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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后门。”

　　离开前，王瓒率先起身，向店铺的后门迈去。

　　斐什见状，又朝窗外看了一眼，才跟了上去。

　　“这个傻丫头，怕是要白等一场咯。”他小声嘀咕道。

　　“咦..师父与斐公子咋还不出来？”

　　待到二人已然离去近两炷香的时间后，陈湫蔹才察觉有异，随即从角落里步出，犹犹豫豫地向店铺走去。

　　“请问...”

　　她立于门外，朝里面的店伙计问道：“刚刚坐在窗边的那两位公子是否还在？”

　　“你说咱们东家与斐公子呀？他们早就从后门走啦！”那名店伙计说道。

　　“啊？走了？”

　　陈湫蔹惊诧的同时，亦失落不已。

　　“姑娘找我家东家有何事？”店伙计笑着问道。

　　“没..没事，多谢。”

　　陈湫蔹摇摇头，回以强颜一笑后，又将这间由茶肆改做杂货铺的小店看了一眼，才苶然返回。

　　“秋秋，你回来啦！可有与王师叔‘不期而遇’？”

　　见陈湫蔹推门而入，绿茶儿随即笑着迎去。

　　“没有。”

　　陈湫蔹皱眉噘嘴，径直走向床榻前，蹬掉鞋履后，便摊开四肢仰躺上去，“哎！我与师父终究无缘。”

　　“咋了？秋秋。”

　　绿茶儿见状，急忙走了过去，俯身为其将鞋履摆放好后，才坐至其身旁，问道：“可是王师叔不在那家店里？”

　　“在的，我还在外面偷望过他一阵子，只不过...”

　　“只不过甚？”

　　“他从后门走了，没能与守在前面的我‘巧遇’。”

　　语毕，陈湫蔹便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蔫不兮兮，似霜打的茄子。

　　“额..这样啊...”

　　闻言，绿茶儿忽觉好笑，但又很快止住，轻抚着陈湫蔹的头，安慰道：“没事儿，这回没有巧遇成，那就下回去，咱们再接再厉。”

　　“嗯。”

　　陈湫蔹微微点头，瞅向绿茶儿，喃喃道：“师姐，我累了，想先歇息一会儿。”

　　“睡吧，晚膳时再叫醒你。”

　　绿茶儿莞尔颔首，并为其将丝衾盖上。

　　“这个傻丫头。”

　　看着陈湫蔹蹙眉不下的睡颜，绿茶儿自顾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什么？师父今日不来上课？”

　　翌日，当陈湫蔹随两位师兄来到东绣房后，便被绿茶儿叫至江雀舌的绣房，并被告知王瓒因家中事宜要离开几日，让他们听从江雀舌与朱清秋的安排。

　　“你家师父家中有事需处理，这几日皆不会来。”

　　江雀舌让绿茶儿为三人安排好座位后，又道：“我不太清楚师弟教了你们哪些针法，但既然你们是他的徒弟，所习得针法应当不比绿茶儿少，所以，我便按照原有的课业进度来，若是遇上你们已然学过的针法，那就再听一遍，巩固一下。”

　　“是！江师伯。”三人齐声道。

　　“好！”

　　江雀舌含笑点点头，跟着便打开了针黹盒，拿出花线进行劈线，“前几日，我才教授绿茶儿一套辫子股的针法，此种针法不算新鲜，亦并非全用在蜀绣上，但正因这种针法出现得早，在经过蜀绣前辈们的几番改良后，才有了现下这套可将绣品锦上添花的针法。”

　　“第一针，由下向上...”

　　等到众人穿好线后，江雀舌便慢慢讲述，缓缓下针，“第二针在第一针的附近刺下，线留绣布面儿上，针尖向前，约在半寸的位置穿起，线套针尖下，而后，针拉出线圈再收紧，形成一个线圈，跟着继续套扣，便会绣出一股辫子状。”

　　语毕，她便举起手中的绣绷，展示与座下四人看。

　　“果然是个辫子形状。”

　　朱绣绣揉了揉眼睛，伸着脖子仔细瞧。

　　“这种针法甚为适合用在孔爵的尾羽上。”颜小玉随即道。

　　“孔爵？”

　　听闻此话，陈湫蔹立马想到了王瓒养在懿之轩的那三只大孔爵。

　　师父不在，那谁来喂养它们呢？

　　“小玉说得没错。”

　　江雀舌笑着赞同，而后便收回绣绷，对众人道：“那么，今日，便来绣一只孔爵吧。”

　　“啊？一日？”朱绣绣当即咂舌。

　　“师父的意思是，今日的练习便是绣孔爵，并非说今日必须绣完，若是绣不完，明日可继续。”绿茶儿小声道。

　　“哦哦！那便好，那便好。”

　　朱绣绣拍着胸膛，松了口气。

　　“可若是明日也绣不完呢？”颜小玉悄悄问道。

　　“那就慢慢绣咯，直至王师叔回来为止，若是当他回来的时候，见你们连只孔爵都没绣完，你说，他是会怪罪我家师父，还是会惩罚你们呢？”

　　绿茶儿挑眉看向他，谑而不虐。

　　“咳！那赶紧开始吧。”

　　听得此话，颜小玉不敢再做耽搁，着手整理起花线来，先将所需颜色的花线挑出，分列有序地摆在案几上，再进行选针。

　　“嘻嘻！”

　　绿茶儿见状，掩口葫芦后，便转头看向了右手边的陈湫蔹，“秋秋，你怎不开动？可是没有听懂辫子股的绣法？”

　　“我...”

