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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刺绣废材陈湫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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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冰山师父难动情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七年后(公元97年),陈湫蔹坐于闺房中,一边做女红,一边哼唱着小曲儿,全身心地投入在这幅已被绣了数日的绣品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然将正旦之庆彻底忘记,更对时不时从窗外传来的爆竹声置若罔闻。

  “秋秋,你都坐了大半日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吧。”

  陈老伯笑着推门而入,将一封双鲤鱼书函放至案几之上,“你阿兄的来信。”

  “阿兄?”

  闻言,陈湫蔹急忙放下手里的绣品与针线,将双手在衣裙上擦拭一番后,才拿起那封书函,小心翼翼地将封泥剥落,又将绳结解开,再将绳子反绕三圈,让那两块合并一起的鲤鱼形木板分开,从中间将竹简书信拿出。

  (注:东汉的信封——双鲤鱼,藏书之函也。其物以两木板为之,一底一盖,刻线三道,凿方孔一,线所通绳,孔所以受封泥,一孔当鱼目,一底一盖,分之则为二鱼,故曰双鲤鱼也。)

  “嘻嘻!”

  看完其兄的来信后,陈湫蔹总算如释重负,展颜一笑。

  这半年一次的来信,对于他们祖孙二人来说,仿若望梅止渴,靠着竹简上的寥寥数字聊以慰藉他们对陈椿沐的思念之情。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

  陈老伯颤抖着手,接过那封信,拿于眼前反复阅读,泪光渐渐泛起。

  “祖父,阿兄的生辰即将到来,今年他便弱冠了,只可惜,我们不能为他置办弱冠礼。”陈湫蔹皱眉道。

  言罢,她便从一个檀香木盒中拿出一个绣好的香囊,递与其祖父,“可以找人将我为阿兄准备的生辰之礼捎给他吗?”

  “这个..怕是不易。”

  陈老伯敛去泪光,蹙眉摇头,看了一眼香囊上的刺绣图案,不由凝眉一皱嘴一撇,“秋秋,这是才绣的啊?”

  “是呀!祖父,你觉着怎样?”

  陈湫蔹忙点头,并眨巴着眼,翘首望向他,希望他能夸赞自己。

  “额..进步嘛,是有的,只不过...”

  “只不过甚?”

  “唔...”

  瞅着自己孙女脸上的殷切表情,陈老伯咽了口唾沫后,便转而指着案几上的那幅半成绣品,问道:“你这是绣的谁啊?”

  “啊?”

  陈湫蔹见状,懵逼稍许后,才拿起那幅绣品,含羞道:“是..是有礼公子。”

  “哦,是他呀...”

  瞟了一眼绣布上的四不像人头,陈老伯抽了抽嘴角,再次转移话题,“秋秋今年便及笄了吧?这及笄之后,便可嫁人了。”

  “秋秋不想嫁人,只想一直陪在祖父身旁,等待阿兄归来。”

  陈湫蔹嘟了嘟嘴,便一头扎进陈老伯的怀中,撒娇道:“祖父可不许背着秋秋去找媒人说亲,否则,秋秋定会恼你!”

  “哈哈...”

  陈老伯冁然而笑,轻拍着陈湫蔹的手,说道:“比起嫁人,我更希望你能将刺绣学好,这样一来,今后既能养活自个儿,亦能将咱们老陈家的刺绣手艺传承下去。”

  “我不是一直在跟着祖父学习刺绣吗?”

  陈湫蔹望向陈老伯,面露不解。

  “咳!”

  陈老伯又瞄了一眼那幅四不像的半成绣品,以及好几幅被她绣废,扔在一旁的白绢,委婉道:“郗氏绣坊现下的生意愈来愈红火,收的学徒亦比前两年多,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恐怕不能经常待在你的身旁指点,与其让你独自摸索,不如让你正儿八经地去拜师学艺。”

  “拜师学艺?”

