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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乡,春日里自觉得四处都满是柔情,这里的百姓都看着更加的和善,说话轻轻的,带着南乡的软语,窄窄的街道上行人或撑伞,或漫步,女子们的脸上不施粉黛,却也似乎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不似京都的尔虞我诈,行色匆匆,水乡养人,亦是适合居住,这是上官玦对这里的评价,一个多月前,他带着苏柒柒与言泠,还有一直跟在他身后怎么都甩不掉了的离繁来到了这里,确切的说,是回到了这里,这是他幼时与父亲母亲居住的地方,亦是苏家祖宅的所在。
只是苏家的宅子已经不知独自在这风雨中伫立了多少年,墙木均是被腐蚀,只剩下一座老宅的架子,苏柒柒只能看着那从上方落下的断壁残垣,以及满目的蛛网来了解这个家族从前在此处的兴盛。
“我还在幼年时母亲就曾经常带我来此处玩耍,她说当年我们的外祖父母便是在这里成亲,也是在这里生下了她,她在此处长到七岁,直到外祖父母去世这才去了京都投奔苏家,柒柒,这里本该才是我们生活的地方。”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上官玦眼中似乎闪着泪光,大约是想起了从前的时光,还带着些许笑意,岁月更迭,这里早已大变,也早已不是在闹市中心,更鲜少有人会路过这里,只余了萧索凄凉。
苏柒柒却只觉得这里陌生,比之上官玦,心中不免平静了些,她从未见过母亲,亦是从未与她相处过,她不知道她的温柔,甚至不知道她的相貌,她明明与她该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可她对她所有的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亦是只能从那久远模糊的画像中感受她的音容笑貌,上官玦说,这本该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她不免有些苦笑,若是慕若嘉当年不曾被顾驰强夺,又何来的她?所以,这本该是他生活的地方,而不是她,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存在。
兴许是感受到苏柒柒低沉的眼眸,上官玦回过头来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脸上都满是笑意,“柒柒,兄长带你去吃从前母亲最爱的馆子吧,其实我也记不大清她的样子了,不过,你现在与母亲当年极像,都是一样的美人胚子!”
她被上官玦这句话逗笑了,笑的眉眼弯弯,“哥哥又在逗我开心,那母亲最爱吃的是什么?”
“母亲啊,她跟你一样,爱吃的可多了,也是一个吃货!”上官玦拉着苏柒柒转身慢慢的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身后的老宅在风中摇摆,仿佛面前多了些欢声笑语,一个美丽的女子领着一个小孩在前面跑来跑去,而后消失在街角。
直到很晚,月光洒在水面上泛着波光,在这潭湖水的尽头便是上官玦一行人的住处,他说这是从前的旧居,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并着几间土瓦舍,没有京都的奢华,可却是简单温暖,五脏俱全,记得刚来那天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只有尘土飞扬,上官玦在这里似乎有许多回忆,在其余三人还在灰尘中间咳嗽皱眉时,他已经是兀自走了进去呆呆在院中站着。
小小的院子中堆满了落叶,上面还积了一层泥土,角落中摆放着一把编织的藤椅,也早已在风雨中变得破损不堪,上官玦记得母亲就很喜欢将它搭在院子中央,而后躺在上面晒太阳,她是个极惫懒的人,一向是可以在上面闭眼直到天黑,父亲就在一旁或是练剑,或是烹茶煮酒,而年幼的他在院中跑来跑去更是好不自在,只是这样平常的日子,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言泠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望着那条有些黑漆漆的小路,只是始终看不见有人过来,离繁拿了个果子在手里啃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姐,这将军要不回来,你今晚就不打算给我饭吃了是不是?我可是不禁饿的,当年在军营中,将军可是最知道我的饭量的,”离繁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一直不停说话,或许是真的饿着了,他三两下就把手里的果子啃了个干净,只留了一个完整的果核,“你说这将军带着苏姑娘去哪儿了?一整天都见不到影儿,这都一个人多月了,他们还没缅怀完呢!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回边境去啊。”
“不回去了,”言泠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说我们不回去了,就住在这里,边境从来就不是他心中牵念的地方,他当年亦是迫不得已才会流落边境,那里于他而言,大约是没什么好的回忆吧。”
原本靠着门框的离繁听了这话方才还有些嬉皮笑脸瞬间就严肃了起来,只是说话时还拿着手中的果核在言泠面前晃来晃去实在又有些滑稽,“姐,什么叫没什么好的回忆,你是不知道我们将军将你放在哪儿的吧?”离繁看着言泠颇为夸张的说着。
言泠疑惑的转头,“哪儿?”
