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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沈平君看到圆桌后面站在涂灵身边的女人的时候，怔住了。
她早已经猜到了涂灵口中的母亲就是她的母亲陈韧芝——万象国的机器人嵌入的人类意识全部都来自陈韧芝，区别只是嵌入的比例不同，截取的意识成分不同罢了。
可看到那个几乎只在梦里才会出现的亲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陈韧芝和她在梦里看到的样子差不多，只是现在目光清冷了许多。
她听到沈平君喊她的时候，微微低下头，俯视她，眼中似有哀伤一闪而过，紧接着是一丝不屑，之后又归于平静。
涂灵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的女儿没有死。
沈烨这个老狐狸，骗了她这么多年，她留下的机器在地球上找了这么久，居然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寻到，如今这丫头已经这么大了，和自己当年人类身体死去的年纪已经相差无几了。
她轻轻抬起手，指着沈平君已经不再流血的耳根，问：“那里怎么弄的？”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她不过是想要听沈平君亲口讲出来罢了。
沈平君并不去多想，她很珍惜母亲和自己的对话，尤其是这种关心她的问题，所以直接指了躺在一边的李健，说：“黎国机器人网络的控制器，出了些故障，链接仪炸开了，不小心弄伤的。”
陈韧芝斜靠在椅子上，翘起腿，手指轻轻抚着鼻尖，视线放在沈平君脸上，神情却是放空的。
她看到了黎国现在的混乱，看到了机器人和人类的缠斗，冷笑了起来。
“人类这种劣等生物，只是挣扎求生已经很辛苦了，不如就此消亡，倒干净些。”她声音不大，却天然有着震慑心魄的效果。
沈平君盯着她那一双冷漠的眼，一字一句道：“我也是人类。”
陈韧芝被这句话刺到，收回涣散的目光，微微眯起眼看她：“如果不是你父亲阻挠，你现在应该和我在另一个星系，以永生的形态活着。”
沈平君摇头：“我对你那个形态没有兴趣。”
陈韧芝平静道：“你被人类养了太久了，需要时间去消化，我不怪你，你跟我回去，慢慢就适应了。”
沈平君再次摇头：“我不会跟你走的。”
陈韧芝微微偏头：“不跟我走，就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沈平君无动于衷：“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陈韧芝平静道：“你不要意气用事，人类的那些劣质情绪左右着你的决策能力，这是无能的表现。”
沈平君反唇相讥：“这才是人类的魅力所在吧，否则您为什么要在万象国机器人芯片里保留自己的意识？”
陈韧芝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她很清楚现在耗不起的是沈平君，不是她。
她等自己这个叛逆的女儿自己再开口求饶。
会议厅外不时有绝望的吼叫声传进来，沈平君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政府大楼外面人类正处于水深火热中。
她的确耗不起。
而且她需要眼前人的帮助。
所以她决定妥协。
“你可以帮我吗？”沈平君只简单问了一句，她知道不需要细说，陈韧芝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以。”
没有料到会得到对方这么迅速的回应，沈平君微微睁圆了眼，等着她下一句话。
“有个条件，”陈韧芝果然再次开口，“跟我回去。”
沈平君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而问：“你可以放过他们吗？”
陈韧芝眼皮也不抬地答应了：“可以，我可以再也不来这个星球。”
她根本不在意这个劣等星球上发生的一切，现在过来，不过是要带女儿离开——她残留的意识里仅剩的最后一点渴望。
没有料到这段谈判进行地这么顺利，沈平君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陈韧芝倒是非常耐心，她靠在椅子里，缓缓开口：“怎么样？”
沈平君：“你先帮我，能不能带走我，看你的本事。”
陈韧芝挑眉，笑了起来。
她真想带沈平君走，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拦得住。
所以她也不在意这种明显的不平等条约。
“好。”陈韧芝说着，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
一个响指。
三秒钟时间。
议会厅外瞬间安静了。
整个黎国土地上，不再有哀嚎声。
沈平君转头，透过半开着的门，看到外面狼藉中迷茫的人类和机器人的目光——那目光中不再有敌对情绪。
这么轻松？
只一眨眼的功夫，就一个响指，把沈平君和其他人拼尽全力也办不到的事，简简单单完成了。
沈平君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面对这个强大到超出她的想象的文明的无力感。
就在刚刚，她连战胜李健的芯片也做不到，现在又怎么对抗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
“走吧。”陈韧芝起身，朝沈平君走过来。
沈平君坐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忘了反抗，也不知道怎么反抗。
面对这样根本不在一个维度的敌人，还有什么反抗的意义？
她等着陈韧芝过来，带走她。
手臂被人轻轻拉扯。
沈平君愣了一下，转头，视线和陈智彦对上。
和陈韧芝短短的几句对话，让她已经浑身凉透，她竟然有一刻忘了阿彦的存在。
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
陈智彦的目光，如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她的心。
她指尖微微跳动，冰冷的感觉慢慢退去。
她朝着陈智彦轻轻笑了起来。
只需要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他也明白她懂他。
这样的感情，这样的默契，陈韧芝没有过，也不懂。
她看到面前的一对男女相视而笑，却不懂得那笑背后的意义。
她走上前去，拉起沈平君，轻轻扯了扯她的衣领，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她的下颚，满意地笑了起来。
“走吧。”陈韧芝说着，拍了拍沈平君的脸。
沈平君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她。
陈韧芝愣住，任由她抱着。
“妈妈，我不会跟你走的。”沈平君紧紧环住陈韧芝的脖颈，闭上眼，沉进对方的意识里。 末日机械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