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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牵丝戏（终）
听见南白的回答，镜尘脸上划过一丝凝重。
“你知道南白说的黑斑是什么？”墨白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问道。
“木乃吸收天地灵气后才有机会凝聚成灵，”镜尘说道，“成精之后多是由灵气孕育而来。可这其中有时也会有特殊情况，若是草木生长的地方是在坟墓一类阴气重之处，极大可能会出现南白说的那种黑斑，这黑斑如印记一般，难以治愈。”
“可锦瑟不是一直生长在他家附近？住人的地方哪有这么多的阴气？”
“你还记得上次听戏是，南白唱的内容吗？”镜尘手心浮现一点淡淡的绿光，绿光中心是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他将锦瑟的骨灰洒于树下，红颜薄命，死的本就不甘心，再加上南白还将这颗树做成了木偶日日携带在身边，在他日复一日的执念下，出现这种情况也不稀奇。”
随着他的声音，他手中的树木也在逐渐变化着模样，最终他的声音落下，树木也变成了一半繁茂一半枯萎的样子。
“你可算蓬莱上的仙树，这种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发现？”都这个时候了，墨白还有心情调侃他。
“木偶身上有一层人皮，让你闻不也没闻出什么问题吗？”镜尘淡定的反驳。
“这方面我可没有你专业。”墨白又接着说，“话说用人皮这种方法究竟是谁交给他的？人皮和树皮并不相通，这方法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
“他不是妖，哪里知道这些。”镜尘叹了一口气，“我只怕背后这人的目的并不单纯。”
“随机应变吧。”墨白往溯光的方向看了眼，见两人都躲着一旁，小心的探出脑袋往外看着，又好笑的摇摇头。
“渚渊很久没出现了。”镜尘忽然提起这个名字。
“啊……是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墨白的脸冷了下来。
“他要是想躲起来的话，你是找不到他的。我只怕交给南白方法的人就是渚渊。”
墨白的呼吸停滞了一下，随后看向了溯光，犹豫不定。
“你若是这个时候让溯光离开，反而会让她起疑心。”镜尘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摇了摇头，“倒不如就让她在这里，就像你说的一样，随机应变。”
墨白沉默了下来，点了点头。
他的确是很久没有听到和渚渊有关的消息了，久的让他差点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当镜尘提起这个人时，墨白这才惊醒，什么时候自己的警惕心竟然变得这样低了？
是安逸的生活过的太久了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人让自己分了心？
他这么想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溯光的模样，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哭……一幕幕的都出现在他眼前，像印在他心里了一般。
“溯光……”
他不禁低声念出了她的名字。
镜尘拢起扇子，轻轻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别分心，小徒弟在那边，有什么想说的肉麻话等一会再说也不会晚。”
另一边，南白和斩风的对话还在继续，只是对话的内容越来越偏题。
“你问了这么多，无非是在拖延时间。”南白说着叹了一口气，“不过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等到救你的人了吗？”
“你就这么盼着人来？”
南白听到他这么问，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我不知道……”
他说完后，走到桌子旁，将他原先擦拭的那柄薄刀拿起，走回了斩风身边。
“我不想杀你，”他说，“可我也不能让锦瑟以后无依无靠。所以，你要是想报仇的话冲着我来就是。”
他说完这句话后，眼中寒光一闪，单手紧握着薄刀。在它就要落在斩风身上时，一道白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随后他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条血红的鞭痕，火辣辣的疼痛使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将刀落在地上。
溯光又是一次挥动风雪，趁他手上无力时，趁机将薄刀给卷了过来。
斩风看见溯光后，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只是他一直在往溯光身后看着，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直到他在溯光身后看见一点绿色衣角时，脸上的表情才丰富了一些。
见武器被夺走，南白没有一点慌张，甚至放松了不少。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缓缓说道。
一道绳索从溯光的袖子间飞出，将毫不反抗的南白结结实实的捆绑了起来。
到这时，溯光才对芳梦使了个眼色，几乎同时，芳梦就小跑从溯光身边跑了过去，看见斩风被绑在床上时，急忙给他解开这些绳结。
等四个绳结都解开后，斩风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还不等他说话，芳梦就气恼是看着他，“你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独自一人前去？不能找人帮帮你吗？”
斩风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东西送到了吗？”
芳梦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晚上的时候才送来的。”
“晚上？”斩风微微皱眉，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走的匆忙，忘了告诉他时间，“这个赔罪礼可否？”
“还可以。”
