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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苏柒柒的心情眼看着是好了许多,亦是开朗了些,兴许是觉得自己在薛晓处白吃白喝不是十分友好,毕竟他这个药堂子每次来看着都像是马上要倒闭关门了一般,便开始在百草堂帮忙跑跑腿,其实也就是在堂子里看顾着那些前来就诊的老人罢了,薛晓自然是十分乐意的,毕竟那位可是给了他不少银子的,如今不仅收到一笔巨额的银钱,还得了一个这般勤快的伙计,任谁是不乐意的呢!
从前也只是听说,可在百草堂待了这许久,苏柒柒才知道了为何京中之人对薛晓的赞誉那般高了,有时这里的繁忙程度可是亚于长乐街上的喧嚣,每每忙起来,都会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一整天就过去了,只是不同于那里,来到百草堂的人都是疾病残身的穷苦人家,他们或是衣衫褴褛,或是孤身一人,年老体弱,颤颤巍巍的身子拄着拐杖慢慢的踏进这里的门槛,脸上满是饱经风霜的痕迹,可就是这样一群人,在见到薛晓时都是毫不吝啬露出自己最慈爱最友善的笑容,恨不得拉着他的手聊上一整天才肯罢休,甚至将自己家中最贵重的东西悉数装了一麻袋,硬是要塞给薛晓才肯离开,苏柒柒看了,那袋子上沾满了泥土,有的也已经破了口子,里面亦不是什么珍贵的珠宝玩物,只是乡下农家种的瓜果蔬菜,这就是他们家中最珍贵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薛晓,你该不会是背着所有人在哪里有一处金矿的吧?又或者是你家中给你留了巨额的遗产?”苏柒柒手里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柜台,一天的折腾下来,上面可是落满了药渣渣。
而此刻的薛晓正站在数米高的梯子上,一手不停的翻着医书,一手还在匣子里仔细的翻找着什么药材,听见苏柒柒的话一个身形不稳,险些没从上面摔下去,这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不得下半生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拍了拍胸脯定了定心神,一脸黑线的看着苏柒柒,“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脑袋长在身上也不知道用用,我要是那么有钱至于住在这种地方吗!”他指了指这个药堂子,实在也是,看着顶上那有些腐朽的房梁,苏柒柒都着实害怕,害怕它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要是砸到了哪个来看病的病人,薛晓可不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她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对,只是看着你每日出手这般阔绰,抓药那白送的架势,我还以为你有矿呢。”
薛晓从梯子上慢慢走下来,“苏柒柒啊,不是我说你,你是从小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了,只看得到阳光下的那一面,哪里知道这背后的人生活得有多辛苦,在没有百草堂前,那些人可是连药房的门都不敢进的,一副药钱,或许就是他们一家人许久的花销了,为了让自己家人温饱,只能自己忍受病痛,到后来再撑不住时,可就是无力回天了,”他从怀里不知摸出了什么放在柜台之上,一枚有些陈旧的铜板,不知是在那个病人身上揣了多久,苏柒柒都能想象到当时他窘迫的神情,可就这一枚小小的铜板,也拾起了那人曾被反复践踏的自尊,拾起了一个完整家庭的希望,“再说,我也不是分文不取啊,这不还是收了钱吗!饿不死你的,放心在这儿住着吧,就你现在每日吃的那一点儿东西,还能将我吃垮了不成。”
苏柒柒笑着摇了摇头,薛晓总是有一种能让你在逆境还能开怀大笑的能力,“那你还是要小心些,从前我吃得可是不少,不知哪一天我的胃口突然就好了,将你这个小店子吃垮了我可是不负责的。”她在这里倒也是学会了如何打趣别人,不,应该是寻回了,从前的她可不是就与现在的薛晓十分相似吗,同样的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让人实在是无奈的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师傅,苏姑娘,快来吃饭了!”小徒弟又是一个人从里面端了碗滚烫的菜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热气腾腾,看那脸上扭曲的表情是被烫的不轻,直接将碗是扔到桌子上,苏柒柒都怕他打翻了饭菜,谁承想那碗倒是十分坚强,在桌上转了几圈稳稳的停住,也不知这两个男人从前是怎样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苏柒柒看着那小徒弟将手就十分顺畅的摸上了耳朵,散了散那股子烫劲儿,脸上的表情才舒展了些。
