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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苏柒柒睡了很久,久到她醒后这个世界似乎又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只要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周围的一切都会变得十分陌生,且让人有些害怕。
床榻上的苏柒柒紧紧的裹着被子,外面已经是飘起了雪花,整座皇城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了,而凝香斋中,暖意从四面八方而来将苏柒柒整个人都紧紧包裹住,她没有丝毫察觉外面的变化,只在自己这个温暖的小窝中呼呼大睡。
她最近经常做梦,梦见的都还是从前那些事,在延寿宫那天晚上,她当真以为自己会死,其实已经有很多次她都以为自己活不过去了,可总是有人会在关键时候出现拉住了她,她想,这应该就是阿爹在天上保护着她的缘故吧,那天晚上,躺在那个冰冷的地面上时,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与顾璟瑶吵架的那次,自己不小心被她推进了湖中,湖水也是那样冰冷刺骨,周围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只有湖水在耳边流淌,她在水中慢慢的往下沉,第一次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平时吃得太多长得太重才让自己沉得那么快,就在那时,那个人跳下水来将她拉了上去,她靠在他的怀里,瞬间就觉得不冷了,那晚似乎也是有那么一个人这样抱着她许久,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分明早上起来的时候凝香斋中只有她一个人。
她站在铜镜面前转了一圈,身上那件白色的里衣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污,脚下却是有些发软站不稳,“荷蕊,荷蕊,我想吃御膳房的莲子羹了,你去帮我拿一盅回来。”她撑着桌子缓慢的坐下,十分顺口的叫着那个名字,只是这回却是久久没有听见小姑娘熟悉的回音。
“长公主说什么,奴婢去帮长公主拿吧。”外间一个小宫人许久才进来,撩开帘子的瞬间寒风趁机钻了一些进来,让苏柒柒不由打了个寒颤,小宫人低着头,都不敢看苏柒柒,身子都有些发抖,不知是外面冷的,还是被苏柒柒吓得,苏柒柒觉得应该是外面太冷了,她也没有那么吓人吧,这让她不禁转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其实除了脸色苍白,嘴唇也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外还是很好的。
“荷蕊呢?叫她进来,我有话对她说。”
小宫人眼神闪躲,说话都开始有些磕巴,“荷,荷蕊姐姐她,她出宫去了,不在宫里做事了,以后长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会帮您办好的。”
苏柒柒很快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站起身来有些艰难的走到了那个宫人面前,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她却是将头埋得更低了,“我问你荷蕊去哪儿了!”
她自从小时候几岁开始就不怎么对着那些宫人发脾气了,顾璟宸有一次说她生气的样子真的难看极了,况且那些进宫的宫人大多都不是自己情愿的,若不是家中贫苦,哪个清白人家愿意把自家孩子送到这个火坑中来,世人虽然都说皇宫好,可真真到了选择的时候,他们还是宁愿在自家茅草屋中平平淡淡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也不想在皇宫火海刀尖上吊着脑袋过朝不保夕的富贵日子,所以,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对着宫人发脾气,显然她有些忘记了发脾气的精髓,脸上的表情与语气一点儿都不到位,丝毫没有凶狠的样子,反倒是像极了被人欺负时的哭诉,倒是那个小宫人十分认真的发着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脑袋在地上磕得丝毫不带感情,苏柒柒甚至在担忧凝香斋那个老旧的木地板会不会被磕出一个大洞来。
“长公主您饶了奴婢,奴婢只是刚刚分过来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太子殿下吩咐了不让奴婢乱说话的。”
好吧,她还真是什么都没说,转眼间就把顾璟宸给抖落了出去。
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瞬间,苏柒柒就是有些站不稳脚了,不管外面的雪飞的多大,她就穿着那一件薄薄的里衣冲了出去,那一条路她真是十分熟悉了,从小她不知每天要走多少遍,从宫门处一路到长信殿,这是她这十多年来走过的最多的路,路上的宫人见了她都纷纷躲开到一旁,也不知是害怕撞到她还是害怕她这个人,苏柒柒这时候也没空再去思考这些,其实是这两者都有。
整个宫中的人在那一天都看见了长公主苏柒柒一路面无表情的奔到了长信殿,没人敢多说一句什么,亦是没人敢阻拦她,那天他们那位太子殿下在宫中的举动可是将所有人都彻底震慑住了,那个从前在长信殿一声不吭,还以为是个懦弱任人宰割的三皇子,没想到竟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果然,帝王家的人就算没在宫中长大,身体里也是改不掉嗜血暴戾的毛病。
苏柒柒不知道,在她昏睡的那几天,顾璟宸险些没将皇宫翻个底朝天,应该说是将皇城的天已经翻了过来。
顾璟宸在凝香斋抱着苏柒柒睡了一整夜,她身上那股淡淡又熟悉的香味让他安心,又让他沉溺,苏柒柒渐渐恢复了体温,可整个人在顾璟宸怀中却是苍白的有些吓人,顾驰是在那天清晨过去的,凝香斋的门口分明被顾璟宸的人守着,连顾驰都踏不进去分毫,他才是这天下的君主,如今他可是还没死,顾璟宸竟然在宫中就这般明目张胆的拦着他了!