　　陈湫蔹抬眸偷瞄了江雀舌一眼，便垂首挠着自己的手背，丁丁列列。

　　她哪是没听懂，根本是没用在心听，虽然身在绣房，三魂却飘向了外面。

　　师父何时会回来呢？他家中又是何事？

　　该不会是回去安排婚事了吧？

　　想到此，陈湫蔹再难坐稳，愈发忧心。

　　“秋秋？”

　　见陈湫蔹久不言语，绿茶儿遂挪了挪位置，挨着她坐下，“秋秋，若是不会，你直说，我再与你讲一遍，虽然这个针法我也是才学会，但至少要比你们熟一些。”

　　“那便有劳师姐了。”陈湫蔹赧颜道谢。

　　“是这般的...”

　　绿茶儿拿起针线，在绣架上做示范。

　　“秋秋呀...”

　　见江雀舌已然进入忘我的刺绣状态，绿茶儿便偷偷附于陈湫蔹耳畔，小声道：“我家师父不似王师叔那般，会在一个针法上反复讲解多次，若是没听明白，只有自个儿慢慢钻研，亦或者，向其朱师伯请教。”

　　“我晓得了，日后，我定会认真听江师伯讲解，不会再分心了。”

　　陈湫蔹随即点头，向绿茶儿道谢后，便在绣架上练习起来。

　　“秋秋，你该不会是..在想王师叔吧？”

　　绿茶儿又看了江雀舌一眼，再次对陈湫蔹低声耳语。

　　“我没..嗯。”

　　陈湫蔹的脑袋只摇了一半，便如实点头。

　　“你别担心，等不了几日，他便会回来的，过去皆是如此。”绿茶儿安抚道。

　　“他过去亦时常离开绣房，回去忙家中琐事吗？”陈湫蔹好奇道。

　　“是呀！谁叫他是家中独子，许多事情必须亲力亲为。”绿茶儿点头。

　　“家中独子..那他没有兄弟姊妹吗？”陈湫蔹又问道。

　　这么一问，她才意识到，自己对王瓒的事情知之甚少。

　　“没...”

　　“要闲磕牙等到散学以后！”

　　绿茶儿刚要张口回答陈湫蔹，便听闻江雀舌的声音冷然飘至，遂戛然而止，吐着舌头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埋首绣孔爵，不敢再与陈湫蔹继续交谈，甚至是眼神对视。

　　“哎！还是咱们师父好。”

　　散学后，等到江雀舌师徒二人相继离开了绣房，颜小玉才一改跪姿，瘫坐在地，揉着发酸的脖子，嘟囔道：“江师伯的绣技虽然比朱师伯要更胜一筹，可这授课之道却差得太远。”

　　“你终于发现我阿翁的好啦？”

　　闻言，朱绣绣连忙坐至颜小玉身后，一边为其按揉脖颈，一边得意道：“在授业方面，我阿翁可不比咱们师父差，不然，他门下那帮无心求学的徒弟绝对没有一个能通过每年的考试。”

　　“自然自然，朱师伯嘴上功夫好，为人又耐心，教授起针法来，不仅头头是道，且能因人而异来对症教学，实乃名副其实的朱大师也。”

　　颜小玉竖起大拇指，由衷称赞。

　　“只可惜，绣技平平，远不如楼上这两位。”

　　而后，他又惋惜一句。

　　“才不是绣技平平，我阿翁的针法极好，只是平时从不显山露水罢矣！”朱绣绣急忙道。

　　“是是是..朱师伯乃谦逊之人，从不与人比试高下。”

　　颜小玉附和点头，闭着眼斜倚在朱绣绣的怀中，享受着师弟的悉心伺候。

　　“考试？我们还要考试吗？”

　　人魂分离的陈湫蔹转过头来，后知后觉地看向二人。

　　“当然呀！今年的春试马上便要举行啦，到时，定会刷走一大批朱师伯的徒弟，就不晓得那对花草姐妹花会不会在其中。”

　　颜小玉仰着头，阖目而语。

　　“啊？我们绣坊还要考试？我怎没听人说过？”

　　陈湫蔹大惊失色，立马回神。

　　“没有吗？陈老伯应当知晓吧，这是咱们汉绣坊一直以来的规矩，一年四季考四次，分别在季末举行，考试合格者才能留下继续学艺，直至四年后，大考合格，才算出师。”朱绣绣说道。

　　“嗯嗯，掐指一算，今年就该轮到我参加最后的大考了，不知能否顺利出师。”颜小玉掐指算道。

　　“我要等到明年，谁叫我比你晚上半年才拜师呢？”朱绣绣撇撇嘴，说道。

　　“那..那若是春试不合格呢？”陈湫蔹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就离开汉绣坊呗！咱们这儿又不养闲人。”朱绣绣立马道。

　　“离开...”

　　听得此话，陈湫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握在了一起......

　　“阿兄，我来，看你了。”

　　是夜，车官城后山上，一个黑影行至幽宅最深处，于一处无名墓碑前驻足停下，将手中的木刻小战车放于墓前后，便缓缓跪下...... 天工造物：蜀绣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