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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神色痛苦的走在路上,整整一天的县衙审案,高欢是彻底弄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吴三无声的跟在身后。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高欢,吴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之前跟谢必安和解时,自己就去信扬州,想用利益赶紧把谢必安搞定。
那日夜里,吴三求见谢必安,拿出世子的信,谢必安看后已经意动,可是谢必安也是老江湖了,所以当时就问吴三高欢是否同意。
得到了确切答案之后,谢必安立刻就歇了高家和谈的心思,可就算是当时的吴三,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突然起了怎么大的变化。
吴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谢必安在这个小小的三泉县找到了靠山,在江南横行的高家,第一次知道北地勋贵的厉害。
吴三本来就是长安人,但是投靠了高家之后,常年待在江南,借着高家的名头,一直横行无忌,却忘了王朝的根本一直在长安,在关中,在北方。
北方勋贵这些年经过了多少场血腥的清洗,除了新贵以外,哪一个北地勋贵不是在阴谋诡计中摸爬滚打,高家在江南待的太安稳了,忘记了自己的爵位,是靠李家赏赐过活的。
而这次圣人派来处理的人是李客,本来就是宗室,而且还是越王的嫡子,吴三了解完李客的背景,就感觉事情不对。
但是,高欢却并不在意,也不怪高欢他小心大意,而是因为远在长安的杨思勖,已经被圣人任命为骠骑大将军,这就给高欢莫大的信心。
因为在高欢心里认为,只要李客知道了杨思勖的消息,一定会看在杨思勖面子上,给自己一个体面的结局。
高欢停住了脚步,用力的锤了锤腰,吴三见状,立刻上前把高欢扶住,搀着高欢坐在了旁边小摊条凳上。
高欢用手拍了拍吴三的肩膀,苦笑着说道:“峰海你也做,我真是老糊涂了,当时要听你的话,就没有今天高家之祸啊!”
“悔不及当初啊!我高家不知道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啊!”。
听着高欢后悔的话,吴三只能安慰道:“侯爷,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只要能疏通上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最紧急的事是,需要搞明白,李客的话,是李客自己的意识,还是远在长安的圣人的意识。”
“如果是李客自己的意识,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无非是拿钱财疏通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把高家从崔澜的麻烦中挑出来,就万事皆休了!”
“要是远在长安,坐在德麟殿中圣人的意识,那就要派人前往长安,托骠骑大将军杨思勖,赶紧向圣人解释,要不然安家的祸事,就离高家不远了!”。
高欢听到吴三的分析,默默无语的思索起来,吴三站起身来,给高欢留出一个安静的环境,走到小摊摊主面前,掏出一把铜钱放在案板上,略带歉意的说道:“摊主,耽误你做生意了!”。
“我家老爷还没有吃饭,不知道咱家小摊有什么吃食,如果有清淡的汤食,给我来上几碗,正好解解饿,填饱五脏庙!”。
小摊摊主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之前看到这么多衣着华贵的人,围住了自己的小店,战战兢兢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听到吴三的话,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面,但还是紧张的搓着手,磕磕巴巴的回答道:“这位客官,小店是专门做馄饨的。”
“汤是拿大骨头和河虾熬制的,虽然算不上好,但是在晚上热热乎乎的喝上几碗,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种粗俗小食,也不知道贵人们能不能吃的习惯啊?”。
“馄饨啊!再好不过了,麻烦老哥按着人头给我们上几碗!”吴三感慨的说道。
摊主见吴三态度和煦,也就放下心,但因为口笨,也不好说一些漂亮话,只能憨厚的一笑。
快手快脚的将包好的馄饨下倒沸水中,将馄饨烫熟,用灶上坐着的热汤,两下调和,放了一些作料,毕恭毕敬的用双手端给了吴三。
看着摊主的动作,吴三心中无限感慨,还记得自己年少时,外出瞎胡闹,一天到晚的跑马江湖,但吴三一回家,母亲不管多忙都会煮一碗馄饨,给自己解解馋。
“客官,客官,是小人的馄饨有什么不妥吗?”。
突然传来的话,把吴三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吴三看见馄饨摊主,神色慌张的看着,手里哆哆嗦嗦的端着碗馄饨。
吴三笑着对馄饨摊主说道:“小弟的母亲就善做馄饨,不管小弟什么时候回到家中,母亲都会给小弟做一碗,刚刚看老哥做馄饨的时候,就想起了老母亲的馄饨了。”
“老哥这馄饨做的,真是美味,看老哥的手法,一看就是常年做这个买卖啊!”
