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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吴采女昏睡之时的呓语,秦皇后已然恼了楚卿,恨不得即刻将吴采女给处死,方才能解心头之恨。早便在楚卿过继到中宫之时,三皇子便已然与一个身份低微的采女断了联系,现下吴采女恬不知耻的唤着楚卿的名儿,到底是何用意?难不成欲要毁了自己嫡亲孩儿的前程?
若是吴采女神智清醒,自然是理智占了了上风,只消自己孩儿能成功继承大统,那即便她现下受点委屈,也并不妨事。只可惜因着俞蕴之的谋划,在罂粟膏的作用下,吴采女连半点儿神智都无,再加之其心中最为记挂的,便是三皇子楚卿,所以方才会在昏迷之中唤了独子楚卿的名儿。
如今秦皇后心下即便再是愠怒,也不好违拗圣人的心意,登时便只能咬着牙让楚卿去看望吴采女这个贱妇。好在她在吴采女身畔也安插了心腹,若是楚卿这枚棋子有何异动的话,也可在第一时间得知。
虽说楚卿打小儿养在秦皇后身畔,但到底不是从秦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种,无论如何都有一层隔阂,无法消失,所以心存防备也是自然。
话说楚卿这厢入了吴采女所居的小院儿,那厢秦皇后安排的眼线便将消息传递到了宫人手中,分毫不差的汇报到了关雎宫那处。缓步入了寝殿之中,不知为何,寝殿之中中弥散着一股子颇为奇异的香气,嗅在鼻端让人心神一震,说是精神百倍也不为过。
因着这股子香气极为浅淡,所以楚卿也未曾怀疑到青花缠枝香炉之中的香料。蹙着剑眉行至床榻前头,楚卿眉眼处蕴着一丝毫不遮掩的厌恶,便是因着面前的妇人,他才会有众人百般瞧不上的出身,知晓他并非一个宫婢所生,说不准现下明帝所立的太子便并非楚尧,而是他楚卿了!
长到一十六岁,自懂事起楚卿便对吴采女厌恶至极,恨不得这个生母早早去了才好,即便后来被秦皇后收养,旁人亦是揪着他的生母不放,好似他楚卿一辈子都离不开‘宫婢所出’这四个字一般!
吴采女原本模样生的倒是极好,如若不然的话,也不会以宫婢这般鄙贱的出身,被明帝瞧上。虽说自荐枕席之举着实上不得台面,但若是吴采女面相生的丑陋至极,即便其使出浑身解数,明帝也不会瞧她半眼!
饶是吴采女原本姿容不错,在罂粟膏的摧残之下,现下也变成了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样,似是感受到楚卿额接近,吴采女眼帘微微震颤了一瞬,而后缓缓睁开,待瞧见硬挺俊朗的楚卿之时,眼眶都不由红了三分。
“卿、卿儿!”
大抵是因着干渴的缘故,吴采女唇瓣都干裂出血,此刻不过吐出两个字罢了,便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渴望,用力抬手,想要扯住楚卿的袖襟,却被后者不着痕迹的给避过了。
“你寻我何事?”
楚卿眉眼处不带一丝波澜,若非明帝亲自开口的话,他根本不会来这般腌臜的地界儿。吴采女对上楚卿冷凝的神色,心底一片哀戚,道:“明明我才是你的生母,又为何对为娘冷漠至此?”
此刻寝殿之中并无旁人,楚卿冷淡的挑了挑唇角,敷衍道:“吴采女莫要多想,本殿早便被过继到了中宫,秦皇后才是本殿的母亲,至于旁的,便休要再提了!”
约莫是楚卿的言辞戳伤了吴采女的心,让后者青白瘆人的面庞也不禁微微扭曲了一瞬,怒瞪着面前眉目清朗的少年郎,怎的也未曾想到这精致绝伦的皮囊之下,竟然隐藏着无比功利的心肠。
“卿儿,无论如何,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一点至死都不会改变,即便为娘只是一个小小的采女,亦是你的生身母亲,哪怕你成了秦皇后的养子,依旧如此!”
到底吴采女乃是楚卿的亲生母亲,也知晓如何激怒于他,这话一吐口,楚卿的面色猛然一变,虎目死死的瞪着面前形容枯槁的妇人,恨不得径直将这妇人给掐死,倒是一了百了!
事实上,楚卿当真这般做了,当他两手死死扼住吴采女的颈子之时,过了一会子才反应过来,心下仓皇的厉害,颤抖着试探吴采女的鼻息,发觉其还有微弱的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此刻楚卿当真是吓着了,他手上也沾染过不少的人命,偏生吴采女不同,与他血脉相连,只消吴采女死在他面前,那楚卿这辈子都没有问鼎大位的机会了!
