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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未作停留,一脸怆然离开烟霞宫,晴椿归雁等人无不诧异,蜂拥至寝室看见小玉儿静静在床上躺着,眼睛睁得雪亮,面色上却瞧不出有何不妥。
晴椿踌躇半天,忍不住问:“主子,您同皇上说了什么?”
小玉儿长长吁一口气:“你瞧我现在的样子,还能说什么?”微微笑着,却透着无比冷清,仿若拒人千里之外。
几人面面相窥,弄不明其中意思,晴椿使个眼色,叫归雁她们先出去。
夜寒起风,吹得窗柃“咯吱”做响,晴椿重又关了一遍窗扇,做完这些垂着手讪讪坐在床边小杌上,道:“主子,奴婢在宫里也有几年,从未曾见过皇上对那位娘娘象对主子这般,先前皇上也跟主子闹过,过不了几天还不是好了?这次奴婢倒弄不懂了,果真就没有回圜的余地?”还待要说,看小玉儿闭着眼好象睡着了,晴椿暗暗叹口气,托着腮发愣。
许久,听小玉儿幽幽道:“要说我心里没有怨怼,那是假的。他可以为着那些莫须有的证据便认定我不清白,连辩解的机会都不曾给,我岂能不怨?不过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就是普通的男子,盛怒之下也难免会做出极端的事,况且他一个帝王,没有杀我尚算留情。”
晴椿点头道:“主子既然心里比谁都明白,又何苦为难彼此?”
“宫里的流言你也知道,众口铄金,即便他不计较,我却不能不为他着想。你们虽然瞒着,可是我却清楚自个撑不了多久了。”小玉儿说到这里晴椿眼圈泛红,别开脸强笑道:“主子就会胡思乱想,那里严重成这样?有太医好好诊治着,主子的日子还长着呢。”
小玉儿苦笑一声:“你不用劝,生死与我不算什么,娘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没想到入宫后又多出牵挂。如今家仇已报,只有康儿最教我放不下,好在有太后照顾他,我去了,那些人除去眼中钉想必不会再难为康儿。”
说到这里微微有些气喘,晴椿给她搽去额上的汗,劝道:“主子想太多了,这病就是心思太多闹的,小皇子虽有太后照应,到底不比在娘亲跟前,等主子养好病,咱们就把小皇子接过来,娘俩一处过着,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心有余,力不足。你们跟着我受累了,你明年就要放出去倒还好说,归雁家中无人,我不得不为她做个打算,冰脂凝霜还要再宫里多待几年,我都想好了,定不教你们白跟我一场。”
晴椿抹泪:“奴婢们伺候主子原是本分,主子既然能为奴婢们打算,怎么就不为皇上多想想,方才皇上出去,神色大异往常,连奴婢都觉着不忍。”
小玉儿怔忡道:“不是我狠心,只有如此才能断了他的想头。”说完侧过身去再不言语。
晴椿话到嘴边强咽下,思前想后理不出个头绪。静坐半晌,听见风声贴着窗根呜咽而过,便出去吩咐冰脂凝霜多添床薄被给小玉儿,千叮咛万嘱咐夜里警醒着点,莫要睡实了,又亲自瞧着宫女们熄灭殿中火烛,打点妥当后回自己屋里歇息。
西岭战事在朝堂上被瑞王重述一遍,顿时炸成一锅粥,朝臣们各抒己见,有人主战有人主和,还有人持观望态度。皇帝面无表情听着他们各奏其理由,不置可否。
朝臣们拿捏不准皇帝的心思,言辞益发激烈,险些吵翻。皇帝使个眼色给执殿太监,玉罄庄重悠远的声音响起,这才止住殿内喧哗。
威目扫过,大臣们无不噤若寒蝉,许久,听皇帝道:“和?既然要和,是割土相让还是求亲议和?朕养的几十万大军,难道都是软骨头吗?傅山社稷具是先祖们用血肉之躯建立的,岂能在朕手上教山河蒙羞?
朝臣们听出皇帝主战意图,纷纷跪倒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后,有武将出列请缨,皇帝神色稍缓,命瑞王将前日所议告与朝臣,封武威将军王之成为兵马大元帅,点将率兵八万奔赴西岭战场,左都指挥俭使押送粮草先行。
王之成跪于丹陛之下,慷慨立誓:“不破墨月,绝不还朝!”
八万大军聚齐,尚需时日,战事迫在眉睫,皇帝即刻发出金牌,命与西岭相邻的淮岭,平岭各出兵两万支援前线。
一队令兵铁骑从皇宫急弛而出,在凤城官道上卷起一股旋风,不等朝廷张榜,百姓们已经知道,要打仗了!
西岭失守,告急谍报一送到皇宫,班羿拍案而起,缚手在殿中疾步走个来回,末了站定,皱眉问道:“西岭总兵善战,这回怎么如此大意?”
前线连连告急,班羿事无巨细,事必躬亲,连着几日未休息好,乔安在跟前伺候着自然着急,此刻得着空子,上前小声道:“皇上,夜深了,奴才伺候您歇着?”
