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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第一声枪响开始，家家户户都忙着收拾东西逃命去了，虽然天还没亮，但是街上却比白日还要热闹。

　　李相默刚走出巷子口，就撞见一群当兵的拿着枪正朝着一群逃难的百姓扫射，那些人挨了枪直接倒在了地上，脸上还挂着恐惧，双眼瞪得老大，死也不肯闭上，手上的包袱散落了一地，从里面滚出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可是现在看起来却一点意义也没有。

　　枪声惨叫声连成了一片，街道上好不热闹。

　　残酷的画面再一次在李相默的面前重演，这一次她似乎镇定了许多，起码见到那当兵的朝着自己举起枪的那一刻知道转身就跑。

　　吴佩儿说的对，这些事多经历几次就好。

　　一个拐角处，李相默突然停了下来，她听见一墙之隔的那头也在上演着之前的那一幕。

　　吓得赶紧躲到了暗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听到那些官兵的脚步声离着自己越来越近，整个身体紧紧绷在一起，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可能是刚才跑得太快，这会胸口突然疼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咳嗽，她死命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想让自己别发出一点声响，可是事情并不近人如意。

　　不是有人说过这世上有两件事是藏不住的吗，一个爱情一个咳嗽，很“幸运”李相默此刻就占了一条。

　　那些官兵听到声响，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相默的心也跳的越来越快，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冰凉的枪口抵在自己脑袋上的感觉。

　　“什么人，赶紧出来？”

　　一个冰冷的声音离着她不到一米远的距离处响了起来，李相默感觉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此刻脖子好像也被人紧紧的掐住了一样，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到最后竟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什么人，快给我滚出来。”

　　那语气透着不耐烦，声音一落，下一秒李相默就看见地上投来的影子，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住了，整个人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老妇人，她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那群当兵的面前，举起了双手，苍老的声音在这儿空旷的巷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军……军爷，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就是路过这里，求求你们了……”

　　还没等那老妇人说完，砰的一声，一颗子弹直接穿透了她的脑袋，下一秒她就倒在了地上，那目光所处的地方正好是李相默躲的那个拐角的暗处。

　　“妈个巴子，弄半天是个老不死的东西，我还以为今儿个能有什么收获呢。”

　　“行了，快走吧，去前面查查。”

　　对话声渐渐远去，脚步声也渐渐消失，李相默颤抖的从暗处走了出来，满脸的泪水缓缓的走到了那个老妇人的身边蹲了下去。

　　她害怕死人，但是这一刻却突然不怕了，伸手盖住了那妇人的眼睛，再一次将手拿开的时候，那原本瞪着的双眼紧紧的闭在了一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李相默总觉得这个妇人是为了保护自己才站出来的，声音带着自责和恐惧。

　　她不知道下一次自己是否还能这样的“幸运”，有人替自己挡过这一劫，但是同时也觉得自己能活着是背负了一条人命。

　　……

　　李相默是在赌场找到李福来的，见到他时他还在赌桌前大杀四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走，跟我走。”

　　李相默一把抓起了李福来的手将他拽离了赌桌前。

　　“臭娘们，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儿，爷还没玩完呢。”

　　李福来身子死劲的往后退，但是根本就拗不过李相默，被她拉着双脚在地下直打滑。

　　“你放开我，李相默，放开我，你这个臭女人，再不放开小爷，小爷就对你不客气了。”

　　李福来想要挥动自己的双拳去打李相默，不想前面的人突然放了手，身子一个不稳，坐到了地上。

　　“你……”

　　“李福来，你闹够了没有，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什么样了，打仗了你知道吗？你还有心坐在那里赌钱，你就不怕你钱还没赌完就没命了。”

　　李相默气狠了，同时心里也觉得委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全是泪水，为了找他，朱氏挨了打，自己差点丧了命，还连累了一个妇人，结果李福来根本就不领情，甚至都不愿意跟她回去。

　　李福来第一次见到李相默这么严肃的样子，微微愣了一下后，就恶狠狠的朝着李相默瞪了一眼。

　　“要你管，什么打不打仗的，跟爷有啥关系，李相默我劝你没别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福来语气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狠绝，长时间在这里混着，早就不像一个孩子了，朝着李相默唾了一口口水，转身又朝着赌桌走了过去。

　　砰砰砰……

　　可是他刚走一半，子弹就射穿了他前面的那张赌桌，下一秒身子被人压在了地上，还没等反应过来，李相默拉着他的手就一路朝着人堆里跑。

　　“后门，后门在哪？”

　　李福来被吓傻了，魂都没了，耳边除了那震耳欲聋的枪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李福来，我问你后门在哪，不想死就赶紧告诉我。”

　　李相默看着傻掉的李福来，一只手用力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可是他却不为所动，整个人就那么愣着。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的枪声，终于让李福来回过了神，受到了惊吓，李福来突然甩开了李相默的手，拔腿就朝着一个拐角处跑了过去，李相默见状赶紧跟了过去，小心的低着身子，尽量让自己可以目标小一些。

　　七拐八拐两人终于逃出了赌场，不想外面的情形比赌场好不到哪去，当兵的还在大街上肆意扫射，见到活人就不管不顾的开枪，李福来吓得六神无主，瞪着眼睛站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趴下，别动。”

　　还没等李福来反应过来，就被李相默狠狠的按在了地上，脸上被她摸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黏黏糊糊的，他想要去擦，却被李相默死劲的按住了手然后捂住了嘴巴。

　　“别呼吸，不想死就照做。”

　　一群当兵的经过了他们身边，手里的枪挨个朝着地上的尸体死劲怼了怼，见没有一个活的，才朝着下一处走去。

　　李福来整个身子都紧紧蹦在一起，双眼直直的瞪着，脸上的血显加诡异，要不是那身上还存着温热，这幅样子和死尸没什么区别。

　　“走远了，快走。”

　　李相默见那些当兵的终于走远，又在地上躺了一会，确定不会再有人来了，拉着李福来朝着家的那个方向走去。

　　李相默靠着吴佩儿她娘的法子让自己和李福来躲过了一劫，但是心里却一点庆幸也没有，反而更加的沉重，这些有用的法子都是牺牲了多少人的生命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也不知道，也用不到。

　　战争让很多人失去了生命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权利，它很残酷却也很公平，在它的面前每条生命都面临着同样的的境遇，无关金钱，无关地位，无关一切。 一九二二：小女人罗曼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