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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毛进门，走到诸水悦身前，跪下就连磕三个响头。

　　诸水悦刚睡醒，愣是惊的，‘蹭的’双脚离地，跳上椅子。

　　“冬杏，你不是说这孩子机灵吗？”

　　这样磕头莫不是个傻的吧。

　　冬杏去拉他。

　　他却自己起来了，“我机灵着呢！”

　　大毛坚持‘咚咚咚’磕完三个。

　　“奶奶让我来谢谢大小姐！你救了我奶奶的命，这三个头我必须磕出响才算。”

　　诸水悦开始觉得这个大毛有意思了。

　　“你奶奶怎么样了？”

　　大毛抿了抿嘴，“大夫说，撞了脑袋，有个血块。得活血，得养着。”

　　说着大毛眼里又蓄满了泪，“大夫说，那血块能不能化，得看命。若是不化，就可能活不成了。”

　　诸水悦明白，这种就是淤血压迫神经。

　　便是在现代社会里，脑部的问题，也有很多是解决不了的。

　　有些或许可以手术，但这里就只能养着。

　　一时间，诸水悦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这个孩子了。

　　她仿佛在大毛的身上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同样的恣意生长！

　　倔强！

　　坚强！

　　“冬杏，找两个勤快妥帖的丫头，去他家里照顾他奶奶。这孩子太小，不顶用。”

　　诸水悦吩咐。

　　大毛没想到，今早还一脸不好惹的大小姐。

　　竟帮自己到这种程度。

　　“不用，奶奶我自己能照顾。还有，看病花的那些钱，以后我有了差事，也会慢慢补上的。”

　　大毛拒绝。

　　“花了多少钱？”

　　冬杏道，“用了人参。九服药，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的参，好吗？”

　　冬杏道，“大户人家用的参肯定更好。只是市面上，十两银子的人参已经不错了。”

　　“我记得葛氏每日喝参茶，用的什么参呀？”

　　冬杏道，“那是上了年份的野山参，一根小指头粗细的，怕是要上百两。”

　　“她吃上百两银子的参，滋补；救命的，只能吃十两的？”

　　冬杏：...(做下人的能和夫人比吗？)

　　大毛：你肯给我奶奶用好参？

　　诸水悦：有何不可？

　　大毛接着跪下，又要拜。

　　诸水悦：行了。我又不是菩萨。让你干活的。

　　大毛：行！我干。

　　诸水悦：就不问问干什么？

　　大毛：什么都干？

　　诸水悦心底又升起感动，这孩子还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水哥十三岁的时候，照顾他的奶奶被查出肠癌。用进口药治疗要花近百万。

　　水哥也是这样硬着脖梗子，去找她那有钱的亲爹亲妈。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还被逼着跟绿茶后娘道了歉。

　　“我问你，你对榕城府熟悉吗？”

　　大毛点了点头，豪气道：“榕城府几乎每一条街道我都烂熟。”

　　诸水悦：你才多大？吹牛。

　　大毛不愿意了。

　　“我才没。我每天都去街上给人还背字纸，有时还指路。什么街上有什么，没人比我更熟了。”

　　诸水悦，不明所以。

　　指路她明白，背字纸是吗？

　　大毛捕捉到她疑惑的神情，

　　灵气的眨眨眼睛~~

　　“赚钱！”

　　“给人带一次路，一个铜板；路远，可以要两个。”

　　“不过，这是看天吃饭！有时十天半月也接不到一单生意；”

　　“背字纸就稳定多了！”

　　“遇到大户人家，出手大方。”

　　“背一筐字纸，去南门外的‘文昌阁'烧了，就能给一个铜钱。”

　　诸水悦彻底蒙圈了~~

　　她对古代的习俗，尤其是市井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

　　“说说，什么叫背字纸？”

　　大毛噘嘴，“这都不知道？”

　　冬杏道：“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卖。哪里像你这个猴崽子，走街串巷的。”

　　大毛清了清嗓子，仿佛在讲一件极有学问的事情。

　　“‘敬惜字纸’懂不懂？”

　　“写了字的纸，都是圣贤的教化,那是不能随意处理的。得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文昌阁供了圣人。那里有熔纸的炉子。”

　　“送了去烧了，才不辱没圣贤。”

　　“家里的读书人才能被庇佑，考得功名。”

　　“我每天就在街上溜达，谁家字纸满了，就招呼我背去烧，给个跑腿的钱。省的她们还得专门去一趟。”

　　“日子久了，谁家几天装满一篓子纸。”

　　“我都心里有数！”

　　大毛说起业务，便头头是道起来！

　　冬杏笑着，点着他的脑壳。

　　“原来你替我们跑腿的时候，还兼干着这些营生。”

　　大毛道，“姐姐的活儿，自然出手阔绰。但我家...唉，那个女人三天两头就闹腾。我里面得的钱，什么也瞒不住她。全搜刮了去。奶奶和我的衣食，也得花钱呀。”

　　冬杏：...天下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亲娘。

　　大毛：我吃穿，她还肯给一个半个子儿。奶奶...她总逼着她干活，又不给饭吃。

　　说着，大毛又红了眼圈。

　　“她和姘头打我们，奶奶就把我使劲儿搂在怀里。每次打完，至少一天，都别想吃饭了。”

　　“...我不想点儿办法，我和奶奶都活不了...”

　　冬杏气的不行，一眼瞥见大毛的胳膊。

　　撸起来。

　　大大小小的伤痕...

　　各种颜色。

　　分明就是新伤摞旧伤。

　　冬杏一碰，大毛就‘哎呦’的抽回手去。

　　诸水悦霍得站起来！

　　“你！”

　　指着大毛-

　　“以后就跟着我！

　　“谁敢再打你。你就给我照死里打回去！”

　　“打伤打死...”

　　“我负责！”

　　冬杏瞠目：...小姐，大毛只有八岁！

　　大毛：行！

　　刘文刘匆匆跑进来。

　　照着大毛的头，就狠狠一下子。

　　“行什么行！你这么点儿年纪，得学本事。不然你想一辈子，给人家领路，背字纸？”

　　诸水悦沉吟，叫一声，“夜枭！”

　　夜枭应声！

　　就像一片树叶一样，飘飘忽忽，不知从哪里刮下来。

　　站定！

　　诸水悦指着大毛问：“这孩子，筋骨如何？能练武吗？”

　　说完又赶紧补充，“不是强身健体，是要当高手那种。”

　　诸水悦想着，成才之路多的是，找条有天分的，走起来省力。

　　她叫夜枭，就是临时起意。

　　她打算，若是他不能练武；就让他去读书；读书也不行，那就去干买卖。

　　看大毛这察言观色的劲儿，准行！ 穿成反派太监的亲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