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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卿口中赈灾之事,俞蕴之心下自然是极为清楚的,奈何她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身具‘宿慧’之人,一般都会为当权者所忌惮,这一世俞蕴之是想要保住秦国公府百年荣华,自然是不敢将边塞雪灾之事告知旁人。
前世里户部拨不出钱款赈灾,便由几大家族联合出了银钱,买了米粮,欲要捐到流民所在之处,不过明帝可未曾想到,经由门阀捐赠的银钱,到了苏见深的手中,便减少了大半儿,余下的买了陈年的霉米,用霉米施粥,使得饱经风霜的流民登时便去了三分之二,足足几万人,便因着苏见深的贪心不足而惨死,当真是无耻至极。
一开始此事未曾查出,毕竟三日之内死了上万流民,此事谁人也没有胆子敢往上报,再加之有左相万臻为苏见深遮掩着,明帝便一直被蒙在鼓里。待到后来楚尧登位之时,将左相羽翼尽数拔起,抄晋阳侯府之时,贪污赈灾钱款便是一项重罪。
如此一思量,俞蕴之可不欲苏见深拿着赈灾钱款孝敬左相,若是能将其一举打杀,自然是极好的。也不知祖父此刻是否去过了晋阳侯府,外祖又是何想法,是想大义灭亲,还是违背本心?
正待此刻,楚尧忽的入了主卧之中,望着其紧蹙的眉宇,俞蕴之一颗心仍是不由紧缩一下,到底是她太过无用,明明面前这人已经将她踩进尘埃之中,又为何还要在意?
平复了翻涌的心绪,俞蕴之面上扯出一丝娇俏的笑意,扶着腰上前,抬手揉按着楚尧紧蹙的眉头,漫不经心的开口发问。
“殿下为何发愁,不若与臣妾说上一说?”
楚尧也不欲隐瞒俞蕴之,当即便开口了,说道。
“还不是流民之事,即便官府已然将这起子流民镇压,圣人也不能看着上万百姓生生饿死,偏生因着先前攻打匈奴之事,户部连半点粮食也寻不着,父皇命我去筹集钱款,着实有些为难了。”
听得此言,俞蕴之凤眸微转,径直开口道。
“殿下,咱们户部没有银钱,倒是可以让世家门阀出这笔钱款,咱们东宫率先拿出一笔银子,即便是做给父皇瞧的,也没有人胆敢一毛不拔,届时这笔赈灾款不就凑够了吗?”
楚尧登时便明了了俞蕴之的意思,鹰眸一亮,不由颔首。
“璞儿,这法子当真是极好的,你吩咐人去清点东宫财物,先凑出二十万两银子,若是公中不够的话,我私库里还有一些银钱。”
俞蕴之轻笑一声,凤眸直直的对上楚尧的鹰眸,现出点点笑意,道:“只从公中走又怎么够?妾身别的不多,嫁妆之中银钱倒是不少,便先取出十万两,权当尽一份心意了。”
见着俞蕴之如此识大体,楚尧面色也不由有些复杂。一开始这小娘子救了他之后,因为那块儿藤花紫玉佩,他便将蕴之想成了别有用心之人,但现下能有这般贤惠的妻室伴在身旁,是他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
将楚尧面上的欢欣之色收入眼底,俞蕴之低垂眼帘,想要趁此机会将苏见深一举除去,登时便开口道。
“殿下,如今舅父身为刑部尚书,但因着苏德妃受宠,圣人对其看重的很,之于户部之事插足亦不在少数,虽说身为小辈不得妄论长辈,但是若是舅父负责此次赈灾一事,还望殿下警醒着些,余下的臣妾自然不好多言。”
俞蕴之面上的为难之色,让楚尧心底不由升起了几分诧异,赶忙问道。
“璞儿为何如此开口?苏大人不是一向清正廉洁吗?”
“清正廉洁?晋阳侯府有一尊羊脂玉弥勒佛,细如凝脂,触手生温,如此难得的好玉,雕成的弥勒佛足足有两人多高,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黄金有价玉无价,一块巴掌大的羊脂玉便是极好的,殿下现下应当明了臣妾的意思了。”
闻言,楚尧鹰眸之中现出一丝冷色,缓缓点头。他倒是未曾想到,素来一副端和模样的刑部尚书,暗地里居然是这样一副贪婪性子。若此次赈灾款由苏见深经手的话,流民何辜?
