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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一会儿，柳湘莲便换了一身衣服来见黛玉。

　　紧要关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饶是心知王妃貌若仙子，也叫他惊艳了一把。这般惊世绝尘的姿容，旁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在他心里自然尊重更胜于惊叹了。

　　“卑职冒昧，见过王妃。”他拱手作揖，垂眸见礼。

　　黛玉知道他心在正道，朱韶清更是铮臣之女，也不必再见外了，便说：“如今外面是什么形式，柳大人可否细说？”

　　“王爷斩杀了靺鞨王子，部落首领发来求和书，太子殿下允了”他又说：“陛下恐怕时日无多，忠顺王党羽大肆清除异己，大理寺、刑部、兵部都换了一拨人。可恨贾雨村这小人竟出卖王爷，将铜矿一事告发。忠顺王便以私开矿业意图谋反等罪名，要抄王府夷全族。卑职想起王爷曾有交代，若有事务必要保住王妃。”

　　黛玉听了，就想起北府名下的产业。她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扫一遍就能刻在脑子里。这造船厂当初是过了明路的，明面上是造船，背地里是铸造兵器用的，只怕水溶早就料到有这一日，这才早有准备。

　　只是......贾雨村是否知道铜矿的具体方位。

　　“三清山下有个小道观，那儿有方士练的□□，”黛玉摸了摸扳指，说：“如今就要赌一把。”

　　朱韶清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赌什么？”

　　“赌他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黛玉勾起嘴角，毫无惧色，更甚至有些坐道论江山的气定神闲。

　　这枚扳指的秘密，就在于一呼百应。当年追随北府的将帅，早已隐姓埋名解甲归田，分落在四处。可他们的后人还在，一旦北府有难，便会鼎力相助。说来也是水家先辈看得长远，倘若当时不遣散这些人，等来的就是兵戎相见，也是得不偿失。

　　两人听着黛玉的计划，一时没反应过来。朱韶清不免怀疑，这还是不是平日见到的那个温婉可人的林姐姐，杀伐谋划起来，也是胆大的很。

　　黛玉看着她煞白的脸，含笑道：“若是怕，就和嬷嬷他们在一处，替我看顾着禾儿可好？”

　　“我不怕，”朱韶清回过神，说：“我早就看不惯太子和忠顺王一伙了。”

　　“王妃要炸了铜矿简单，那些兵器怎么办，搜出来也是罪名。”这造船厂的兵器可不是一件两件，恐怕几千上万的刀剑，不管是走陆路还是水路，都很惹眼，轻易不能躲过搜查。柳湘莲在官道上也曾设过巡检，知道盘查的厉害，想不出黛玉要怎样把这些东西运出去。

　　“这些都容易，”她眼中有盈盈的光，慢条斯理道：“听过刻舟求剑吗？”

　　“刻舟求剑？”柳湘莲忽就恍然大悟，笑道：“王妃真是女中诸葛！”

　　“什么刻舟求剑，我听不明白。”

　　“傻丫头，”柳湘莲朝她宠溺一笑，说道：“你就好好守在这儿，听王妃差遣就是。”

　　“我只能出个主意，下剩琐事，就要请柳大人多费心了。”天快亮了，黛玉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渐觉得有些冷，担忧道：“还要求大人一件事，务必打探王爷的事。”

　　“王妃放心，卑职定竭尽全力。”说完，他就迫不及待退了出去，打发人去准备。

　　只睡了两个时辰，朱韶清便陪着黛玉一同去了造船厂。她见众人将一捆捆兵器包好，用一根粗绳系在船锚上，这才明白过来。沿途河道巡检只会看船上的东西，谁会想到沉在水里的东西。

　　“这哪里是刻舟求剑，分明是明修寨道暗度陈仓啊，”她笑道，心中佩服不已。

　　这边紧锣密鼓准备着，忠顺王府也不曾闲着。

　　锦衣府在苏州没能讨到便宜，还折损了几员兵将。忠顺王接到赵全的书信，气愤不已，大骂这些人酒囊饭袋，连个妇人孩子都拿不住。

　　“时飞，那铜矿是子虚乌有的，还是确有其事。”他望向贾雨村，阴狠道：“如何找了这许多时日，也没有眉目，莫不是他诓你的罢。”