瞧见吴采女脖颈处碍眼的青紫瘢痕,楚卿一刻也不欲再在寝殿之中待下去。如今吴采女因着一口气儿紧闭,现下仍是昏迷不醒,只不过于性命倒并无大碍。楚卿发觉此点之后,便踉踉跄跄的奔离了寝殿之中。
此时此刻,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藏身于廊柱后头,将先前寝殿之内的情景尽数收入眼底,这人正是秦皇后安排在吴采女身畔的眼线,此刻须得将此处发生的事端径直报到皇后明明面前,请娘娘决断。
待楚卿离去之后,俞蕴之安排的宫人花语便闪身入了寝殿之中,发觉吴采女脖颈处的瘢痕之际,面庞之上也不由现出几分诧异,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三皇子竟然会凶狠到如此境地,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放过!
花语清秀的面庞上现出一丝犹豫,愧疚地望了躺倒在床榻之上的吴采女一眼,为了自己个儿的性命,她也是不得已。径直扯开嗓子,花语不住的尖声叫道:
“来人啊!有刺客!刺客谋害吴采女了!”
花语这么一叫,藏身于廊柱后头的夕颜倒是不由怔楞了一瞬,随即秀丽的面庞上便现出一丝恼恨。三皇子无论如何都是皇后娘娘的养子,若是谋害生母的消息传出去后,那中宫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此刻周遭的侍卫已然听得喊声,循着声音入了寝殿之中,待发觉吴采女脖颈处极为明显的青紫瘢痕至极,也不由有些忧心,生怕禁宫之中真真混入了刺客。
与此同时,左相府琳琅院中。
岑琳琅与嫡母万氏坐在琳琅院正堂之中,遣走了下人,堂中只留她们母女二人。
岑琳琅如今将将及笄,模样生的当真极好,比之俞蕴之也只不过稍逊一筹罢了,比齐玲珑严琅五官生的还要艳丽些,此刻着了一身儿妃色蜀锦所制的裙衫,更显窈窕。
其发间簪了一支红珊瑚翡翠金步摇,更衬得这小娘子眉目如画。此刻岑琳琅面色涨红,一双凤眸红的渗人,她即便再如何筹谋,入东宫也只不过是个侍妾的身份,不就是并非嫡出吗?她自己个儿除了出身,又哪里不如余下的两位侧妃?偏生连正经的婚典也求不着,当真是让岑琳琅羞愤欲死!
玉手紧紧捏着桌角,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将桌面上的瓷盘茶盏都扫落在地,质问道。
“母亲,女儿难道非得当一个小小侍妾吗?侧妃之位为何不可谋划?”
瓷器掉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万氏娥眉不由一蹙,不过她也未曾愠怒,因着府中便只有这一个女娃,即便只是庶女,养在自己个儿身旁足足一十五年,疼宠也算不得少。眼见着岑琳琅此刻如此气怒,万氏也不由有些心疼。
“琳琅勿气,楚尧可是当朝太子,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若是将来继承大统,贵妃之位也是可以筹谋一二的……”
万氏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满面不耐之色的岑琳琅给打断。
“母亲,现下的事情与将来有何干系?就算是将来楚尧登位,女儿也不过只是一个侍妾罢了!四妃之一可轮不上女儿我!到底只是个庶出的小姐,无论如何也比旁人矮了一筹!”
岑琳琅自然不是对楚尧有多上心,而是看好了东宫的地位。要知道楚尧将来可是会继承大位的,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成为四妃乃至于皇后,岑琳琅便激动的难以自抑。但如今依着外祖父的意思,便让她入东宫当一个小小的侍妾,头顶上还有太子妃、太子侧妃压着,岑琳琅原本便心气儿极高,又哪里能受得住?
在万臻面前岑琳琅不敢多言,待回到琳琅院之后,怒火便再也藏不住了!
见岑琳琅气怒的紧,万氏也未曾即刻规劝,只是低叹一声罢了。父亲万臻身为左相,在家中一向说一不二,此次欲要让琳琅入东宫之中,想必他老人家自有谋划,可容不得旁人生出事端。
瞧着岑琳琅发泄了小半个时辰,丰满的胸脯不住起伏着,情绪倒是平复不少,万氏这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琳琅,即便入东宫之后只不过是个侍妾罢了,但你姨母可是堂堂万皇贵妃,自然是极其尊贵的。有你姨母护着,旁人也不敢生出什么腌臜心思,毕竟咱们左相府也不是一般小门小户似的上不得台面,你只需放宽心便成了。” 唯有牡丹真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