之于俞蕴之所言,楚尧并无半分怀疑之意,这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若是他连俞蕴之都不信的话,在这世上也便再无旁人可以相信了。
抬手将这小娘子拥入怀中,近来俞蕴之的小腹便仿佛吹了气儿一般鼓起,此刻楚尧也不敢用力气,略有些粗粝的掌心隔着蜀锦所制的衣衫,缓缓摩挲着俞蕴之的肚腹,忽而感觉手下一动,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似的。
俞蕴之嘤咛一声,凤眸之中含着水光,娇声开口道。
“殿下,孩子知晓父亲在外头,这是与你打招呼呢!”
听得此言,楚尧胸臆之间滑过一阵暖流,扶着俞蕴之落座于软榻之上。每每思及这小娘子肚腹之中有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娃儿,楚尧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便不由浮现出一丝悸动,有妻有子,他这一生当真是无憾了。
俞蕴之并不知晓楚尧所想,埋首于男子胸前,娇艳的红唇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今日给苏见深使了一个绊子,等到这人再对赈灾钱款出手之际,楚尧定然不会一无所觉,届时将其径直处置了,方才能解俞蕴之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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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金銮殿。
明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因着流民之事分外忧心,眉头紧锁,望着楚尧开口道。
“太子,你现下可有筹集钱款的法子?”
听得明帝问话,楚尧抬脚径直出列,躬身答道:“回父皇的话,如今户部空虚,儿臣自然是无以为继,不过因着不忍流民饱受饥寒之苦,东宫愿出二十万两银钱,捐入灾民手中,太子妃自嫁妆中匀出十万两银,一并捐出,共三十万两。
虽说三十万两比之三百万两的赈灾款仍是远远不如,但好歹是儿臣与太子妃的一片心意。儿臣无能,还望父皇赎罪!”
说着,楚尧便径直跪倒在地,俊朗温和的面上一片羞愧之色,此番神色,让明帝心头着实满意的很,随即便径直开口道。
“太子虽说未能及时筹措出赈灾钱款,但有如此善心,亦是极好的。太子身为表率,已然捐了二十万两白银,便连太子妃都是巾帼不让须眉,捐出了十万两银子,那朕便从库中取出四十万两银,众爱卿觉得如何?”
连皇上都出了赈灾款,金銮殿上的朝臣自然是不能无动于衷,纷纷上前表示,欲要捐出钱款,不多时,三百万两雪花银便凑够了。
明帝见状,对楚尧这个太子当真是更为满意,原本他还觉得楚尧狼子野心,但现下看来,太子心思纯善,若是日后继承大统,也不会生出兄弟相残之事,他这身为父皇的,倒是可以放心了。
将明帝眸中的满意之色收入眼底,三皇子楚卿恨得紧咬牙关,原本还想着由太尉府出了这五十万两银钱,为万众表率,却未曾想到让楚尧抢先一步。这厮定然是与他相克,若是没有这人该有多好?太子之位定然会落在他头上!
得着了圣人的嘉奖,楚尧自然是极为欢喜,连带着安贵妃听闻此事,对俞蕴之也不由高看一眼。自从这小娘子嫁给阿尧之后,喜事便接连不断,先是俞氏有孕,而后圣人又下旨将阿尧封为太子,现下圣人还当众嘉奖阿尧,看来此刻太子之位是稳当的很了。
钱款筹集够数,果然不出俞蕴之所料,事情当真按着前世里的轨迹行走,圣人再次将赈灾之事交到苏见深手中。
楚尧知晓此事之后,鹰眸不由划过一丝暗色,思及俞蕴之所言,对苏见深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恶感,若是他真敢将主意打在赈灾钱款之上,便莫要怪他翻脸无情了!
暗中派人盯着苏见深,不出三日,这厮果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贪婪,对赈灾钱款出手了!
暗卫回禀此事之时,楚尧薄唇勾起一丝讽笑,也不欲再容忍苏见深了,登时便吩咐暗卫收集证据,且趁机禀告明帝。在得知苏见深胆敢利用赈灾钱款之时,明帝恨不得气的昏厥过去,只是一口气咽不下强撑着罢了。
楚尧发觉苏见深将三百万两银钱取出了大半儿,约莫有二百万两银子,往河北地界儿运去,若是他未曾记错的话,左相万臻的祖籍,应当便是河北罢!
当朝刑部尚书与左相勾结,将圣人都蒙在鼓里,这帮朝臣当真好大的胆子。明帝得知此事之后,差使楚尧以虎符调兵,将押送银钱的车队给劫掠了,待银钱到手之后,便以此给苏见深定罪!
置上万人性命于不顾,苏见深这般罪过,即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刑部尚书的官位自然是保不住了,暗卫继续查探,发觉苏见深连户部的银钱也贪墨不少,明帝一怒之下,下令抄了晋阳侯府,竟得了八百万之巨! 唯有牡丹真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