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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璟祺的府邸在皇宫出来没多远的一条巷子里,一座占地挺大的老宅,这里不像丞相府位于繁华大街的喧嚣,也没有平西将军府在花街柳巷门前的酒肉飘香,因着靠近宫门,经过这里的行人也是甚少,偶尔有三两路过的也是匆匆走过,生怕那站在宫门口的侍卫下一秒就拔出腰间的配剑捅在自己身上,苏柒柒现在知道了,他们其实大多只是表面上看着凶狠,不可能真的像老百姓整日遐想的那般仗势欺人,不,仗剑欺人,毕竟这可是在皇宫门前,谁敢如此造次,所以从前她觉得这个地方倒是真的极安全的,可现在这里有的只是安安静静,整日的孤寂,像被浸泡在水中那般听不清旁人在说什么,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好在他不似顾璟宸般真的喜欢什么事都一个人完成,府中无论何时都有使唤不完的下人,只是后来苏柒柒又发现这些人在府里似乎都是不苟言笑,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这下倒让她更难受了。
她被顾璟祺安置在西边的一个小院子里,像是一个荒废已久没人居住的冷宫,没有揽月轩大,没有揽月轩精致,也没有了揽月轩庭中那棵总是飘香的梨树还有那小小的亭子,如今的她也已经不在乎这些东西了,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在这个世上苟活着,所以在哪里是没什么差别的。
第一日她醒来的时候就那么躺在那里也不说话,哭了那么久,她的鼻子却还是异常灵敏,似乎能闻见盖在她身上那床被子上有些浓重的檀香味,这大概是匆忙间从不知哪个箱底拖出来的吧,又匆忙间用熏香草草的熏了,她记得从前丞相府中最低等的奴仆杂役屋中都没有这般穷酸的,阿爹总是说要待人宽厚,下人们做事也是十分不易的,我们作为主人家还是要体谅他们的,尽管如此他还是经常发脾气发卖一些不怎么聪明的出府,他最柔和慈祥的一面也只在苏柒柒面前了,想到此处她又是有些诡异的笑了一下,吓得一旁的小丫头摔了杯子关上门跑出去,她转头看着这间不大的屋子,阳光从窗户透进来,似乎能看见空中的灰尘。
“阿爹,阿爹!”记忆仿佛是回到孩提时代,十多年最欢乐的那个时候,那个软软糯糯的小柒柒整日里在丞相府调皮捣蛋,像个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白白浪费了她那身上上等料子做的绸衫,弄得跟泥潭中打了个滚儿一般,哪里有半分京中世家小姐该有的样子,苏擎总是嘴上说着要好好教导她,可一见到她那肉嘟嘟摇摇晃晃走向自己的样子便是心都化了,恨不得整日里将她牵在手边,人人都说这丞相爱女如命,真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我家柒柒聪明着呢,不想学咱们就不学,阿爹明日就将他们都打发走,居然敢给我女儿摆脸色,阿爹替你好好教训他们!”苏擎对苏柒柒的期望其实还是颇高,早早就请了京中极负盛名的夫子来家中教授琴棋书画,可苏柒柒从小被养成候一般的性子怎么会静下心来学这些个东西,天天气得那老夫子是吹胡子瞪眼终于是有一天忍不住训斥了她几句,鬼灵精的苏柒柒挤了几滴眼泪就跑去苏擎身边撒娇,就这样免去了日日早起听教的苦楚,她想着苏擎怎么会看不出她是装委屈的,他只是舍不得让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让她随着自己的性子而活。
不知是过了多久,苏柒柒只觉得外间的太阳似乎是越来越大了,屋中的帘子也再没有了人替她拉上,她下意识的想叫绿萍,可到了嘴边才觉得不对劲,从小到大的习惯一时之间可真是难以转变,罢了,就这般照着驱驱这里的湿气也是好的,她这样想着,有些木木的闭上了眼睛,就像从前在揽月轩中躺在那棵梨树下一样,可就是这么闭着眼睛,也是酸涩胀痛得厉害,泪水还是不停的滑落下来,浸透了耳边的发丝还有那头下的软枕。
模糊间她像是听见了那扇屋门吱吱呀呀打开的声音,有人进来了,苏柒柒突然觉得像是无法呼吸了,这里本来就小,这么一大群人围着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有人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她皱了皱眉,这双手也是有些冰冰凉凉的,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转了个身,竟是抓住了那只手,嘴里哼哼唧唧的叫着一个名字,“顾璟宸。”眉眼间都是小女儿的依恋姿态。
