手机递给陶正南。
陶正南把手机贴到耳边,听着电话,准备往回走。刚抬起脚,身体猛地往前一晃,还好被及时扶住。
他转头望着托着他手臂的助理,望得眼珠发直,直到泪水涌出来。
“再说一遍,是怎么死的?”他试图去咬紧哆嗦的牙齿,却撞得咯咯响。
“烧炭自杀。”手机里响起清晰的声音。
陶正南的两腿瘫软得站不起来,只能靠在助理身上。
手机里还响起说话声,“具体的请周局长跟您说吧。”
那边换了个人,条理清晰地说道:“这件事正巧我清楚得很。事发后,我任临时调查组的组长,在学校里调查了一个月,没有调查出领导和同事排挤压榨等丑闻。同时警察在他家里找到了一些精神方面的药物,最终确定他生前患有多年抑郁,是自杀无疑。”
3 应激事件
黎若谷去办出院手续了,房间里就剩下收拾行李的赵宁静。
沙发上堆着穿过的衣服,有她的,也有黎若谷的。为了节省行李包的空间,不分是谁的,她都一件件地折好,叠到一起。
做这些事时,她的心里划过微妙的幸福。
住院这些天,黎若谷生活起居都在这张沙发上。白天在这里工作,晚上也在这上面睡。
门口响起脚步声,她飞快地转过身去,看到门口站的人是陶正南时,她捏着衬衫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陶正南盯着她手里那件男式衬衫,原本青影浓重的眼睛,此刻显得更加地吓人。
她连忙把衬衫藏到身后,不安地朝门外看。
陶正南似乎知道她在盼着什么,随手把门关上。
黑影仿佛随着他一起到来,病房里突然变得暗沉,她被一股恐惧慑住,一步步地退到了沙发后面,背抵着窗户。
陶正南走到一把椅子跟前,停了下来,他的神情带着扭曲的痛苦,“我很多天没法睡了——”
赵宁静绷紧的双肩微微一松,却仍是防备地盯着他。
他们之间,隔着一把椅子,一张茶几还有一张长沙发。
赵宁静冷静地说:“门诊八楼是心理科,失眠应该去那里。”
“我不需要看心理医生,”陶正南阴沉地盯着她说。
“我没有讽刺你。”
“这个不重要,我知道那时发生的事了。”
“那时的——我赶着出院,还要收拾行李,”赵宁静的手指抠着沙发,“有事以后再说吧。”
“我想知道,那时你爸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今天真的不巧,”赵宁静慌乱中拿起一件衣服来折,折起袖子又打开,打开了再折,“改开我们再约时间,下周可以吗?——”
她抬起头,看到陶正南抽出双手,垂到身侧,像眈视猎物的野兽。
“然后你又消失?”
赵宁静的嗓子顿时发干,她吞咽了一下,盯着床头的呼叫器,并开始挪动脚下。
“你爸留了遗书没有?他是不是写了要你跟我分手?”
赵宁静接近床边,陶正南却先一步察觉到她的意图。他拔腿扑过来,一脚踢翻了椅子。
椅子倒地,摩擦地板的尖锐响声,像一根针扎进了赵宁静的神经。
她看到朝她扑来的陶正南,下意识地使出全身力气去推他,然而他就像野兽一样,可怕且无法撼动。
当她意识到不但不能自保,还被他紧缚住双手时,她在心里发出了撕裂的尖叫。全身的血管仿佛快被胀破一样,血液倒流到了脸上,爆裂的痛感挤压着她的大脑。
她就像一只被人揪住翅膀的蜻蜒,无助地挣扎。
樱桃红又在脑中闪现,越来越多,淹没了她——
世界突然寂静了,她的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胸口绞痛,喘不上气,手脚冰凉,浑身颤抖,心脏像故障的机械,疯狂地跳动后停摆——
“谁让你进来的!”
一声含着怒气却依然稳沉的呵斥响起。
赵宁静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一个身影挡住,眼前眩目的雪白,是他的白衬衫。
她看到他把双手插进口袋里,双腿分开闲适地站着。
她渐渐能够均匀地呼吸,心跳也慢慢平复。
“我有要紧的事情要问她。”陶正南说,“麻烦你回避。”
赵宁静紧张地盯着黎若谷的后背,刚要开口恳求他,就听见他讽刺的笑声,“回避?”
他的手伸到后面,把她拉到身边,“看懂了没有?如果你以后再接近她,和上次你非法入侵我家一样,我不会对你有半点客气。”
“你家?”陶正南抬头,神情微妙地望着他。然后看向赵宁静,冷笑,“原来如此。”
“别多管人家的闲事,”黎若谷说,“看来你挺健忘的,有些事我必须得提醒一下你。”
他说完,拨出一个电话,“宁辉,叫薛琪暂时不用回学校,下午去科大报到。”
“你想干什么?”陶正南问。
“作为导师,总是希望学生感情顺利,婚姻美满。”
“你这是公器私用。”
“是不是公器私用,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又响了,“去找物理系的秘书办手续,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宁辉……住处么?给你一笔钱,你自己找住的地方怎么样?……我知道你那个男友,投行的嘛……你去跟江老师沟通……”
再次挂掉电话,他的手机一扬,对面前的人说道:“祝你们早日终成眷属!”
“导师权威很好用吧?”
“男人为了自己的女人,财产,发动战争都稀松平常,何况我只是在合理的范围内,做了个小的调整而已。”
“什么调整?”
“怎么都得让我的那位高徒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了,你那么想知道,私下里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女友。”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
赵宁静看到陶正南转身,往门口走去。
她的心一松,提高声音说道:“爸爸什么都没跟我说过,也没有留遗书。”
陶正南停住,突然仰起头,站了一秒钟,才又落寞地走出门外。
他一离开,黎若谷立即就转过身来,问她:“你还好吧?刚看你的样子,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赵宁静摇了摇头,担心地说:“你那么做,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能有什么影响?我师兄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他说,“别管那个了,你刚刚怎么了?能跟我说吗?”
赵宁静抬起头,他的关切与担忧落进她眼里,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胸口酸酸胀胀地蔓延开来,有点暖,也有点刺痛。
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下,“就是一些不敢去想的事情,还是想起来了。”
“是什么事?——算了,当我没问——”
“爸爸死了——”她哭着说,“是自杀的,几年了,我都不敢回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伸手扯进怀抱里。他的手按在她的头顶,在她耳边说道:“好了好了,别去想了。”
“可是刚刚已经全部都想过一遍了,”她靠在他的肩上,“我一个人站在停尸间里,进来两个警察,他们说爸爸的皮肤上有樱桃色的红斑,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他搂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
“他们让我见了爸爸。他的脸上真的有很多红斑,樱桃的红色,”她痛苦地回想,泪水汹涌,“后来,只要一睡着,我就会梦到大片大片的樱桃红,总是哭着醒来。白天也极度惊恐,楼上响起拖椅子的声音都会把我吓得躲进衣柜里。那时我每天想的事就是,我还要不要活着?还要活多久?” 破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