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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擎留兰旭在苏府待了许久,那日的午膳是这段日子以来最丰盛的一次,可是府中那位极会做扬州菜的厨子已经是被退了,从前他做的栗子糕是最好吃的,苏柒柒与苏婧都是极爱的,她看着这满桌的珍馐有些眼熟,闻着这味道也是有些熟悉,什锦丸子汤、红烧糖醋鱼,还有那个马蹄糕,这不就是味全楼的菜色吗,苏擎倒还真是舍得,今次驱散了那些奴仆已然是花了不少钱,若是放在往日,味全楼吃顿饭苏柒柒是断不会放在眼里的,今次却是有些心痛,吃起菜来都是狼吞虎咽,这可是他们所剩不多的钱财买来的,定是要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汤汁都不剩!她忽然明白了从前顾璟宸时常斥责她花钱大手大脚,如今她自己都想把自己的手剁下来了!
原本听了苏擎刚才的话大家心中多少有些苦闷,可看见苏柒柒在桌上那一副吃相,苏擎又是忍不住想要骂她,你说这长得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的这般没有吃相,也不知究竟是像了谁!
“苏柒柒!你不能好好吃饭吗!”原以为这几日看她沉稳不少,他心中也渐渐欣慰,可怎的一见到吃的还是这样子,幸好兰旭从小在丞相府中走动知道苏擎对苏柒柒的宠溺,若是被外人见了苏柒柒在饭桌上这般样子,还不得又给他扣上一顶虐待生女的帽子。
她从那堆成小山一般的碗中抬起头来,嘴边还挂着一点金黄的汤汁,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甚是可爱,多久不曾去味全楼了没想到他家的马蹄糕做的是越来越好吃了,“怎么了阿爹,我在好好吃饭啊。”苏柒柒疑惑的小眼神望着苏擎,食不言,她不是做的挺好的嘛,也没有打扰到他们啊,再说了她这个吃相兰旭又不是没见过的,“阿爹你就是偏心,平时我想叫这味全楼的菜你怎么都不肯,今日我还是沾了兰大哥的光啊!”她见着这桌上气氛实在有些古怪,故作玩笑的说道。
兰旭倒是先笑了,“妹妹可是说错了,老师从来都是最疼你的,”随后颇为懂事的给苏擎盛了一碗莲子羹放到他面前,“老师快别说柒柒了,她从小这样我又不是没见过,快吃饭吧。”
苏擎端起碗来看了苏柒柒一眼,眼神中又是责怪又带着宠溺,“兰旭你快吃,待会儿让这小丫头都倒进自己碗里了。”
“阿爹我哪能吃那么多!”苏柒柒娇嗔道。
饭厅里一时间欢声笑语,丞相府已经是有多久没听见过这般畅快开怀的大笑了,各人都怀着各人的心思,苏擎看着苏柒柒,仿佛是回到了从前幼时,也是这般,每日吃饭时她总是十分不老实,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在桌上四处钻来钻去,他总是拿她没办法,打也下不了手,骂又下不了口,终是他养成了她这般肆无忌惮的性子,而苏柒柒只顾埋头吃着自己碗中的菜,她努力调节着大家的情绪,她不想真的让这顿饭变成什么诀别,非要和着眼泪鼻涕一起吃下,明明吃东西是让人开心的事。
兰旭直到申时才离开丞相府,苏柒柒亲自送了他到侧门,她心中明白,兰家此时帮助苏家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不论当年苏家如何救了兰家,这么些年也早就该还清了,此时他们大可与其他人一般看苏家的笑话,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可他们没有拒绝苏擎的请求,也没有对苏家落井下石,苏擎也常教导她,为人当知恩图报。
“兰大哥,此回多谢你了,回去后也请代阿爹与我问老大人安好,兰家的恩情柒柒只有来日再报。”她难得如此严肃的同人讲话,眼角眉梢都带着庄重。
兰旭只在空中虚扶了一下,他一向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苏擎也曾夸他为人处事细致周到,“柒柒你既叫我一声大哥,就该知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也是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于我就是父亲,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
“阿爹虽然与我不曾多谈朝政,可有些事我还是懂的,我知兰家是冒了怎样的风险,这句感谢是应当的,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一句谢谢而已了。”苏柒柒眼神中有些许落寞,这委实不像从前的她,可就那一转瞬,她脸上又露出笑颜,“兰大哥,真的谢谢你,在柒柒心中也是把你当亲哥哥的。”
兰旭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突然心中柔软了起来,他第一次这般越矩伸手抱住了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柒柒别怕,大哥会保护你的。”他记得从前这个小姑娘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眼中永远是那么骄傲张扬,这世上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伤心落泪,顾驰带走的好像不仅仅是苏家的荣耀,还有这个小姑娘不可一世的恣意,她在苏擎面前一直强撑着,可她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跌落谷底的感觉有多疼只有她自己知道。