其实芳梦并没有来得及看盒子里面是什么，只好挑了一个折中的回答。
斩风得到答案后，便点点头，走到墙角边，将自己的阔剑拿了起来。
“南白，你接连犯下多起命案，你可认罪？”
“我认罪。”他说。
斩风押着他往出口走，走出去后，南白看见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锦瑟时，神情复杂难名。
“能让我再去看一眼锦瑟吗？”南白询问道。
斩风想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南白被绳子绑着，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况且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在，想逃也不容易。
南白轻笑了一下，这才往锦瑟那边走去。哪怕他现在被绳子绑着，可他的背影依然挺拔。
他走到锦瑟身边，弯下腰看着她，她的容颜凄婉柔美，像极了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你们是怎么知道斩风在这里的？”他忽然问道。
“有人在我门口放了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白字。”溯光和墨白对视一眼，回答道。
“可以让我看一看那个纸条吗？”
溯光将纸条拿出来，走过去递给南白。
纸条上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白”字，可南白却看了许久。半饷后，他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早该发现的……”他喃喃自语。
“若是我不在了，我的东西你们会如何处理？”他问。
“有亲人在的话，除相关证据外，都交由亲属处理。若是没有，便将其充公。”斩风回答道。
“充公？”他重复了一遍，而后又笑了，“除了我之外，谁还能照顾的好你呢？”
他话音一落，斩风心中就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是太迟了。
南白忽然将头伸向锦瑟的发间，从中叼出一个火折子，同时用身子将旁边的花瓶撞了下来，花瓶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开，里面的液体也流了一地。
火折子落在上面，顿时一阵灼热的火焰从中升了起来，将他和锦瑟包围在里面。
他牙根微微用力，包裹的毒囊也在他口中碎开。
“罪我认了，可我不会让你们将锦瑟带走的。”
这毒的毒性极强，在咬碎的同时就有了效果。
他嘴角流淌下殷红的鲜血，说完这句话后便缓缓的跪坐在地上，他的头枕在锦瑟膝盖上，慢慢的永远闭上了双眼。
屋内的火光越来越大，斩风皱着眉，将阔剑丢在一边，欲要冲进火中将南白救出来。可还不等他有所行动，溯光的眼睛却蓦然睁大。
火光间，锦瑟僵硬而缓慢的伸出手，抚摸上南白的头顶，一下又一下。
她慢慢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在几人的脸上都扫了一遍，最终落在了溯光身上。
“南白已经死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男女不辨，没有任何的起伏，“就这样让他葬身在这火光中吧。”
“璎珞和纸条都是你留下来的？”溯光反问道。
锦瑟缓慢的点点头。
火焰舔舐到了她的裙摆，将她的腿部包围起来。
“为什么要留这些？你是南白做的木偶，为什么要处处帮着我们？”
“因为这是错的。”锦瑟摇摇头，“方法是错的，人是错的，就连这段情也是错的……”
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中，她的声音被掩盖了大半，可还是能听的模模糊糊。
“为什么要找我？”溯光抿了抿唇，问。
“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说，“我是锦瑟的替代品，而你却是另一个人替代品，所以我想你可以帮我，帮南白摆脱这种生活。”
“替代品？”溯光心里一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像四肢百骸流去，“你说的人是谁？”
锦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而后忽然笑了，这是溯光第一次看到她笑。
“我见过你替代的那个人，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要不是陪在你身边的人没有变，我还不敢确定。”
溯光下意识的往身边看了看，却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只有灼热的火焰在她身边燃烧着。
“我替代的人是谁？”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锦瑟张了张嘴，她嘴唇上下开合，似乎说出了什么。还没等她看清楚，她忽然觉得一阵力量将她拉了回来。
“溯光姐姐，快点走吧，这里一会就要烧起来了。”芳梦站在她身边，着急的说道。
“我刚刚……”
“刚刚怎么了？”芳梦疑惑的看着她，“斩风正准备进去救下南白时，却无法跨过这道火焰，所以只好先出去，避免被波及到。”
溯光往锦瑟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她还是端坐在那里，不悲不喜，没有任何表情。
等她被芳梦拉出去后，锦瑟忽然动了，她的目光落在了南白身上，慢慢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你早就发现这些线索是我留给他们的，可你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等着。”锦瑟的声音无波澜的响起，“到底是替代品，替代不了她在你心里的位置。”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她，还一直这样欺骗自己，可我又何尝不是一直在扮演着她？”
她将南白搂的更紧了些，像是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你在最后究竟想的是谁呢？”
火焰中，锦瑟紧紧搂着南白，任那火光冲天，火焰将她的身体一寸一寸的燃烧，她也没有片刻松手。 少女除妖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