那双手的主人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却是任由着苏柒柒抓着他,脸上难得的温柔,看呆了一旁的婢女,苏柒柒的头烫的有些吓人,不知是被那太阳灼的,还是真的就烧成了如此,顾璟祺只知道在这样下去苏柒柒怕是要傻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打盆热水进来!”可转头看向那婢女却又是满脸的不耐烦,吓得她又急匆匆跑了出去,险些撞到了桌子角,这大皇子在府中果然还是阴晴不定,外面那些百姓还是没看透他,什么大皇子最是温厚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每日她们可都是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顾璟祺看着床上那个脸上还带着泪痕的丫头,整张脸通红通红的,此刻抓着他的手放在头上不肯放开,他竟然有一丝开心,他的手臂就这么一直伸着,苏柒柒柔软的手也这样一直抓着他,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他只觉得手有些酸痛,轻轻的想要抽开,可那丫头却又抱紧了几分,他清晰的听见了这次她说的话,句句都有些扎心,“顾璟宸不要走,我只有你了。”她有些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手上,烫得他立马将手抽了回来,脸色不复刚才的温柔,还颇有些嫌弃的擦去手上的痕迹,气愤的转身离开。
刚才那婢女低着头急急忙忙的端了盆热水往里间走去,脚下的步子是越发的快了,她可不想再挨骂了,大概是今日这运气实在差,正好就撞上了出门来的顾璟祺,那水就这么冒着热气的泼了一大半在他身上,两人皆是愣了,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小婢女慌忙的跪下,不敢看此刻顾璟祺的表情,“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手正好放在了那滩洒掉的水里,还有些发热,额上的冷汗都要滴到了地上,想到曾经府上有个同她一样笨手笨脚的婢女不小心在布菜时弄脏了顾璟祺的衣服,可是被当场切断了手筋就扔到了后山,那片后山上整日夜里都传来狼嚎,不用想都知道下场是什么。
顾璟祺抖了抖身上的热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想要踢飞面前这个人的冲动,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还不快滚进去守着她!好好照顾她,否则自己走去后山喂狼!”
婢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这是放过她了?她颇迟钝的磕了头跑进屋内,走路时都觉得自己的双腿在打颤,生怕身后的顾璟祺又反悔,小婢女慢悠悠的走到床边,这才仔细看了看床上那个姑娘,昨日见到殿下亲自抱了个女人回来,可是惊到了一片人,虽然这从前顾璟祺也会带不少女人回来,可下人们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亲自抱过谁,那样子就像手中是全世界最重要的珍宝,但只一转眼他就将那人放进了西边那个荒废许久的院子,再没去看过别人,众人只道又是顾璟祺一时的新鲜,瞬间就将这件事忘了。
眼前的苏柒柒因着发热身上出了不少汗,眼睛也因为哭得久了有些红肿,可依旧掩盖不了她明媚的脸庞,眼角含着的那滴泪却是让她更加楚楚动人,能让顾璟祺那样的心动的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啊,小婢女想着刚才顾璟祺放过她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姑娘了,她现在好生照顾着她,说不定日后她可就是这大皇子府的女主人了,毕竟她可从未见过顾璟祺因为谁轻易改变自己做事一贯的手段,细看她这样子也实在有些可怜,小婢女赶忙扭了张帕子放在苏柒柒额上,这么水怕是不够了,她还得再去打些来,万一待会儿醒了想喝水这里可是没有的,这样想着又是急匆匆的端了盆跑出去,临走时倒不忘关上了房门,这西院别的什么都没有,就是蚊虫有些多,一不小心可是要被咬得满身疙瘩,她这种粗人是没什么事的,里面那位姑娘看着细皮嫩肉的可禁不住蚊子这般吸血,顾璟祺明明就很在乎她,又为何将她放在此处,真是搞不明白,想的又是一阵头疼,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消失在了院子里。
苏柒柒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似乎是见到了苏擎,还有顾璟宸,从前她是最讨厌吃药的,又黑又苦,可他们二人总是有自己的办法让她乖乖吃药,现在自己身边再没人会那般变着花样逗她了,苏柒柒就想这样一直迷糊下去,不想清醒过来,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这个没有苏擎的世界,还有顾璟宸,所有人都说是你害了苏家,我想相信你的,可你为什么现在还没来找我?
她的眼泪似乎是流不干了,“阿爹,顾璟宸,我不想喝药了。”
我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我真的好累、、、、、 吃货王妃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