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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牵丝戏（三）
某处的古宅内，灯火微幽。
红罗帐内，隐约可以看见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屋子里的光线明亮，却并未点蜡烛，而是在四周安装了一些可以发光的珠子。这些珠子并不是夜明珠那样贵重的东西，而是在外面涂了一层可以发光的粉末，光线明亮柔和。
锦瑟坐在南白的身边，低垂着头，依然是一身红妆，身上的花纹和装饰却简单了一些。
南白将她头上的簪子一一取下，黑发如瀑，柔顺的披散下来。他拿起一把梳子，细心的将她的云鬓理顺。
“明日给你梳个新的发型可好？”南白轻笑着问道。
锦瑟坐在那，不说话，眼神也不动。
但他却像是听到了回答一般，脸上的宠爱之色又多了几分，“只要你喜欢就好。”
他又将锦瑟转过来，解开她衣服上的盘扣，她里面穿着的是一件圆领的白色锦衣，一白一红，更显得她肤色洁白如玉。
脱到一半时，南白的手忽然顿住了，在锦瑟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有一处黑色的污渍格外刺目。
像是冰天雪地里被踩脏的雪水。
他拿起一块软布，在污渍处用力的擦了擦，却丝毫不能擦去。
“怎么会这样？”南白不死心，又再一次擦了一下，却还是没用。
有风吹过窗户，呜呜咽咽，恍若女子的哭声。
“锦瑟别怕，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他将锦瑟搂在怀里，柔声安慰着。
“乖，别怕。”他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她眼角的朱砂痣在光线下闪着微光，宛如泪珠儿。
今日的除妖司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大厅内坐着几个闲聊的除妖师，说话的声音不大，勉强才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说话的内容无外乎是在说自己除妖的经历，一半真实，一半夸张，倒是将他对面的那个小年轻唬的一愣一愣的，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仰。
溯光只听了一会就没了兴趣，而是在四周转了转。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几个月之前，自从她找到师傅后，这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里面的布局倒是没有变化，不过她来的时候是春天，那时候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此刻外面如此炎热，可里面却很是凉爽，她这才发现屋内的柱子上竟然刻着控制温度的阵法。
这得要多少灵力来维持运转啊。溯光暗暗咋舌。
她今日本来是不打算出门的，因为外面真的很热，一出门就要被烤糊了一样。
就在她准备吃完冰饮后，回屋睡上一觉时，一只符鸟忽然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落在她面前。
没拆开之前她以为是苏小少爷来约她出去玩的，可看到上面的除妖司印记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
除妖师多半四海为家，一年不去一次也很正常。所以溯光起先并没有在意。
可当她真的拆开以后，看完上面的字，脸上顿时浮现出不情不愿的表情。
符鸟的体积很小，能写的内容有限，上面没说具体的事情，只说有事情需要她的帮助。
要是一般人写的就算了，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拒绝，可符鸟下的落款却让她有些犹豫，因为那里写的是除妖司司主，祝垣。
她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墨白？”她起身来到墨白的房门前，敲门叫道。
墨白打开门，见溯光站在门前，就疑惑的看着她。
“你今天冰饮吃太多了，不能再吃了。”
在溯光说话之前，墨白抢先开口说道。
“我才不是要吃的呢，”溯光小声的哼了一声，“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我一会出门。”
“出门？现在？”墨白惊讶的挑挑眉，要是他没看错的话，现在应该是最热的时候吧。
“没办法啊，”溯光摊摊手，“方才除妖司来信说有事需要帮助，让我去一趟。”
“除妖司是不是放错符鸟了？”墨白皱了皱眉。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想，你这点灵力，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墨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摇头叹息。
“你少瞧不起人了，我现在可比以前厉害多了。”溯光说着，握紧拳头威胁道，“总之我现在要出去了，一会师傅回来要是问起来，你就帮我说一声。”
