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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优昙华（十一）
清昙出门时，看见院子里除了梦千外，还站着另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正托腮，听着梦千做早课，没有注意到悄悄接近的清昙。
等木鱼声停下后，梦千慢慢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在溯光身后站着的清昙。
清昙疑惑的回头，却看见清昙笑吟吟的看着她，把她吓得一个机灵。
“你是溯光？镜尘刚收的小徒弟？”清昙坐在她身边，笑着说道。
溯光一脸懵懂的点头。
她昨天睡的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家里来了客人，而且她看起来最多十四五岁，但提起镜尘时，那语气仿佛熟悉了许多年。
“小姑娘长的真好看，镜尘其他的不怎么样，眼光倒是不错。”清昙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你被镜尘收作了弟子，也算是半个蓬莱人，虽然蓬莱不在了，不过该给的见面礼还是要给你的。”
清昙说着伸出掌心，一道绿光闪烁后，一枚表面浮有暗纹的白色果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给你这个了。这是白汉果，服下后可以在垂危之际保住性命。”
溯光茫然的接过，看了看果子，又看了看清昙，犹豫了半饷，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您是谁啊？”
清昙呆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梦千嘴角也勾了起来，赶在清昙发现之前又恢复了一脸平静。
“我是你师傅的朋友，若是说的话，我年纪比他还大上一些。”
溯光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番，脸上就差写着“不相信”三个字了。
“这件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想知道的话就去问你师父吧。”顿了顿，她又说，“看你大清早的就坐在这里听他念经，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又正好听见小师父在念经，所以就过来了。”溯光说着准备收起果子。
“这个东西最好提前服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溯光嘴角抽了抽，这位前辈说话也真是耿直。
她将果子放进嘴里，不需要咀嚼，直接化为了一股清凉之气，流进她的丹田，静静的卧着。
“这么乖的徒弟怎么就被镜尘给碰到了呢。”清昙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梦千，梦千鼻观口口观心，装着听不见。
溯光尴尬的笑了笑，有些跟不上她清奇的脑回路。
“按你这个年纪来说，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时候，要是有什么烦恼的，按我的经验来看，大都是被情所困。”清昙说着笑着看着溯光，“我说的没错吧。”
溯光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几天约是天热，总喜欢胡思乱想，可能是我自寻烦恼了。”
“我虽然活的久，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修行或者跟这个小和尚到处跑，对这种事说不上多精通。但我觉得，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把你的烦恼和你师父说一说。”
“算了吧，师父平日里忙得很，我不想再烦他了。”溯光摇摇头。
“你要是说的话，哪怕他再忙也会腾出时间来，而且……”清昙往屋内看了一眼，确定镜尘没有偷听后，才压着声音，对溯光说，“你看他在忙，其实都是偷偷溜出去玩去了。”
溯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一刻终于确定了她是师父的旧交。
“你师父现在还在屋里呢，去找他聊一聊吧。”
“现在就去？”
“早点去早点解决，这样还能多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清昙拉着溯光走到门口，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着她。
溯光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慢慢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见溯光走了进去，清昙转身看向梦千，“小和尚，今天准备去哪里？”
“未央城妖气冲天，今日我想在城里转一转，看看妖气的源头在哪。”他说着看向了清昙，“你和他们许久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可以自己前去。”
“没事，他现在也抽不开身，”清昙走过去摸着梦千光滑的头顶，“刚好我饿了，顺路去买些吃的吧。”
梦千双手合十，亦步亦趋的跟在清昙身边，走了出去。
房间里门窗紧闭，将所有的光都挡在了外面，昏暗中勉强可以看见一个天青色的身影坐在桌子边，正在独酌。
“吱呀”一声，溯光推门进去了，刺眼的晨光从门口透进来，让镜尘不适的眯了眯眼睛。
“这个刺眼的很，快把门关上吧。”镜尘抿了一口酒，对溯光说道。
溯光点头，顺手把门关上，走到镜尘身边坐下。
“师父怎么喝起酒来了？”
“见到故人了，心里高兴，忍不住喝了一些。”
他脸上带着酡红，笑的时候眼角微微勾起，温柔又撩人。
