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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墨以为抱在怀内的是小县主，见这孩子哭声微弱，忙朝水溶说道：“王爷，县主好似没什么力气哭。”

　　水溶听到几声细若小猫般的哭喊，与方才禾儿洪亮的哭声不同，这分明就是个孱弱的丫头。他伸手打开襁褓，看着女婴瘦弱的脸颊，一时也起了恻隐之心。

　　稚子无辜，他又何苦为难一个才降生两三天的孩子呢。

　　“窦太医这几日会在府上小住，你抱过去给他瞧瞧，便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水溶吩咐着。

　　血缘果然是奇妙，方才他抱着禾儿，自是温情无限。现如今对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他却只能生出怜悯之心。

　　松墨闻言，对主子这般冷漠的态度更是不解。

　　王爷为何对县主这样疏离？

　　好歹是亲生骨肉，平日王爷那般呵护王妃，谁料孩子一落地就换了个人一般。

　　水溶自是知道松墨不明缘故，就说：“有人想偷龙转凤，小世子身边不能短人照顾，一会儿你去外面再寻一个乳母回来，专司照料她。这丫头既然穿了王府的襁褓也是与王府有缘，留下给禾儿作伴吧。”

　　松墨看着怀里的孩子，半晌没回过神来，这原来不是王爷的孩子，那这孩子是什么来路？他满腹疑问，忙把孩子交给嬷嬷抱着，匆匆出门寻人去。

　　论资排辈，小世子占嫡居长，是名正言顺的少主之尊。黛玉未生产时，就打算了孩子的小名，不管是男是女，都唤禾儿。禾字取自孔平仲的《禾熟》——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泉落窦谷登场，是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好意境。

　　水溶一贯爱她灵巧，无有不应。

　　天色越发明亮，晨曦微露，有金光照进府邸。他挥手撤下府兵，周遭寂静如初。

　　一天一夜未睡，如今松懈下来，疲惫之感便如山倒海般袭来。他一路回外书房沐浴更衣，洗去一身血腥之气，生怕一会儿惊扰了他们母子。

　　留芳斋内早已收拾干净，乳母正哄着孩子睡觉。

　　她一抬头，见王爷掀帘而入，忙起身抱着孩子来请安。

　　水溶见禾儿睡得安稳，小手松松搭在肚子上，不自觉勾起嘴角，神色温柔专注，伸手抚了抚他娇软的脸颊。早已太妃来看了一回，如今王爷又如此重视，乳母自知这孩子的分量，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分懈怠。

　　“好生照顾，”他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望向里头，压低声音问：“夫人可好？”

　　“都好，早起用了粥羹，这会子正睡着。”

　　黛玉躺在架子床内沉睡，一转身就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她迷迷糊糊地靠过去，也不愿睁眼，笑着说：“夫君怎么不去外头睡，一会儿禾儿醒了，你才知道厉害。”

　　来人支着脑袋，和衣躺在床榻外侧，见她气色稍稍好转，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才多大，做父王的难道还治不了他了。”水溶忍俊不禁，自是受用，柔声说：“乳母和紫鹃她们守着他呢，放心罢。这一回苦了你了，好生歇着，旁的什么都不必想，一切有我。”

　　黛玉只觉的莫名的安心，听着水溶低沉的呢喃细语，如同感知着山无棱，江水为竭的情爱，都聚在这方寸气息之间。有他陪着，世上一切都黯然失色。

　　王夫人领着甄氏和宝钗坐了一夜，越等越是心焦。那嬷嬷早已坐立不安，她从未如此畏惧过天明时分，分明是苦夏，却觉得彻头彻尾的冰凉。甄氏进出了几回，不但周瑞家的没回来，她派出去的刺客也不曾回来。

　　“不能等了，”嬷嬷颤抖着说：“今日皇后定会过问，到时候让娘娘交代什么给皇后，孩子都不见了！”

　　“您老再等等，这样大的事，岂能一蹴而就。”宝钗好言抚慰着，又叫人端了茶来给她。

　　王夫人看着桌上的碟子愣了神，手里还扯着一串佛珠,方才她一直在念大悲咒，盼着外头行事顺利。她早年也是有经历的，儿女也争气，偏生在黛玉这里事事不如意，她越发气恼，觉得黛玉命里和她相冲，专来克她的，一用力，生生扯断了珠串。

　　宝钗见一地散落的佛珠，实在觉得不吉利，少不得又劝了嬷嬷几句。依着她的部署，接连设下两个圈套，定然是能成事的。她见过水溶对黛玉的神情，那深沉的爱意瞒不过她的眼睛，关心则乱，还以为拿到他的软肋。

　　莫非，他并非如此在意黛玉？

　　沉稳如宝钗，也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申时一过，其中一个刺客因未等到周瑞家的，便回来复命。甄嘉卉在外间见了他，问道：“等到这个时候也不见人？”

　　王夫人和宝钗在里头听着，相视一看，彼此心中惴惴不安。

　　“是，”黑衣刺客也是心惊，若非周瑞家的不出现，他哪里有机会回来报信，多番打听，却又打听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有刺客闯入，已经被拿住了。做了死侍，被拿住了也要自我了断，他迟疑再三，先回来报信。

　　话已至此，不说偷龙转凤了，连亲外孙女也下落不明。她气得摔了茶盏，忽而觉得脊背上冒出一股凉气，现如今再到哪里去找个婴孩来带进宫去。守卫轮番站岗，买通值守的那个侍卫，早就换班了。

　　“果然若是败露，外头岂能一点风声也没有，现如今姨娘千万要支撑着，”宝钗蹙眉，满心担忧道：“若果然不成，就让嬷嬷说孩子一落地就没了，念着娘娘生育有功，皇后也不会深究了。”

　　“我可怜的元春啊.....”王夫人想着女儿骨肉分离，越发哭得伤心，扑在宝钗怀里啜泣不已。

　　甄嘉卉掀帘而入，看着她们婆媳二人抱头哭泣，却是挤不出半点眼泪，又暗自庆幸事情没成，否则这欺君大罪，足够夷族抄家的。她更不知宝钗早一步想要退路对策，早已安慰过她。

　　“婆婆且勿只顾伤心了，”她尴尬劝道：“如今且想着如何过这一关。”

　　王夫人一听，红着眼瞪了甄氏一眼，只觉她怎的如此冷情冷性，伸手指着她的鼻子，训斥道：“都是你的人不中用，前儿你不愿意行事，我就知道你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如今这烂摊子，却想着娘娘替你善后，你的心肠怎能这样硬。”

　　不说宝钗，连她自己也被这顿无端指责怔住了，好好的把一切往她身上推。甄嘉卉气红了脸，才知这般竭尽心力到换来一顿不是，当即连福身也不愿意，只气冲冲回了院子。

　　“奶奶回来了，”袭人不知道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如今她还是宝二爷的大丫头，是太太跟前的人，自诩有些脸面，便笑着吩咐：“快去打水来给奶奶梳洗。”

　　甄嘉卉又在气头上，偏巧昨日夜里又是袭人服侍宝玉睡下，方才受过王夫人一顿气，如今遇到她，更觉气不顺。想她在家，哪里受过这样的排场，如此越想越怒，她抬手就给了袭人一巴掌：“下流没脸的东西，爬主子的床可还殷勤，也配给我端茶端水。”

　　屋里的小丫头一时愣住了，乱哄哄跟着跪了一地，低沉求饶。

　　袭人一侧脸颊红了起来，一时就红了眼，跪着爬到甄氏脚下，哭道：“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奶奶这样生气，奶奶要打要骂都使得，别气坏了身子。” 红楼之水木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