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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的后半夜突然狂风大作,外面的林子哗哗响了一夜,伴着不时传来的虫鸣蛙叫,黑暗中苏柒柒在车上将整个身体都蜷在了一起,裹着那条毯子缩在角落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却是最怕这样大风雷雨的天气,尽管只是刮了一阵风,她的一颗心也是跳得不行,她害怕得紧紧抓住了腰间那枚白玉,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恍惚中有人上了车来挡在她身前,刚才还不停往车中灌进来的风一下就小了,外面的声音好似也渐行渐远,她这才展开了眉头。
清晨起来的时候,苏柒柒只见着外面一片狼藉,大家都在各自忙着收拾这残局,昨天后夜的风好像也不怎么大啊,怎么还成了这般模样。
苏柒柒眼睛扫了一圈才看见顾璟宸在后面喂马,他那匹精壮的红棕马可是京都最好的马场中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就算是与最擅养马的北蛮相比也丝毫不逊色,而旁边另一匹黑色看起来瘦小一些的就是她的坐骑了,它看起来虽然是不威武,可是胜在温顺啊,最适合苏柒柒这样不怎么会骑马的了。
“顾璟宸,昨天你怎么又不叫我!”她可是心心念念的记着看星星的,这里的天比京都的更广阔,星星也该是格外的璀璨,阿爹说阿娘就是化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她的,只是昨日她太累了,竟是一睡起来就天亮了。
他手里还在不停的给马刷着毛,风尘仆仆的赶路让它以前光亮的毛发都变得暗淡了,面前那桶水也都有些浑浊,他的手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肚子,马儿也是叫了一声好像也极享受顾璟宸的抚摸,“你睡得太沉了,昨晚的天气也不好,我就没叫你。”
话说回来,昨天好像有人在她车上坐着替她挡了大半的风,她凑到他跟前直直的看着他,“顾璟宸,昨天晚上你来我车上了?”
苏柒柒挡着了他的桶,顾璟宸叫她让开,把刷子放进桶里涮了涮,手上的动作还有些大,随后又快速的提起了刷子,那水溅起来全落到了苏柒柒裙上,“我没有啊,你又做梦了吧。”
她跳到一边,“顾璟宸!你又弄湿我衣服了!”
苏柒柒提起自己那湖水蓝束腰绢裙,看着那仿佛还带了几根马毛的污水颇为嫌弃,手上握紧的拳头恨不得敲到顾璟宸身上,“我是看你有伤才不跟你计较!下次给我等着!”她信誓旦旦的挥动着小拳头,在他面前装作杀气腾腾的样子。
顾璟宸背对着她,方才严肃的脸上一抹笑又展开来,拿着刷子的那只手大拇指旁边一排手指的血印颇为显眼,当然这是在后面的苏柒柒没有发现的,这自然就是昨天晚上苏柒柒的杰作,顾璟宸要离开时她可是将他抓得紧,平时倒没见着她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们一行在路上走走停停约摸着走了五六日,刚开始苏柒柒都还是成天活蹦乱跳的,整个队伍中就她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永远不知疲倦,后来实在是蹦跶不起来了,路途颠簸,车里又实在是闷,她也不会日日骑马,这才老实了下来,她都不知道当初去的时候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那张小脸儿都没了光泽,只日日跟在顾璟宸身后,他们两个像长在一起了似的,要找顾璟宸在他身边必然见着苏柒柒。
“小柒,今天傍晚我们应该就可以进城了,你先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好。”
顾璟宸一路跟在马车旁边,这样少言少语恹恹的苏柒柒他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也还是第一次她听着他讲这么多话却只这么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听她这声音像是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他想着这也当作是给她一个教训了,让她以后都不敢乱跑,可心里还是担心,紧紧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什么。
车上的苏柒柒抱着自己那盒宝贝蜜饯儿,这可是被她吃得只剩了一颗了,从前她觉得出门坐车是再好玩轻松不过的事了,现在她可是再也不想坐了,这着实让她晕头转向,幸好还有这蜜饯儿垫着,否则这一路有她好受的,苏柒柒有些痛苦的闭了眼睛,虽然现下嘴上不能说了,可在心里又默默盘算起来,回京后定要顾璟宸教会我骑马,否则以后要再出远门我可受不了这么坐车了!
“柒柒,柒柒。”
正睡得迷迷糊糊中苏柒柒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到了吗?”
“到了,我送你回去。”
她脑袋还在发晕,转了转头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上官玦,她下了马车,他们已经进城了,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整条街道却还是亮着三三两两的灯,不时有人从他们旁边说说笑笑的走过,这里是京都,不是柏城,她又回来了。
苏柒柒看了一圈也没见着顾璟宸的身影,转头问身后的上官玦,“顾璟宸他人呢?”