“知道了，快点去吧，小心在路上别把自己晒熟了。”墨白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她。
溯光不满的撅了撅嘴，却还没有离开，而是犹犹豫豫的站在那，似乎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话。
“那个……等我回来了以后能不能再吃一点冰食？”溯光说着比了比，“就这么一点。”
“不行！”墨白想也不想就拒绝，“再吃下去你非得闹肚子不可。”
“小气，不吃就不吃。”溯光小声的哼了一下，转身离开，留给墨白一个潇洒的背影。
墨白无奈的笑了笑，等她走远之后才将门慢慢关上。
到了除妖司，一进门红鸾就看见了她，立刻迎了上来，将她引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姑娘稍等，司主一会就过来。”
说话时，红鸾给她倒了杯浅粉色的饮品，白色的瓷杯上还挂着一层冰凉的水珠。
溯光端起来喝了一口，冰凉酸甜，很是消暑。
“这是什么？”她一口气喝了半杯。
“这是用时下的果子做成的果汁，又用冰块冰了一下，这个时候喝起来最是合适了。”红鸾见她喜欢，又给她将杯子倒满。
这里面这般凉快，又有可口的果汁可以喝，溯光觉得偶尔在这么热的时候出门也还不错。
墨白不许他吃冰的，不过这是果汁，又不是冰块做的吃食，应该不包含在内吧。
“那些人喝的也是这个果汁吗？”溯光见外面几个人桌子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瓶子，就随口问道。
“是，但也不是。”红鸾歪了歪头，似乎在想着该怎么解释，“反正和姑娘喝的这一杯是不一样的。”
溯光疑惑的看着红鸾。
红鸾没说话，往四周一看，随后就笑了。
“司主来了。”她说。
祝垣穿着一身檀色暗纹纱衣，纱衣细腻柔软，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
除了她和红鸾外，其余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
“司主。”在他走近后，溯光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
“这么热的天还让你出门，真是苦了你了。”祝垣说着坐了下来。
红鸾也在他面前倒了一杯果汁，随后轻步退了出去，将屏风拉了过来，隔绝了外人的视线。
屏风上还有隔音的阵法，里面的动静再大，外面也听不见分毫。
祝垣坐下后，先不着急说叫她来的原因，反而抿了一口果汁。
“这个味道如何？”他问。
“酸甜可口，我很喜欢。”溯光回答道。
“喜欢就好。”他笑了一下。
祝垣的长相偏于阴柔，屏风拉过来的时候，里面的光线也受到了一些阻挡，有些阴暗。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笑，眼睛微微眯起，在这昏暗的光线下竟是惊心动魄的美丽。
的确是美丽，比溯光见过的任何都要美。
有那么一瞬间，溯光甚至都要被他的美吸引过去。
好在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再喝了一口果汁后，他才问溯光，“你知道最近未央城发生了什么事吗？”
入夏之后溯光就很少出门，墨白又不爱说这些事，至于师傅……
他出去的时候从来不会叫着她，也很少主动和她说在外面遇到了什么。
所以溯光尴尬的摇摇头。
祝垣对溯光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意外。
“未央城最近发生了几起命案，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查清凶手是谁。”
“这些事不应该是官府来管吗？怎的找上了除妖师？”溯光疑惑的看着他，随后便想到了原因，“难道是妖怪？”
祝垣点点头，“死者全都被扒去了身上的皮肤，而且手法干净利落，伤口锐利而整齐，并不像一般人所为。”
“这人真是残忍。”溯光皱眉道。
“而且……这些人在被扒皮时，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死去的人都是女子？”溯光问。
“都是尚未出阁的妙龄女子。”
溯光以前倒是听说过，有一些妖怪会收集人类女子的肌肤，用来炼制一些法器或者做其他用途，目的都十分邪恶，但却极少有妖怪会如此残忍，竟然活生生的将皮从女子身上扒下来。
她们在死的时候，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恐惧，看着凶手一点一点的剥去自己的皮肤，却无力阻止，甚至连哭喊也发不出来。
“怎么样？溯光姑娘要不要帮忙调查一下？”祝垣见她表情有所松动，便开口问道。
“可除妖司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找到了我？”
“你知道除妖师都四海为家，而且近期事件频发，他们都分散在了四处，一时间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只有溯光姑娘了。”
溯光的脸有些垮下来，原来不是因为她的能力够，而是没得选啊。
“不过，我对溯光姑娘的能力是相信的，要是溯光姑娘肯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祝垣看着溯光的眼睛，诚恳的说道。 少女除妖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