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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雾气汹涌而至,发出潮水般的哗啦声,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像是整片天地都在瞬间化作了敌人。
白雾之中,一道道黑气从地上疾速爬来,如同瞬间长出几十条藤蔓,贴地来到二人脚下,要将他们缠住。
“姚姑娘?”
“放心,区区雾气遮不住满月光华,老妖婆奈何不了我。”
纪苏道了一声小心,身后青翼一展,便避开这些触手,朝着躲藏在迷雾中的老翁霍然冲去。
然而,就在他将要冲到其身前时,却发现那只是一根古怪的木头桩子,他指尖紫电弹出,瞬间将其炸成齑粉。
“嗯?”
木桩炸碎的瞬间,老者的气息和身形再次显示出来,赫然出现在了三十丈外的地方。
纪苏身形一晃,眨眼便至。
然而,他这次看到的却是一尊人形的石雕,面目形态和那老者也相差极远,而是一个八尺壮汉的模样。
少年眉头微皱,他能感觉到对方就在附近,可若仔细感知,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其气息,足有三十多个可疑的目标。
“既然你躲着不出来,我就先把那老妖婆收拾掉再说。”
纪苏冷哼一声,作势要走。
可背过身去,就忽而感到背后劲风扑来,却是那尊石雕身形一动,活了过来。
纪苏面色不变,在其接近的瞬间一脚蹬出,轻易便将其震成了无数碎块。可看到这一幕,他面上反倒没有任何喜意。
从刚才开始,他便感到哪里不对劲,此时目光四处巡睃着,忽而心中一惊:“姚姑娘!”
只见放眼四顾,天地茫茫,无边无际的都是白雾,哪里还有其他人影。
纪苏并未慌急,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小瞧这了老修士,“能在山下一步步爬起来的,果然都不简单。”
他收起了全部小觑之心,身后青翼一振,直冲天上,他要看看这雾气到底有多******白色的雾气从身旁不断掠过,劲风扑面,气流鼓荡着羽翼,吹得他的衣袖猎猎作响。
足足飞行了十数息功夫,纵然未尽全力,可也该到数百丈高了,可仍是没能离开雾气。
纪苏双目眯起,倏然身形一顿,悬停在半空中,露出思索之色,不久后竟是将双目闭了起来。
数息之后,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悬停在离地三尺的位置上,不远处就是那堆碎裂的石雕,而他自始至终都并没有真的往上飞过。
“果然!”
纪苏并不感到意外,方才他振翅一飞便感觉到了不对劲,雷鸟掌控风雷之力,在空中疾飞时,风非但不是阻力,反而还是股巨大的助力,哪里是刚才那个样子。
更何况,这迷雾虽然能迷惑他对外间的感知,可是无法欺骗他的内在知觉,他的雷鸟羽翼对于法力消耗不小,可当他内视自身时,却并未发觉到这种消耗,于是就觉出了破绽。
“姚姑娘!”纪苏大吼一声。
此地雾气诡异,若是与那老妪相配合,情况会变得非常棘手。
片刻之后,他的右边传来一声回应:“我在这里!”
纪苏刚想移动,忽而心中一动,大声道:“我叫什么名字?”
然而,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回应。
他心中冷笑,这雾气能通过视觉、声音,气流等外物来迷惑人感知,但并不会直接惑人心神,这老妖怪不知他叫什么,如何能回答出来。
纪苏心道:“既然能变出声音来迷惑人,那么将其他声音消除掉也不是不可能,姚姑娘未见得能听到我叫她……不行,得先找到她。”
他不知道那老者能同时迷惑几个人,要是一边拖住自己,另一边还能和老妪一起对付姚月薇,情况会非常危急,他必须尽快与她会合才行。
“还好我留了一手。”
之前分开时,他将自己的身份玉牌交给了姚月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此时静下心来,默默感应片刻,便确定了玉牌的位置。
想了一下,并未疾飞过去。
因为他发现,在这雾气中动作越剧烈,就越容易被迷惑住,于是便双脚踩着地面行去,不多久便看到了前方人影晃动,似是有数条黑气触手包裹着一道白色身影,还能听到老妪的呱呱怪叫声。
少年心中一动,方欲纵身赶去,又强行止住了这股冲动,继续用同样的速度行去。
果然,前方身影渐渐消散开来,赫然又是一段幻象。
他细细的感应玉牌的位置,发现就在前方不远处,于是继续前行,数息之后便见到了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可在看清场中情况之后,纪苏瞬间瞳孔一缩。
他看到了一个高达三丈的巨大婴孩,白白胖胖,胸前穿着红肚兜,光着肉乎乎的脚丫,正咧着嘴咯咯直笑,展开双臂走上前来,像是要抱抱。
姚月薇痴痴的仰首笑着,也展开双臂,她的身下已被一道道黑气缠绕住,却还浑然不知。
巨娃弯腰,脸上的笑容陡然变作可怖的狰狞鬼面,两只粉嫩大手也化作血淋淋的鬼爪,张开参差着细密利齿的血盆大口,想要将女子抓在手中吃掉。
就在这时,一团拳头大的紫色雷球轰然砸落而下。
巨大的爆炸声中,巨婴一个踉跄,却并没有摔倒,而是怨毒地看了少年一眼,又非常敏捷地稳住身形,疾速退去。
它的整个上半身,连同脑袋,都被炸得焦糊一片,裸露的血肉中森森白骨清晰可见,眼眶中更是只有漆黑的血洞,看起来可怖至极。
“姚姑娘!”
