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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龙，海上的荷兰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动作？”
东宁大学，宋应星和陈子龙面面而坐，他们身处一间竹屋之内，屋外一片竹海随风波动，今年的冬天比起去年，暖和了一些。
陈子龙裹着皮氅，脸上露出轻笑，下了一枚黑子后道：“先生太高估这些欧罗巴人了，荷兰人以经商逐利为根本，立国就是因为原本统治荷兰的国王征税太过，迫害当地的清教徒，此辈最重盈亏，攻击东宁实乃以卵击石，非荷兰人会做之事。”
“咦？”
宋应星眼里闪了一闪，讶然笑问起来：“子龙怎如此熟知这些海外番人之事？莫非看了番人的书？说来听听，老夫近年来也多闻番人船坚炮利，大船行遍四海，甚是厉害，想着趁现在还未老眼昏花，有生之年编纂一本海外番人之书也算了解此生遗憾。”
“先生...”
下了夜，陈子龙颇有感触，能和宋应星这样的智者相处，对他来说也是受益匪浅，特别通过与宋应星的沟通，陈子龙了解到了大明传统学者对西学的真正看法和不足之处。
这对于真心想要将西学引入中国，继承徐光启、李之藻衣钵的陈子龙而言，大有助益。
他虽然人在东宁，但是江南以及南京的各种事情基本都能不间断的收到，松江的夏允彝徐孚远两人是他莫逆好友，传递消息这种小事当然是能办到。
可从南京传来的消息尽是些让人倒胃口的，江北四镇愈发跋扈不堪，史阁部接连遭受打压冷落，马士英阮大铖在朝野广为诋毁东林复社人士，对他们进行****，湖广左良玉也表露出了对南京朝廷的不满，北方大顺战事连续受挫，甚至关中不保。
前面的不说，这最后的关于大顺消息对某些弘光朝廷的人来说，反而觉得是件好事，可在保持了清醒认知的陈子龙等少数人士眼中，这是唇亡齿寒，假道伐虢的悲事！
眼前的一切和昔年南宋联金灭辽联蒙灭金有什么区别？
如果南京的朝廷能和赵构的南宋相比也就算了，在江南延续个百十年也是好的，可怕就怕到时候引狼入室，江南也不保。
而这些，年初郑森掳他来东宁的时候，已经预测过了，现在看是越来越朝郑森预测的方向去了，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望祖宗在天有灵，勿让华夏大地再沦蛮夷之手，太祖重开汉家天地已殊为不易，若再来一次，恐有文明断代之危矣！”
望着寒冷清澈的天空，有些悲观主义的陈子龙不禁伤怀起来。
“今日第几天了？”
“回公子，已是第三天。”
“走了多少路？”
“...不到一百里...”
郑森左右看了看自己和大军正在走的路，说是路，其实是前面的士兵硬生生踏出来的狭窄小道，两边是一眼望不穿的原始森林，走在里面颇为压抑。
“让兄弟们提高警惕，宜兰的生番不可能...”
正想着让大军注意两边的丛林，提防很可能出现并且袭击他们的哈仔难社生番时，郑森脑子里的一根弦就瞬间绷了起来。
随着刘国轩一个纵身扑过来，郑森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是周围一阵骚乱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大叫起来：“战斗！准备战斗！”
随即推开刘国轩的身体，扫了一眼他的情况，见到刘国轩背上中了一箭并无大碍后，郑森立刻拿过身边侍卫的火枪，在施琅等亲兵的掩护下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怎么回事？生番来袭了？”
“快传我命令就地坚守，不得慌乱！快去！”
在原始森林里行军，即便走的是一条由生番走出来的小路，道路也不会有多宽，这就导致了军队会变成一个细长的队形，一旦被截成两段乃至三四更多段，就会严重打击军队的士气，要是敌人有备而来这一波他的损失肯定会很大。
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郑森才立刻叫了起来。
理顺了呼吸过后，郑森将头探出树后，努力观察着战场的情况，枪声不断响起，狭窄的小道上烟雾缭绕。
郑森不能动，也不敢动，他这时候能做的只有待在原地，不要出事，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减少损失，一旦郑森本人受伤或者战死，对整支军队的打击将会是无比沉重，甚至顷刻间崩溃也不是不可能。
“我就知道！幸好这次早有准备，带的人不多，只有一千多人，就算道路狭窄也能很快收缩一团。”
有东宁军校三百参谋的帮助，郑森早就有了生番可能在他行军途中伏击的心理准备，再加上从基隆到宜兰道路险阻，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后勤压力，他只带上了一千多精锐，其余的人不是留守在金矿就是沿途布防，组成一条退路。
现在的情况虽然危急，不过郑森带的都是精锐，军事素质比较高，经过初时的慌乱过后很快就稳住了阵形。
“砰！砰！砰！”
在两旁丛林里传出一连串的惨叫后，枪声逐渐消退。
“去找军医来看看，国轩可能中了毒箭。”
郑森瞄了一眼刘国轩逐渐飘忽的眼神和那已经开始发紫的嘴唇，心里有些担心，冲着匆匆回来的施琅说了句。
一场伏击战过后，整支部队显然是气氛为之一变，因为来袭的生番火枪与弓箭夹杂，命中率不低，根据之前袭击金矿的兵力来看，不容小觑。
唯一值得慰藉的大概就是这些生番没有重型武器，只有一些火枪和弓箭了，而郑森这边，却随军携带了五十门佛朗机炮和五十门虎蹲炮的，刚才如果生番再不退去的话，这些炮就要用上了。
“加快行军，天黑之前不能待在林子里了，必须出去！”
郑森下了死命令，这不是开玩笑，对方既然已经开始埋伏自己，就意味着即将离开丘陵地带进入宜兰平原了，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过夜，无异于把最柔弱的部位暴露在生番面前。
急行军模式开启，多亏郑森对东宁的军队进行了改革，后勤补给和军饷充足发放，士兵的体质明显优于郑氏的普通士兵，比起朝廷的军队更是甩上几条街。
半天的急速行军，郑森走的脚底水泡都破了，总算是出了起起伏伏的山地林子，看到了平地。
八十里，这是郑森事后得知他们半天行军的路程。 破虏16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