“你们是想造反吗!让开!”顾驰气极,吼出这句话时满脸都被涨得通红,甚至于开始轻微的扣咳嗽,他觉得头有些发晕。
门外的士兵跪了满地,却是挡住凝香斋的路不让顾驰进去,他们亦是低头不敢讲话,这两人都是竫朝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他们都不敢得罪,皇家的差事果然是不好做的。
“大清早的父皇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当心着身子又不好了。”顾璟宸在里间就听见了顾驰的声音,他小心的抽出被苏柒柒枕着的手臂,发麻得没有感觉了,看着床榻上那个闭着眼没有被一丝惊动的小姑娘他满意的笑了笑,仔仔细细的掖好被子,临出门时还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上去,这样的举动若是被桂齐看见指不定又要在心中嘲弄顾璟宸许久,也只有在苏家小姐面前,他才会流露出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了。
平日的顾璟宸不论何时发生怎样的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喜乐,而今日站在顾驰面前的他却是眉梢都带着些笑意,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的神情了,但那看向他的眼底却是寒意透骨,让他都有了些发愣,可是瞬间这股情绪就被愤怒彻底掩盖了,眼前的顾璟宸只着了一件里衣,外面的斗篷也是随意披在肩头,顾驰甚至能看见他白色里衣的系带有些凌乱。
“混账东西!你昨晚干了什么!她可是你妹妹!”顾驰直接冲过去,手抬在半空中而后狠狠地落在顾璟宸侧脸上。
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让所有人都震惊了,顾璟宸侧着头,脸上却是在发笑,他本就长得极好看的,此刻更是比平日多了几分邪魅,而后手抬起来在顾驰落下巴掌的地方轻轻抚摸,这一巴掌下手确实十分重,顾璟宸却想起了昨夜在苏柒柒脸上看见的那道掌印,原来被人打在脸上竟是这般的疼,“父皇,在您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顾璟宸冷哼一声,“不过您告诉我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任由人将她带去那个地方,您难道不知道太后会要了她的命吗!”
眼前的顾璟宸咄咄逼人,看着顾驰的眼神中都透着冰冷,而双手更是紧握,若不是面前这个人是他父亲,他或许不会这般跟他废话,顾驰一个踉跄,“你不明白,那个孩子不能生下来,延寿宫有朕的人盯着,朕有分寸。”
顾璟宸只觉得可笑,“有分寸?若不是昨夜林熠恰好去了延寿宫,恐怕今日你看见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眼前的顾驰似乎是比从前更老了几分,满头都布满了银丝,脸上的褶子也是多添了几道,曾几何时他与顾璟宸站在一起时还可以并肩而立,如今,背却是佝偻了,看着顾璟宸时还需要抬着头,“你让开,朕去看看她。”
顾璟宸不动,始终站在那里,身后的士兵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围在凝香斋的四周,与对面的顾驰形成对峙之势,而显然,如今顾驰看着势单力孤得多,他不知,他一个皇帝怎么到了现在这样,手中竟没有一个能听命于他的禁卫,“父皇,儿臣觉得最近您实在太累了,还是让人早些送回你宣室殿歇息吧,朝政你也暂且不用操心,儿臣已经向众位大臣说过,今后那些折子就不用送去宣室殿叨扰您休养了。”
他就那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顾驰手都在发抖,“顾璟宸,你想造反!朕还没死呢!”
顾璟宸低头笑了,伸手理了理肩头快要掉落的斗篷,“父皇说的什么话,儿臣是您亲封的太子,帮您处理政务本是理所应当,您是儿臣的父亲,儿臣怎敢忤逆,儿臣会请太医好好调养您的身体,让您长命百岁。”
周围的人都低下头默不作声,从前竟未发现,这位三皇子也是个伶牙俐齿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只是这宫中怕是又要变天了。 吃货王妃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