他重重的拍了拍胸膛,“当然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不要误会啊,当然不是我的啊,是他的,”他指了指远处,暗示着上官玦,这话倒是顺利让言泠笑了出来,“真的,边境虽然不是将军愿意去的,可他在那里遇见了你,他说过的,你就是他在那里最美好的回忆,第一次见到你时,他就移不开眼睛了,后来也没有办法把你从心中挪出去了。”
“他想什么你怎么知道?”言泠嘴上说着不相信,可眉梢却舒展了开,带着些许笑意,只是女儿家的别扭作怪,心中还是乐开了花。
离繁看着天上的月亮,想起即将离开边境的那段日子,也是这样好的月色,上官玦却整日都是无精打采,动不动就借酒浇愁,恰好就是那么不巧,每回他醉得胡言乱语时他都在他身边,想到那时他家将军醉眼朦胧,两颊微红,甚至满身酒气的抱住他口口声声叫的都是言泠,他可是推都推不开,现在想起来他还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这可是我亲口听他说的。”
上官玦与苏柒柒吃饱喝足后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去,似乎是有很久没有这样的时光了,家这个词,仿佛也是许久没有出现过在她耳边。
苏柒柒摸着肚子,她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那个小家伙也是越来越活泼好动了,有时候甚至会在半夜将她踢醒,“小东西,等你出来了阿娘会好好带你的。”她近来也是常常与它这般说话,在宫中时薛晓亦是对她说过,这样可以让孩子早些知道外面大人的期望,兴许会变得比她更聪明些,他那时分明就是在变着法儿的说她笨。
上官玦转头看向一旁的苏柒柒,尤其是目光触及她隆起的腹部,心中更是不是滋味,他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苏柒柒她竟已经有了身孕,坊间那些传言虽是不可尽信,但也有几分真,按着这时间推算,该是她还在顾璟祺身边之时,只是那时候,他分明也是陪在她身边的,上官玦很是自责,责怪自己怎会让苏柒柒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甚至是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晓!
看着这样的苏柒柒,方才还余兴未了的上官玦突然心情低沉了起来,这样的她让他莫名想到了慕若嘉,当年她在宫中亦是这般怀着苏柒柒,每日生活在顾驰的阴影之下,这样的事竟然又再次发生了他身边,他的母亲,他的妹妹,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苏柒柒发现了走在身边沉默不语的上官玦,她只是笑笑,又轻轻拍了拍肚子,“小东西啊,你看看你舅舅,他好像有些不开心,以后你出来了要跟阿娘一起逗他开心好不好啊!”
闻言,他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温柔,只是眼眸深处还是有几分担忧,即便苏柒柒再如何坚强,再如何不在乎,这个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他害怕忽然哪一天,那个人会出现在她面前,到那时,只怕她承受不住,“柒柒,兄长一直没有问你,关于这个孩子的父亲……”
她脚步停了下来,“它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她的话语掷地有声,甚至在眼眸中透着些许强硬,其实她根本也不知道,或者是她不想知道,这件事被她抛在了脑后,深埋在记忆底部,不愿触碰。
“好,我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问你这个问题了。”他按着她的肩膀,却被苏柒柒小心的躲开。
“哥哥,如果当年母亲亦是你这般想法,或许现在就没有我了,她那般厌恶憎恨顾驰,却还是将我生了下来,从前我不明白是为什么,可现在我大概知道了,当你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小生命是在你身体里的时候,是与你这个人血脉相连,同为一体的时候,这个世上就没什么再比它更重要的了。”
上官玦看着苏柒柒满眼都散发着莫名的光芒,心中不免一颤,只是回过头想到之前在宫中她的遭遇,顾驰那般心急想要打掉这个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自己不愿相信罢了,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孩子,确实是不能留的!
同样拥有顾家血脉的孩子,岂能在苏柒柒的肚子中孕育出来!他不允许! 吃货王妃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