　　贾雨村听了，脚下一软，这是他投靠新主子所有的底牌，自然不能有错，说：“却有此事。当时，小人任江南东路知州，长府官亲自拿了北静王书信来，让小人行方便的。”

　　“不如，你亲自去一趟江南如何，”忠顺王眯着眼睛，这铜矿可是极为珍贵的，得捏在自己手中才好，说：“找到了，本王重重有赏。还有一件事，”他看向贾雨村：“你和王妃既然有师徒的情分，劝王妃回京的事，就交给你了。若是办好了，等太子登基，内阁首辅这个位置，就能轻轻谋到了。”

　　忠顺王说的是劝王妃回都中，但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是太子想要林黛玉。也不知什么时候，许是送探春远嫁那一回，太子远远瞥了一眼就为之酥倒，日思夜想不能自己。

　　区区一个妇人，还是别人的王妃，太子就惦念不已，说出去也是脸上无光。忠顺王自然更恨了，无端端生出这样的事。

　　可贾雨村却觉得这是好机会，他听了立刻双眼放光，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出仕为官，这内阁首辅不仅仅是官位，更是天下书生毕生追逐的巅峰，生前位极人臣，死后还能配享太庙。这份殊荣，足够他流芳百世。权力，名誉，这些就是他迫切想要的东西。

　　“臣.....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贾雨村抖着唇，好似看见自己身披一品紫袍，出入庙堂，春风得意的情景。当夜，他就收拾东西，连夜雇了马车要往南边而去。

　　贾宝玉在房内读书，听闻外头贾雨村来借银子往南边去，不免想起林黛玉。

　　现如今他们因投靠了忠顺王府，家宅园子都被悉数奉还，他还同从前一样住进了怡红院。家中已无爵位可承继，除了苦读，他并无其他出路。

　　贾环早已拜了贾雨村为师，今日贾雨村来借银钱，他便喜出望外备了一桌好菜，又叫宝钗出来相迎，自己则亲自斟酒道：“先生这一回去了，回来定能大展宏图，环儿先敬先生。”

　　“如今哥儿也算得上否极泰来，”他被贾环捧的高兴，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也知道他不是读书的料，说：“你且放心，等先生带了王妃回来伏罪，定引荐你入户部习学，和你爹一样，到太子跟前做个宠臣。”

　　赵姨娘在屏风后听着喜出望外，心道果然宝钗的眼光独到，知道这人将来必然飞黄腾达。如今贾政外放粮道，虽然她不比看王夫人的颜色，可日子并没有比从前好多少，心中多少不如意。

　　等环哥儿压了宝玉一头，她才真个解气。

　　贾雨村一抬头，就见宝钗手捧着酒壶进来，粉面桃腮，一袭薄衫身姿窈窕，竟一时看花了眼，心道，好个标致的人物，怎么就配了贾环这厮。

　　“这是......”

　　宝钗不曾抬头，也没看到贾雨村眼中垂涎的神色，盈盈拜道：“家常酒菜，如今不必当时，先生莫要嫌弃。”

　　“奶奶和哥儿这般客气，如何能嫌弃。”

　　贾环偷偷觑着贾雨村的神色，心中自然有计较，闷头喝了一盅，看着她们若有所思。

　　“林妹妹一贯多病又多愁善感，自然是听不得这样大的变故，也不知太子怎么发落她和世子。”宝钗早就打听到北静王府要抄家的消息，只是暗中痛快，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转到那边去了。她只恨自己空有满腹主张，却无处施展，若是能嫁入皇家，她便会比元春更加出色。

　　“现如今只说收押，并不曾有什么发落。”贾雨村说道：“也是她的福气，太子如今尚未有后，他若是肯入宫侍奉太子，说不得一时心软，太子就会赦免那个孽种。” 红楼之水木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