明明他在笑，可却有淡淡的悲伤笼罩在他的眸子里。
“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镜尘饮下杯中的酒，问道。
“师父，墨白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溯光看着镜尘，将这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镜尘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的放下，舔满后，他略微坐直了身子。
“为什么这么问？”
“我最近总是做一个梦，梦里是墨白和一个白衣女子在一起，而且我一直都看不清她的样子。”溯光轻声说道。
镜尘闻言，沉默了一会，起身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放在溯光的面前，给她斟满酒后，对她说：“这是我从蓬莱带出来的佳酿，酒是愈久愈陈，你尝尝看。”
溯光看着杯中的浅绿色的液体，犹豫道：“可是墨白不许我喝酒……”
“哪能什么都听他的，你的事情还得自己做主，想喝就喝。”
镜尘的话音还未落下，就看见溯光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就将酒水咽了下去。
“有点辣。”溯光皱着眉毛，略带些嫌弃。
“那就少喝点，别糟蹋了这些好东西。”镜尘心疼的护着酒壶，然后说，“说说看，你发现什么了？”
“我在想，我看见的那场梦境是不是我前世的记忆，而墨白一直在我身边，其实一直是在等着我前世的记忆完全苏醒。”
镜尘的心沉了一沉，溯光说的虽然和真相有些出入，但也八九不离十。
“而且最近这些梦境越来越真实，有好几次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提不起精神来。
“你为什么不去找墨白问一问，说不定能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不敢。”
溯光沉默了许久，才轻声的说道。
镜尘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
最近发生的变故太多，他的计划全部被打乱，原本预计还有几年才会发生的情况，阴差阳错下现在就出现了征兆。
镜尘招招手，示意溯光做的近些，然后看着她，忽然笑了。
“师父知道，你一直喜欢墨白。”
溯光的脸忽然红了，一直红到了耳尖。
“只是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对你是有情的，只是有些事情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说着摸了摸溯光的头，印象中上一次这样和她说话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了。
一转眼，当年还会哭哭啼啼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时间过的真快，快的将他原本习惯的事情全都改变了。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混乱的思绪全部抛开。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不过有一件事你要明白，我是你的师父，你是我的徒弟，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伤害你的。”镜尘严肃的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可是那个梦……”
“就是一场梦而已，等梦醒了以后很快就会忘了。”镜尘安慰着。
溯光没说话，点了点头。
“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梦的？”许是为了岔开话题，镜尘无意间问道。
“以前也梦到过，不过没有最近这么清晰。”溯光仔细回想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让她轻轻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镜尘疑惑的看着她。
“我记得好像有一个人说我长的像他的故人。”
“这种搭讪的方式还有人用？”镜尘嗤笑了一声，“是谁啊？”
“是除妖司的司主，祝垣。”
祝垣，祝垣。
镜尘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而后一股凉气顿时从他心底升起。
“你确定没有记错名字？”镜尘忽然坐直了身体，紧盯着溯光问道。
“当然不会记错，我都见他那么多次了。”溯光不明所以。
祝垣，渚渊。难怪他和墨白一直都找不到渚渊的行踪，谁能想到他会得到除妖司司主的位置，光明正大的在人间活动。
而且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和溯光接触着，还不让他们起疑心。
“你最近在梦到那些记忆之前，有没有吃过喝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啊，都是墨白做的饭。对了，我在除妖司喝过一种果汁，味道酸甜可口。”
镜尘撩开她耳侧的头发，在她耳朵后面发现了一个淡白色的印记，那是服用过前尘梦的标记。
“师父，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溯光看着镜尘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会。”
镜尘摆摆手，溯光虽放心不下，却还是离开了。
昏暗的屋子里，镜尘的表情阴晴不定，青花瓷杯在他手里紧紧的握着，变成一堆齑粉，簌簌落在地上。 少女除妖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