苏柒柒似乎也没料到兰旭如此举动,她竟有些贪恋他胸前的温暖,这样的暖意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顾璟宸,他已经多久没与她联系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轻轻不着痕迹的推开兰旭,“兰大哥,下次回京柒柒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两人没注意到丞相府的屋顶一片黑影从房檐间掠过,这青天白日的,刹那间又消失在了空中,人们只道是一只野猫跳过。
长信殿中,那个黑衣男子站在顾璟宸面前都不敢呼吸,他感觉现在自己的腿真的在打颤,他眼神求助的看向一旁脸色同样不好的桂齐,大人再不让他出去他怀疑刚刚被殿下扔在地上碎了的茶杯就是自己待会儿的下场,他可不想就这么死无全尸。
“你出去!”顾璟宸薄唇微抿,几个字冷冷的从牙缝中蹦出来。
那黑衣男子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心情,如获大赦,重获新生,总之他脚底抹油一般窜出了长信殿,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
顾璟宸握紧拳头,桂齐仿佛听见了他骨节间的声响,周身都冒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只是让他们盯紧了苏柒柒,好好保护她就好,这些傻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到底会不会捡重点啊,看来从前是他高看了他们,脑子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有的,他要抽些时间好好教导教导他们了!
夜晚,京中一家古朴的大宅内,一个身影完美避开所有守卫悄悄潜进了一间亮着微光的屋内,他脚步轻巧,隐在暗处窥探着那个坐在灯下翻阅着不知写着什么的厚厚一摞书本的男子,一旁的墙上挂着一幅沙漠飞鸟图,那黄沙似乎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涌动,鸟儿飞的方向也像是朝着那盏油灯。
兰旭翻书的手一顿,眼睛不着痕迹的瞟向那个黑暗的角落,手中握住笔架上那支狼毫笔径直扔向身后,角落中人影一闪那根笔竟是深深嵌进了墙内。
“阁下是谁?为何深夜到此?”兰旭转身起来看着那个裹在黑衣之中的男子,他此刻只能看见那人冰冷的双眼,那人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没等兰旭反应,那人竟是直接对他出手。
不算宽敞的屋内两个人缠斗不休,黑衣男子处处不让,兰旭被步步紧逼,可他也看出来他并未下死手,所以并未惊动外间巡逻的守卫,两人身姿轻盈,落在地上的时候也没听见极大动静。黑衣男子嗓子中似乎是发出一声轻哼,兰旭却是听得清楚,这不是被打伤的闷哼,反倒是有些嘲笑的轻蔑之声。
兰旭心头十分不爽,此人未免太过狂妄,兰家世代习武,怎能容忍别人如此挑衅,他变化了攻击方向想要给面前这人一些颜色,没想到黑衣男子在他出手前仿佛就知道了他一切后面的动作,打得他猝不及防,他双手的手臂险些没被他折了下来,随后一掌更是将他远远的推了出去,兰旭一时也无法抬手捂住那疼痛的胸口。
黑衣男子看着他双手似乎动弹不得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兰旭若是没看错,他眼角似乎还挂了一抹笑!
“阁下可知这是守备府,京中的护城军可都在外面,只要我叫一声,阁下可是插翅难逃!”他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人,以往京中可是没见过这么一号武功高强的人物,他小心防备着,想起今日从苏家出来后跟在他身后的那几条小尾巴,莫不是也与眼前这人有关?
黑衣男子不说话,不顾兰旭诧异的眼神找了把凳子拉过来自顾自的坐下,这身黑衣裹着着实是有些热了,他只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来气了,桂齐也真是的,非要他穿这什么破夜行衣,也不知这件衣服他上回穿了洗过没有,不过那小子是长在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他不过是在殿里坐了一下午不说话,他就直接把这套黑衣甩到了他面前,胆子也是忒大了,差点儿没盖在他头上。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兰旭实在是看不懂,若这是刺客,那这刺客未免太淡定了些。
男子摘下被包在脑袋上那缠得有些紧的黑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桂齐怕是想要闷死他!
兰旭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他以为自己刚刚被打晕了,又不敢相信的又摇了摇头,确认眼前这人确实是那位,“三殿下!” 吃货王妃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