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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弟弟这张脸真是生的绝美了，皱起眉头就更楚楚动人了。”白十一晃神片刻，女孩的脸已经凑了上来，近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清甜的果香，这味道在这雾霾重重到连衣摆都是湿气的鬼族，立刻拉回了白十一所有的神志，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鬼王请先接缉案令。”白十一右手的缉案令还没收回，立刻伸出，挡在了二人中间，保持个安全距离。
“好说好说，这些都不重要。”女孩伸手握住白十一给她递过来的缉案令，同时也握住了白十一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方才还叫我姑娘，立刻便改口什么鬼王了，不过小弟弟认真工作的样子更好看了，真是世间绝色的天山白帝。姐姐叫洛妄生，鬼民称我一声鬼姥姥，你嘛，虽然刚成年，但叫我一声洛姐姐也可。”
白十一已经倦了女孩的这份无休止的戏虐，抽手的动作有了幅度，还有意整了整被捏皱的衣袖，正色道：“鬼王对外界之事看来不是一无所知，那也该知道各界都得遵守冥法，私自拆除白族缉司处之事我可以不咎，但鬼王掌管锁灵殿，便该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不该胡作非为，放出恶灵，为祸人间！”
“那可不，忘川里出来的故事，大地洪荒的一块碎石都清楚得很。你以为我鬼界是干嘛的地方，魂魄在忘川流转，大半数转世小半数化魔，而最后剩下的那一些你们所谓的凶神恶煞冥顽不灵之辈则变为厉鬼，无法超度无法轮回，只能镇在这忘川之滨的锁灵殿，任其在殿中互相撕斗自相残杀，或是灰飞烟灭或是相互折磨永生。你跟我聊规矩，这锁灵殿里没有人守规矩。”洛妄生答得自然，语气还是轻巧，最后几个字却明显咬的紧了些。
她穿着一袭白衣，镶着红色的边，半数头发梳两个发髻定在脑袋两侧，用赤色的丝线绑着，和披散的黑发缠绕在一起，若隐若现，更衬的脸灵动俏丽。
“不论是非，世间万物轮回更替本该有规矩，身为鬼王，玩忽职守，日夜醉酒，还满嘴谬论。”白十一答的干脆，声音也恢复了清冷。
“你们这些活在天上的人，人人都是正道楷模，人人都是明月清风。可忘川之滨，锁灵殿内，守规矩就会瞬间被吞噬，守规矩便会立即被湮灭，只有争抢、迎战、豪夺，才能在这殿中留一缕魂魄，哪怕根本没有离开的希望。”洛妄生的神貌依旧澄澈，言语却渐是冷了。
白十一只觉得洛妄生满嘴胡言乱语，荒唐可笑，懒得与其过多争辩，催动灵力，捏在洛妄生右手的缉案令闪着红色光芒，灼痛了洛妄生的手。
“你看，这双手刚刚可是给你治过伤，你现在却伤了它，这便是你们口里的道义规矩。”
“鬼王莫不是忘了，方才我的伤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出手伤人所致，出手疗伤也不过是功过相抵。我催动缉案令只是行一份白缉司办案之责，并且缉案令本身并不会伤人。”白十一问心无愧，回答的磊落坦荡，本来收敛了笑意的洛妄生嘴边又荡起了涟漪。
“所以说你其实还是心疼我不想伤我的呗。”
“...”眼见着好不容易掰回来的氛围又有跑偏的趋势，白十一干脆继续冷脸不再接话，洛妄生看着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讨了个没趣，抬起右手晃了晃还在手上发亮的缉案令。
“知道了知道了净悟君，那个逃过忘川的灵魄的确是我的过失，我犯的错我一定会去妥善解决，三日后我定随你去人间把他缉拿归案，不会辱了你这个天山白帝的威名。”洛妄生摆摆手，“你也别问为何是三日后，我可不得给我这一族的鬼民安排好啊？不然我前脚走，后脚鬼界就乱了，那不得更乱了你这个铁面无私净悟君的规矩？罢了，跟你这小娃娃说不清楚，白费我这般多唇舌了，自己想干嘛干嘛去，反正三日后姥姥我随你去人间。”说罢便即刻消失在了白十一面前，没等他再多问半句。
“...”白十一站在通往锁灵殿地第二十节台阶上，有点进退两难。
其实这一路过来他也观察过了，鬼界的确是与传言中不同，沿路有人家，更像是一个遗世独立的小市集，各自为政，完全不与外界接触，可能贩卖一些手工小物件，白十一不太清楚，来的时候夜是正浓，就算沿路点着些烛火，也只能囫囵看到一些牌匾。但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肯定没有住宿酒家。
鬼族没有来客，根本不需要这种配置，零散的几个摊贩估摸着也是罕见。
白十一其实已经非常疲累了。
天山白帝混到又累又饿，还找不到地方睡觉落脚的地步，白十一低头看见自己鞋子上的泥点子，眉头拧巴的都有了褶皱，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拍了拍，鞋没拍干净，手也染了灰。
他想过很多场面，一路上也做了很多功课，想了一堆振聋发聩的大道理，也准备好了一场硬战，一路上都捏着剑。
他设想的一万种结果里，甚至都有英勇就义的选项，但绝对没有被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女娃娃口诛笔伐的教育一通然后再给扔在了这荒无人烟的地界。这般荒唐到可笑的结果。
白十一现在就像个被人扔在路边的幼童，那些自以为是的准备全部都像个笑话，甚至连短暂的短兵相接都是还没等着他出手，便被对方自行遏止住。
自昨日在永安殿摆的那场鸿门宴，再到趁着夜黑风高连夜逃出天山，从天山之巅跋山涉水来到这忘川之滨，最后穿越荆棘丛生的锁魄林到了锁灵殿，昼夜颠簸，一口水都没喝过，更别谈合眼了。
白十一自然不是寻常人类，倒不至于因为这些小事有何损耗，只不过惴惴不安的一颗心，初来乍到的畏惧，还要佯装老成与运筹帷幄，最后再落的这般尴尬莫名的境遇，的确让他觉得身心疲累还有点可笑。 帝君是个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