“一会儿老哥,给我做上一大碗,中午也没有吃饭,正好用老哥的馄饨好好吃上一顿,也好好解解思乡之愁!”。
说完,吴三就端着馄饨碗走回了高欢面前,恭敬的放到高欢面前的桌子上,并用清水将筷子涮了涮,放到碗上。
之后,吴三恭敬的说道:“侯爷,天色怎么晚了,您中午也是滴水未进,想来您也是饿了,看您坐在这个摊子上,正巧是个馄饨摊。”
“小的去看了,摊主做的还不赖,小的就自作主张,让摊主做了几碗,侯爷来了蜀中也有一些日子了,还没有好好尝过蜀中美食,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您也好好尝尝!”。
高欢听到吴三的话,没有接话,只是拿着筷子,搅和着碗中的汤,谁知道高欢怎么一搅和,把汤上的油脂挑开了,经过日夜熬煮高汤的香气,一下子就冲击着高欢的鼻子。
高欢轻咦了一声,又认真的闻了闻,发现这个香气就是从碗中传来,高欢拿着筷子夹上一个馄饨,高欢用嘴咬开了,里面的肉汤在高欢嘴里滚动。
高欢一时间食指大动,但是从小的礼仪规矩,让高欢做什么事儿,都是不紧不慢的,细一看就可以发现其中的美感。
高欢没有说话,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将馄饨吃完,吴三立刻将馄饨碗端了下去,之后用一个陶碗装了清水,给高欢漱了漱口。
伺候完高欢,吴三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站在一旁,这个时候天色也晚了,临街的商铺也挂出灯笼,给路上的旅人驱赶黑暗。
高欢看着街景,远方的钟楼也传来了敲钟声,高欢听着这一百零八响的钟声,知道三泉县的城门马上就要关闭了。
大唐的律令,临近傍晚时,会敲响一百零八响的净街钟,但除了三都以外,剩下的就没有宵禁的规矩,所以百姓都没有慌张,而是继续兴致勃勃的逛着街。
高欢回过头看着吴三说道:“峰海,你说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啊?”。
听到高欢的问题,吴三紧皱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侯爷,我觉得李客也在等侯爷上门商讨啊!”。
“此话怎讲啊?这李客为什么要等老夫上门啊?”高欢诧异的问道。
“李客来到三泉县,代表圣人来料理这件事儿,是不是小题大做了那?”吴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小题大做!这么说也对,咱家的姻亲贺老爷子,从长安来信,昨天刚到老夫手中,信上说,圣人在拍卖会上给李客买了一尊王鼎,说是要送给李客。”
“圣人做事儿,从来都是有深意的,老夫猜想,李客应该是能恢复越王贞丢失的王位,就是不知道要去哪里做封地啊?”高欢侃侃而谈道。
吴三认真的听着高欢讲述着,关于李客的情报,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李客能在圣人心中挂上号,岂会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贺老爷子已经是政事堂的宰相,他说的话,每一句都有自己的深意,信中却专门说了一句圣人的趣事,想必是来信告诫侯爷您,不可跟李客起了冲突啊!”。
高欢无奈的说道:“老夫刚一到三泉县,就宴请了李客,李安两兄弟,还送上了从江南带来的四个美人,本以为李客会偏袒一二。”
“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难道是谢必安送了重礼,才让李客转换了阵脚,既已经收了谢必安的礼金,那老夫再去上门不是自取其辱吗?”。
高欢说道最后,气的咬牙切齿,吴三从高欢嘴中听到了滔天怒火,但吴三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侯爷,事道如今,只能登他李客之门啊!”
“我这些天四处转悠,想找一些能帮上忙的人想想办法,但小的却发现这三泉县越发的不对!”。
“三泉县不对劲,哪里不对劲?”高欢诧异的问道。
“小的发现,天下各地的道家掌门都不约而同的赶到三泉县,我昨天看见清心宗的王真人也来到了三泉县。”
“因为小的跟王真人有旧,旧上去攀谈了几句,但问其来的原因,王真人却支支吾吾的搪塞了过去。”
“侯爷您也是知道,清心宗乃是南海大宗,跟龙虎山一样分内外门,外门师徒传承,内门父子相传。”
“王天师只有王真人一子,所以朝廷一早就册封为真人,也有用王家打压袁家和李家的打算。”
“相传王天师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几日活头,是什么大事,能让王真人不在病床前尽孝,而是不远万里赶到蜀中,这里面不得不让人,思考其中的利害了!”。 纵饮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