“那我倒是想看看你今日又能吃多少。”薛晓闻见饭菜的香味可是迫不及待放下手里的医书就走过去坐下,招呼着一旁的小徒弟赶快给他盛饭,小徒弟可是撅着嘴巴很是不乐意,将那碗严严实实的压了个紧,递给了薛晓,他这个师傅整天就知道使唤他。
“我可是不会跟你客气的。”苏柒柒同样紧跟着过去坐下。
百草堂外面,一个身影隐藏在那门板后面,听着里间两人的对话也是不由的笑了起来,他已经有多久没听见过苏柒柒这样自信荡然的声音了,这样的她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在他面前骄傲的仰着头,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就像是打翻了太阳,有些刺眼,却又让人忍不住靠近,因为温暖,他这个浑身都冰冷的人是有多渴望温暖啊。
这样的场景实在让人有些心疼顾璟宸,里面是他们三人围坐在灯光周围其乐融融,外面则是他独自一人,黯然神伤,他说,她既然过得开心,那么其余的都不重要,他抬脚慢慢的离开,苏柒柒似乎察觉到什么声音,在那一瞬间抬眼看向门外,薛晓也看向她,脸上的表情有一刹那凝重,而后快速转变,没有任何人发现,拿起手中的筷子敲了敲苏柒柒的头。
“这丫头吃饭怎么都在走神。”
“只是突然心头有些难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盯着外间变得越来越黑的夜色,苏柒柒的眼眸沉了下来。
“多吃些东西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他倒是十分豪爽,不知那个盘子里究竟是什么便夹了许多堆到她碗里,瞬间苏柒柒的小碗就像个小山丘似的堆了起来。
那个味道她很熟悉,瞬间屏息,看了碗里那抹翠绿许久,却一直没再动筷。
“又怎么了?”薛晓问道。
“我从来就不吃芹菜的,这个味道我吃不惯。”她放下碗,笑得有些苦恼,“对不起薛晓,我现在住在你这里有得吃就不错了,还天天提这些要求。”
薛晓亦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只是普通的吃个饭而已,竟然又莫名的勾起了她的伤心,他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将手中的碗放下,都险些没摔到地上去,嘴里还含着一口饭菜,亦是来不及嚼就咽了下去,却又被哽在喉咙,瞬间满脸通红。
“你们先吃,我去睡了。”她起身,撩起帘子走进了里间的卧房。
背后的薛晓看着她的背影还在不停的手舞足蹈,真真是被自己蠢死了,小徒弟赶忙递了一碗汤水给他,喝了下去这才顺过来气。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要知晓她的口味的,她在被子里缩作了一团。
苏擎虽宠爱她,但毕竟也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生活上并没有那么的细心,往往是家中的厨子做什么,便给苏柒柒吃什么,他是一直都搞不清苏柒柒口味的,不过幸好,家里也是鲜少有芹菜送来,偶尔在饭桌上出现,苏柒柒也是从不动它,苏擎只当她是挑嘴,时常还教训她几句,而苏婧,她与她真正相处下来的时间也并不多,就更是不知晓她这些小忌讳了,但是,唯有顾璟宸,他也只比她大个几岁而已,同她一样,也还是个孩子,同样也没日日跟她都在一起,却是他,最能洞察她的心思,也是他,最知晓她的各种喜好忌讳。
在味全楼,他知她爱吃鱼点了那道鱼上来,甚至细心的先夹走上面的芹菜,而后将底下的鱼肉剥离给她,因为下面的不会沾上那个她不习惯的味道,当时未曾在意的一件小事,现在想来却是如此酸涩,让人眼睛涩得不行。
那天晚上,苏柒柒做了个梦,久违的梦见在揽月轩的光景,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变,有阿爹,绿萍,皇后姑姑,还有顾璟宸。
那个梦里没有鲜血,没有背叛,有的只是许久未感受到的温暖,那个从前回了老家的厨子还在,他做的栗子糕是苏婧与她都爱吃的,她吃了许多,撑得晚上一直都睡不着,又如同小时候一般,将在被窝里的绿萍拉扯了出来,偏要她与她坐在院子里闲聊,可没过多久,绿萍便又困倦得倒在桌上睡着了,而后只她一人望着满天的星空遐想。
顾璟宸说,京都的天空高得让人触碰不到,不像塞外,整个星空都是低垂的,触手可及,他说有一天他会带她去看看的,她十分开心,总是在想着那一天何时到来。
场景一转,她又到了长信殿的屋顶,侧头望去,身边紧紧坐着的就是顾璟宸,他同样转头过来看着她露出笑颜。
“顾璟宸……”
可就在下一刻,他化作一片烟雾彻底消失在她身边,只留下她一人。 吃货王妃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