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八方风雨皆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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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我来晚了?”
当郗唯紧赶慢赶地来到阿明的灵堂前,才发现奔丧者已然陆续离去,仅剩陈老伯与阿萝,王瓒与陈湫蔹,以及阿桂、小豆子等人还在继续善后。
瞄了一眼与陈湫蔹牵手而立的王瓒,郗唯甚感讶异,不过,他的目光只在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急匆匆地向陈老伯行去,并握住了他的手,沉声歉然道:“我来迟了!”
其实,他并非故意迟到,在收到阿明的死讯后,便立马唤人准备毷礼,先行送去,又派了两名仆从过来为陈老伯打下手,而他自己则紧跟着回房换衣。
“菩萨低眉...”
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敦厚慈爱的胖脸,郗唯忽然动作一滞,不禁回想起阿赭的话来。
“原来自己并非生不出孩子,而是..而是..呜呜呜...”
一想到自己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郗唯当即失声痛哭起来,深感自责懊悔,又怨愤交加。
“毒妇..毒妇啊!”
回想着郗林氏那张妖艳儿刻薄的浓妆脸,再联想到她当初逼着阿赭喝下堕丨胎药时的情景,郗唯怒不可歇,拍案而起。
“我的孩子啊...”
而后,他又瘫坐在地,捂着脸继续啜泣。
“男君,时辰不早了。”
直至,一个时辰后,郗管事的叩门声才令其唤回神志。
“咳咳!我这便来。”
他清了清嗓子,又抹了一把眼泪,才支撑着矮几,缓缓站起,继续更衣。
“男君,你作何这般伤心?那个阿明不过是你曾经的绣工罢矣。”
待郗唯步出,郗林氏赶紧迎上,瞅着他红肿的双眼,微微蹙眉。
“你懂个屁!”
郗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拂袖离去。
“男君,等等我。”
郗林氏见状,赶紧拎着裙摆小跑跟上。
“呼...”
郗唯驻足停下,深吸一口气后,才侧眸看向她,硬邦邦地说道:“你不必跟来,留在家中照顾小金。”
“小金是伤了屁股,哪里需要我去贴身照顾。”郗林氏掩唇道。
“伤了屁股又如何?你是他的阿母,难道就不该守在一旁,替他解闷为他宽心?”郗唯叱责道。
“我...”
被他这么一吼,郗林氏霎时无语,皱着眉瘪着嘴,一脸委屈。
“哼!”
郗唯愤然冷哼了一声,便大步离去。
“男君!”
郗林氏迈了迈腿,想再次跟上,不过,在见到郗唯怒气冲冲的背影后,立即收回了脚,噘嘴着嘟嘟囔囔,“我又做错啥子了嘛?作甚向我乱发脾气?”
“呵!”
躲在犄角旮旯里的阿赭在见到这一幕后,忍不住扬起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
“不迟不迟。”
陈老伯摆摆手,挽着郗唯行至一旁的无人处后,才蹙眉看向他,哀求道:“我有一事想拜托你。”
“你说。”
郗唯揽着他的肩膀,俯首而下,侧耳倾听。
“我想把阿明火化,再将他的骨灰埋葬在绣坊后院的那棵大榕树下。不知你可否同意?”陈老伯喑哑道。
“为何?我已然为他寻了处风水宝地,大可将他安葬在那里。”郗唯不解。
“你忘了吗?那里曾是阿明的双亲离世的地方。”
陈老伯凝睇着他,声音哽咽。
“我没忘!”
郗唯郑重摇头,轻拍着陈老伯的肩膀,低语道:“就按你说的来吧,我去安排。”
“多谢你。”陈老伯俯首道谢。
“都是自己人,何必说谢。”
郗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疑惑道:“阿明怎会感染痢疾,且还是暴痢?”
“我也不知道,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我...”
说着说着,陈老伯忽然失声啜泣起来,令郗唯措手不及,赶紧搂着他不停低哄,“你把他养到这般大,甚是不易,该做的,你已然做了,不怪你,怪只怪老天无眼,竟前后夺去了他们全家性命。”
“老天无眼...”
咀嚼着这四个字,陈老伯缓缓抬头,眼眸深邃地端详着郗唯那张皱成残菊的脸,神思渐恍惚......
“阿萝,你的,名籍,很快,便能,办下来,不过,在这,之前,你切莫,随意,外出,尤其是,去往,人多,之地。”
瞥了一眼郗唯派来打下手的那两名仆役,王瓒牵着陈湫蔹,将阿萝悄然带离,行至后院一角后,才向阿萝悉心叮嘱。
“我明白,多谢王师傅的提醒与帮衬。”阿萝屈膝道谢。
“这里,现下,已无事,我们先,送你,回去吧。”王瓒又道。
“现在吗?”
阿萝看了看周围,说道:“可是阿明的尸身还未下葬啊!”