  “陈老伯,你想让秋秋去汉绣坊学手艺,不是不可,只不过,为啥非要选王瓒师傅,朱师傅与江师傅不行吗?”

  宣绮瞅了一眼躲于陈老伯身后的陈湫蔹,而后才看向陈老伯,面有难色道:“以我们家与汉绣坊的关系,要让秋秋拜师朱师傅定无甚问题,即便是那江师傅,兴许亦能成,可王师傅嘛..你晓得的,他极少收徒,身边仅有的俩徒弟,一个是其师父塞给他的,一个则是朱师傅的儿子,皆是推脱不掉的人情,所以..所以你懂的。”

  “正因如此,我才厚着脸皮来拜托你,定要请王师傅收下秋秋。”

  语毕,陈老伯便向宣绮行了个长揖礼。

  “哎呀!陈老伯你严重了。”

  宣绮见状,连忙摆手,又瞄了一眼怯生生望向自己的陈湫蔹,才咬牙点头道:“我去试试看。”

  “多谢宣东家!”

  听闻此话,陈老伯破颜而笑,遂拉着陈湫蔹向宣绮拱手道谢。

  “呵呵..举手之劳罢矣。”

  宣绮讪讪而笑,垂眸打量起陈湫蔹来,“秋秋,你还记得我吗?”

  “记..记得,你是七哥哥。”

  陈湫蔹抬眼,瞅了宣绮一眼,便复又敛眉垂目,轻声而语。

  “哈哈..对!我是你七哥哥。”

  许多年未曾相见,没想到,秋秋还记得我,真好o(^▽^)o

  这声“七哥哥”让宣绮心花怒放,立马笑逐颜开,于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将此事促成。

  唔..人说女大十八变,果然不错,秋秋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随后,宣绮又忍不住将陈湫蔹细细端看了一番,惹得后者赧颜垂首,羞人答答。

  “祖父,那个王师傅是谁?为何非要让我拜他为师?”

  回去的路上,陈湫蔹一改在人前的羞怯模样,蹙眉看向陈老伯,道出了心头疑惑。

  自打她八岁那年,陈氏绣坊被焚烧殆尽后,便性情大变,不仅胆小怕生,更不喜人多嘈杂,常年待在陈老伯的小院里,足不出户,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因此,她并不清楚汉绣坊现如今的情况。

  汉绣坊原本乃西织于民间的一座官家绣坊,专为朝廷进贡蜀绣,由皇室成员刘渊掌事,而他亦是汉绣坊的第一代名师,不仅为东西织室培养出不少刺绣高手,更让蜀绣走出蜀地,在京城花开叶茂。

  “王瓒师傅乃刘渊师傅最后收的一名徒弟,亦是其关门弟子,而在刘渊师傅仙逝之后,王瓒师傅便接任其掌事一职,并将汉绣坊从西织划分出来,与宣氏染坊一般,成为了民间的私人作坊。”陈老伯解释道。

  “那王师傅现下便是汉绣坊的东家,对吧?”陈湫蔹又问道。

  “没错。”陈老伯点头。

  “那..那要向他拜师学艺,恐甚难。”

  陈湫蔹咬了咬下唇,愁眉蹙额。

  “嗯,所以,我才会拜托宣东家带我走个人情,让你与王师傅见上一见,看他能否收下你。”陈老伯说道。

  “祖父,我看七哥哥刚才那意思,此事应当不易办成,那为何不按他的提议,拜另外两位师傅为师呢?”陈湫蔹疑惑道。

  “秋秋啊,既然要拜师学艺,自然要挑个手艺最好之人来教你,方可登峰造极。”陈老伯语重心长道。

  “可人家能看得上我吗?”

  陈湫蔹撇撇嘴,毫无自信。

  “一定能!”

  陈老伯轻拍着她的肩膀,信心十足。

  “不收!”

  得知此事的王瓒,衣袖一挥,直言相拒。

  “哎呀..师弟,人祖孙二人已然等候多时,你就去正堂瞧上一瞧,再做决定嘛!”