早在雷球爆炸的瞬间,那些缠绕的触手便已尽数退去,纪苏上前抱住双目无神的姚月薇,却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她的目中很快就恢复了神采,看向少年,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我……我没事。”
“嗯,没事就好。”纪苏如此说道,可是心中却有些不安。
他看到姚月薇的身体黯淡了许多,原本浮动在她体表的月华已经消失,他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用管了!”纪苏目中露出一丝寒芒,看向远处白雾中若隐若现的庞大身影,及其头顶桀桀怪笑的老妪,冷声道:“先将她搁一边,把那头老鬼杀了再说。”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重重雾气中无声地蹿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出现便抡起一根粗大的缭绕着电光的黑木桩,兜头砸下。
势大力沉,勇不可当!
千钧一发之际,纪苏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电流波动,提前闪避了开来,否则在这雾气的蒙蔽下还真可能就被砸中了。
他抱着月光凝聚的女子身体,转身看向那尊莫名复原的石雕壮汉,心中恍然。
显然之前那根木桩和石雕都只是诱饵,一旦他贸然将其毁去,便能记录他当时的手段,然后再返还给他。
虽然这只是一种粗劣的模仿,比如那根木桩上的雷电就并不具备雷鸟气息,可到底也会给他造成麻烦。而这样的东西在迷雾中还不止这两个,只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没有继续被瞧着鼻子走。
“汪汪!”
一条条白骨狗从雾气中窜来,从气息来看,每一条都有着炼气中期的实力,再加上那石雕壮汉,以及这雾气的诡异,等闲炼气境修士还真的要栽在这里。
不过,纪苏却是冷笑一声,忽地闭上了双眼。
半息之后,石人手中的木桩会砸在他身上;再过半息,十几头骨狗会扑上来,尝试将他撕成碎片。
然而在此之前,纪苏已双翼一展,消失在了原地,也消失在了茫茫白雾中。
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在雾气中响起。
月光澄明的有些耀眼,那一缕缕光华落在女子身上,似是让她获得了力量。
他们身下是百丈方圆的雾气团,从外面看似乎一目了然,可一旦置身其中,便会“当局者迷”,若是不能尽快脱离出去,还很可能越来越迷,到最后也就出不来了。
抬眼望去,一尊巨大而模糊的骷髅虚影,足有五十余丈高,盘坐在雾气边缘,双臂张开,刚好将雾气团拦在了怀中。
而在这骷髅巨人的头顶,则盘坐着一尊苍白的白骨骷髅,它穿着老者南宫望的衣服,其十根苍白手骨上坠着一条条透明的丝线,一直延伸到雾气深处。
纪苏知道,那便是老翁南宫望的本体。并不是人,而是一头骨鬼。
他能脱离雾气,便是在近距离下捕捉到了石雕壮汉及骨狗身上的那一根根丝线,这些本是骨鬼控制他们的手段。
可当他顺着丝线往上飞时,就变成了扼住南宫望脖颈的绳索,令他逃无可逃。
姚月薇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凝实,开始不安分的想要离开少年的怀中,纪苏欣喜之余,连忙松手将她放开。
这时,白骨骷髅开口说道:“大人,可否绕了小妖一条贱命?”
纪苏轻轻摇头,说道:“有灵众生皆可修行,我不在乎你是人是鬼,可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唉……兰老婆子,你将我害苦了!”骷髅怀中的雾气蓦然收缩,露出了其中的巨婴,以及悬停它头顶的老妪。
“不可能!南宫望,左右都是死,现在投降可来不及了!”老妪气急败坏,目中露出惊恐神色。
“从他遁出我鬼气的那刻起,我就已经输了大半……”
骨鬼话音未落,一把二尺长的白骨剑凭空出现在少年头上,悄无声息地疾速斩落。
纪苏不躲不闪,手中青光骤然亮起,一把攥住了那把纤薄却极其锋锐的骨剑,手中紫色电光激荡,便将其上的鬼气及精神烙印冲刷个干净。
少年端详着手中骨剑,曲指一弹,赞叹道:“好剑!”
离开迷雾之后,他的五感及通识都已不再被蒙蔽,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无法瞒得过他,否则若是在迷雾中来这么一剑,他还真不见得避得过去。
不过,此物本就是鬼雾凝练而成,自然不可能与其同时出现。
“唉……现在,我已经完全输了!”骨鬼叹息道。
…… 雾漫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