“阿萝,你现下,的身份,不宜,太过,抛头,露面,还是,尽早,回去,更为,合宜。”王瓒委婉道。
“阿萝,我们送你回去吧。”
陈湫蔹明显听出了王瓒的言外之意,上前拉过阿萝,便带着她率先离去。
王瓒见状,随即跟上。
“师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将阿萝送回陈家小院,二人返回之时,陈湫蔹才看向王瓒,蹙眉询问。
“嗯。”
王瓒点头,面色凝重道:“陇西,那边的,羌人,造反,皇上,已派人,去镇压,平乱。所以,现下,羌人的,处境,委实,甚难。”
“那怎办?官兵会把阿萝抓起来吗?”陈湫蔹着急道。
“这倒,不至于,不过,她最好,别外出,露面,以免被,有心人,留意。”王瓒说道。
“那她的名籍可以顺利拿到吗?”陈湫蔹担忧道。
“已然,办妥,无需,多虑。”
“那便好。”
闻言,陈湫蔹这才稍稍安心。
不过,王瓒的眉头依旧紧蹙不下,总感觉朝廷平定羌人暴丨乱只是个开始,更大的动荡还在后面。
“只能待在后院,不能再去桑树林了?”
桑梓园,得李大人吩咐,丛丝丝急忙为阿哩等人重新安排了活计,只让他们在后院活动,以免节外生枝。
“是呀!”
瞅着阿哩瞪大的双眼,丛丝丝搓了搓手,又补充道:“王护卫长也是这么建议的,现下时局不稳,这般决议,亦是为你们的安危着想。他尤其说了,要你..要你切莫往外面跑,尤其是闹市与郊野荒地。”
“那他人呢?为何不亲自来对我耳提面命?”阿哩叉腰道。
“他..他现下不太方便。”丛丝丝嗫喏道。
“不方便?”阿哩皱眉。
“要..要避嫌。”
讪讪一句后,丛丝丝便低下了头,不敢与阿哩对视......
“阿明啊,日后,你就与自己的阿翁阿母在这里团聚相守吧!”
日落黄昏,为阿明将尸骨火化后,陈老伯便抱着他的骨灰盒,在郗唯的带领下,来到郗氏绣坊后院的那棵大榕树下,将阿明的骨灰埋葬于此。
这里正是当年陈氏绣坊起火的地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陈湫蔹触景伤情,捂着嘴低声抽泣起来。
“秋秋,都已,过去。”
王瓒紧搂着她,轻声安抚,并查看着周遭的情形。
他之前并未到过此处,只是猜测,这里原先应当是陈氏绣坊绣房所在地,而那场回禄之灾亦发生在这里。
不过,现下此处未再修建任何绣房,而是伫立着几座简陋的矮舍,用以置放杂物。
尽管,当年郗唯为帮助陈家渡过难关,曾花大价钱将这里买下,但在随着郗氏绣坊规模的不断扩大,陈家原本的宅院已不够用,而是又将周围的院落一并买下,当做铺面的前后店。
正因如此,这里才被渐渐弃用,变得萧索凄凉。
为何陈氏绣坊会在最鼎盛时期遭遇马舞之灾?
王瓒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眸扫向周围,并很快发觉,在场者除了自己以外,皆是与那场火灾有着渊源之人。
嗯?
当他的视线掠过郗唯时,发现其正在跪在陈老伯身后,哭得泣不成声。
“阿明与,郗唯,是何关系?”
他收回视线,垂眸向陈湫蔹探问。
“他生前曾随我祖父一道,在郗氏绣坊帮工带学徒,不过,他的绣技很一般,主要是在为我祖父打下手。”陈湫蔹小声回道。
“如此,说来,他与,郗唯的,关系,并不算,亲密?”
王瓒扬起下巴,指了指伤心得跟死了儿子一般的郗唯,又问了一句。
“唔..算不上太亲密吧。”
陈湫蔹抬起头看,朝郗唯瞄了一眼,亦觉他哭得太过伤心,不知晓的,还以为是白发人在送黑发人。
咚咚——
“郗..郗东家?”
是夜,为阿明焚香祭拜一番后,郗唯又与陈老伯闲谈互慰了一阵子,这才顶着一张哭肿的脸,避开旁人的视线,悄然行至位于拐巷内的“春汲医馆”,并敲响了大门。
待见到双眼红肿的郗唯后,医馆的韩东家赶紧向其拱手行礼,“请郗东家节哀顺变。”
“嗯。”
郗唯颔了颔首,又看了看周围,这才跨过门槛,走进了医馆。
“郗东家,可是身子不适?”
韩东家邀其入座,凝眉打量着他。
“咳!”
郗唯并未马上回答,而是滴溜儿着双眼,小心警惕着屋内的动静。
“郗东家请放心,前店只有我一人,药童与学徒皆已返回后店就寝。”韩东家见状,急忙道。
“唔。”
闻言,郗唯放心地点了点头,才不紧不慢地伸出右手,搁在了矮几上,“劳烦韩东家帮我把把脉,看看我这身子骨究竟如何,是否还能再孕育子嗣。”
“再孕育子嗣?”
听得此话,韩东家攒眉蹙额,莫知所措......
“驾!”
更深夜阑,星光黯淡,锦官城内一片漆黑,只余几团火光伴随着马蹄声穿过城门,向着汉绣坊摇曳而去...... 天工造物:蜀绣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