上官玦让人先驾着马车走了,她这样不舒服应该走会儿路吹吹风的,“刚到城门口就被陛下的人拦下了,现在应该在宫里了。”
也对,陛下定是有许多事要问他的,那我过几日再找个由头进宫去看他好了。
“走吧,回去了。”
从那个毫无生气的柏城再次回到京都,苏柒柒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从前在路上见着的不顺眼的小摊贩瞬间都变得和蔼可亲了,刚入了夜的京都城内还没完全宵禁,边上正有准备收摊的贩子,上官玦拉住那个扛着糖葫芦的小哥从怀里摸了钱给他,手在上面转了转把最大的那串取了下来。
“吃吧,头晕的时候吃点这个酸酸的应该会好些。”
苏柒柒接过的十分顺手,毫不客气,“谢谢你了,”她不顾形象的咬下那一整颗糖葫芦在嘴里嚼着,面上的蜜糖裹着酸酸的梅子还真是让人的脑袋一下清明了,“真好吃,好久没吃到这样的好东西了!”
“一串糖葫芦而已。”上官玦背手走在她身边,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嘴角咧开一个大笑。
她嘴巴鼓鼓的,说起话来也有些含糊不清,“以前我也觉得一串糖葫芦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可这次去了柏城我才发现,这些平常的玩意儿在那个地方现在可也是稀奇物了。”
提起柏城,上官玦脸色就有些不好,苏柒柒吃东西总是弄得满嘴都是,可偏偏这样的她像个小孩子般可爱,“柒柒,那天高明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突然变得一本正经的上官玦让苏柒柒也收敛了,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再啃了一小口糖葫芦,“我也不知道,当时肯定是怕的,可是后来我又不那么害怕了。”
“为什么?”
她吃着东西,眼睛在那一刹那弯成了月牙,上官玦看她眉梢都带着笑意,“因为我知道顾璟宸会来找我的,从小到大每次有事他总是会出现在我身边,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的手在后面握紧,脸上不动声色的笑着,走在她身边每一步都变得沉重。
在离丞相府没几步路的地方,苏柒柒飞快的擦干净了嘴巴,睁着大眼睛问上官玦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对,上官玦看着她紧张的搓手跺脚的样子实在有些憋不住笑,她这是回家又不是上战场。
上官玦嘲讽着她,“你现在害怕了,当初跑的时候也没见你犹豫啊。”
“你不了解我阿爹这个人,虽然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我这次好像是做得过头了这么一点点,保不准我进去了可就十天半个月出不来了。”苏柒柒掐着小指头面上委屈巴巴的,好不容易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回来了,要是再把她关在揽月轩她可是要憋死的。
“我跟你进去,顺便跟丞相交个差。”上官玦走在前头,后面苏柒柒才硬着头皮跟上。
厅上,苏柒柒低着头站在上官玦旁边话都不敢说一句了,苏擎打量着苏柒柒好像也没受伤,貌似是瘦了一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她是愈发的恨铁不成钢。
“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长本事了是吧!那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去!”苏擎分明是急了,那双手在红木桌上拍得响亮,震得上面的茶盏都在作响。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不要生气了。”苏柒柒小声嘀咕着,可还是悉数入了苏擎的耳朵。
“你说什么!要不是上官将军亲自去领你,你都不知道在路上丢了几条命了!你给我回去好好待着!”苏擎别过头都不想看她,他怕自己忍不住真的会打她,趁她还没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气他的时候赶紧让她回去。
苏柒柒吃了瘪也不敢再说什么,低着头慢慢的晃走了。
上官玦一直坐在旁边看戏,脸上还带着笑,“苏大人不要太苛责她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刚才在门口还不敢进来呢。”
苏擎顺了口气,“她从小就任性妄为,回回都是这样骂过来的,可也是回回不听,下次准保又犯,本想着她出生就没了母亲我该是多疼她些……”
苏擎端着茶杯的手突然僵硬,抬头看了看上官玦,他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在他面前提这些,“还没谢谢你这次带柒柒回来,她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她很懂事也很聪明,你把她养的很好。”上官玦起身告辞,“苏大人,我先走了。”
苏擎手里顿了顿,他看着上官玦的背影独身走进黑暗里,离这里越来越远,他的眼睛竟湿润了起来。
“唉,真是老了老了。”苏擎也站起来走到厅外望着漆黑的夜空,上面有点点繁星闪烁着,他眼里带了几分悲伤又有几分欣慰,“他长大了,跟你很像,若是你还在,他可能不会变成这样吧。” 吃货王妃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