  朱清秋凑上前,摆出讨好笑颜,死告活央,并朝一旁的宣绮频频眨眼,以作暗示。

  “是呀!王师傅,你就出去与秋秋见上一面嘛,兴许她能合你眼缘。”

  宣绮立马会意,上前拱手相求。

  “秋秋?谁?”

  王瓒微蹙双眉,转头看向宣绮。

  “陈老伯的孙女陈湫蔹,小名秋秋。”宣绮莞尔道。

  “哦。”

  王瓒应了一声,便复又埋首于绣架之上,继续绣芙蓉。

  额...

  其余二人见状,皆一脸尬然,目目相觑。

  “咳!”

  片刻后,朱清秋看了一眼向自己挤眉弄眼的宣绮,以及他脑门上渗出的汗渍,遂心下无奈,只好再次腆着老脸,俯身向王瓒哀求道:“师弟,你就暂且放下手中的活计,去正堂与陈老伯祖孙一会嘛,人陈老伯年事已高,这般久等,确实不宜。”

  “那就,别等,让他,回去。”王瓒头也不抬地说道。

  “呃!”

  闻言,朱清秋面皮一抽唇一抖,只好放出大招。

  “师弟呀..你就看在你师兄我的薄面上,去见见陈老伯祖孙二人吧!”

  砰——

  话音一落,他便双膝跪地,伸手抱住了王瓒的左臂,噙着泪水,乞哀告怜。

  呃(⊙o⊙)…

  一旁的宣绮见这架势,当即一怔,手忙脚乱。

  我..我是跟着跪?还是跪?还是跪吧!

  “好!我去见。”

  就在宣绮双腿一弯,打算效仿朱清秋,向王瓒跪求之时,后者猛然站起,将手臂从朱清秋的纠缠中一把抽出,再大袖一甩,向门口行去。

  “走走走!快跟上。”

  朱清秋见状,一抹鼻涕,哭脸变笑脸,朝屈膝石化的宣绮招了招手,便追了出去。

  “啊?啊!”

  呆愣片刻后,宣绮亦跟了上去,并抬手将险些跌落的下巴扶起。

  “祖父,咱们都来这儿近两个时辰了,还要再继续等下去吗?”

  陈湫蔹捏了捏发酸的小腿,凝眉看向陈老伯,耐心渐失。

  “所谓百忍成金,既然要诚心拜师,定不可心浮气躁。”

  陈老伯淡淡而语,瞥了一眼勾肩驼背的陈湫蔹,正颜厉色道:“秋秋,背打直,拿出精气神来!”

  “哦。”

  陈湫蔹撇撇嘴,只好复又跪坐端正,强打精神。

  还要等多久啊?我肚皮都饿了-_-||

  瞅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太阳,陈湫蔹攒眉皱额,苶然自馁,虽然挺直着后背,但脑袋却歪向一旁,蔫儿不拉几。

  “来人了!”

  屏息凝神的陈老伯,在听闻渐渐临近的脚步声后,赶忙冲陈湫蔹小声提醒。

  嗯?

  陈湫蔹立马将脑袋摆正,又将撇开的双脚收拢,再将双手交叠放好,故作淡定地目视前方,但余光却情不自禁地瞟向身旁的大门,一颗心“咚咚”不停。

  王师傅年纪大吗?亦与朱师傅一般,快至不惑之年?亦或者,年逾半百?

  他的性情又如何?为人严苛吗?好相与吗?

  “久等了。”

  伴随着一声冷然的浮文套语,一个颀长而挺拔的身影逆光而入,霎时将门口的光线遮蔽。

  蓝色?

  尽管看不清来者的容貌,但陈湫蔹还是从其飘舞的衣袖上察觉出异样。

  此人是谁?为何身着不同于汉绣坊其他众人的水蓝色鹤氅? 天工造物:蜀绣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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