班羿如梦中惊醒:“几时了?”
“亥时末了。”
班羿从龙椅上起身突然问:“小德子今日去烟霞宫没有?”
“禀皇上,去过了。玉主子今日精神能略微好些,晚膳吃了半碗粥,小德子悄悄送去的腌笋子,玉主子也吃了几口。”
“明日再送去些,莫叫她知道。”
“是。”乔安紧跟身后,冷不防皇帝停住脚步,险些撞上,小心翼翼问:“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
“朕过去看看,你少带几个人。”
乔安在后面看不清他脸色,心里叫苦不迭,知道这一去,皇帝回来必定又是半宿睡不着,但又不敢劝,服侍着披上披风,只带着小德子和两个太监跟着去了烟霞宫。
寝室窗纱透出微弱烛光,窗柃上的雕花越发清晰,一朵连着一朵百合,瓣镂分明,即是‘百年好合’。多好的彩头,一辈子便如这层层盛开的花,任凭时光流淌,不离不弃,可为什么等了半生那么久,终于等到她时,插身而过,才明白咫尺即天涯。
一扇窗,两个人,一般苦,两样愁,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
有一粒雪片子跌落脸上很快化了,冰凉如泪,抬眼看向遥远的空中,长夜茫茫无边无涯,是谁在黑夜里哭泣?
宫灯照映,更多的雪片子无声无息落下,飘渺似风中的柳絮,撕扯挣扎着,铺天盖地而来,夜深岑寂,仿若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呜咽,哀怨着曾经春雨转头霜,谁怜悯,冰心碎。
乔安在前殿等得焦急,蹑手蹑脚走至后面小院,寝室檐下朱红宫灯照着皇帝背影,孑然默立良久不动,深紫色披风上一层浅雪反射出幽幽的暗黄,乍一看去,与背景混合为一体,好似一幅描在宫墙上的旧画,地久天长的样子。
乔安打个寒战,揉揉眼睛走上前,就听寝室内有“悉悉唆唆”的动静,一会灯火通亮,有人说话,雪夜里格外明晰。
“主子,什么时候醒的?要什么奴才给您拿。”
“唔,总觉得外面有人,你去看看。”
“这会子怎么会有人,主子想是睡糊涂了,奴才去看看。”
一扇门“吱呀”打开,冰脂露出半边脸,被扑门而进的寒意冻得打个机灵,瞅见皇帝和乔安唬了一跳,才要张嘴,就见皇帝朝她摇头,又缩回去。
冰脂进到里间,一面脱去身上的皮袄一面道:“主子,下雪了,折实冷呢。”
“落雪了?今年的雪来的好早。可是有人在外面?”
冰脂怔了怔,眼珠子一转陪笑道:“夜深天寒的,哪里有人,主子,您心里可是惦记着什么?”
“你倒盏茶给我。”
“是。”冰脂转身倒了茶递过去:“主子,皇上来过几次,您总是赌气不见说不过去。”
这边凝霜也起身搓着脸过来:“大半夜的怎么和主子说这个?”瞧见冰脂瞪眼又朝外面努嘴,心思一动恍然明白,顺嘴说下去:“主子心里不爽快,过些日子便好了。”
“可不是,倒是奴婢糊涂了。主子,莫怪奴婢多嘴,奴婢听说这些日子皇上为边关战事忙得不可开交,便是这样还隔三差五地过来,主子再怎么也该念着皇上辛苦的份上,见上一见,有什么话说开了才好。”
小玉儿水月剔透一个人,看她二人这般使眼色,已然明白外面情形,沉默半晌,冷冷道:“皇上既然有正事要忙,倒不牢他费心看我,教朝臣们知道,该说‘嬖女祸主,君德有瑕’,我担不起这大罪。再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说?从此以后撂开手罢了。纵是良辰美景满月圆,无意与君共!”
冰脂凝霜弄巧成拙吓得跪在地上:“主子,全怪奴婢多嘴,主子息怒。”
乔安在外面也吓得不轻,站在皇帝身后动也不敢动。
里面小玉儿道:“你们起来,我累了,歇着罢。”光线一暗再无声息。
“无意与君共……”极轻的声音,却千钧雷鼓一般,耳边嗡嗡轰鸣,“无意与君共……”雪依旧下着,心中冰冷,比这漫天飞雪更寒更凄凉,无法言喻。
不知过了多久,靴子行路声渐渐远去,地上的脚印很快被苍茫白雪覆盖,不留一丝痕迹,可有些伤痕无法愈合,穷其一生,鲜血淋漓。
班羿淋雪着凉,寅时便有些发烧,特旨下来打开宫门,宣太医进宫诊脉,吃过药又昏昏沉沉睡下,快卯时强撑着起身上朝。
大臣们看皇帝脸色欠佳,奏事时具三言两语说完,倒是皇帝殷殷询问王之成出征的情况。
午时亲自送三军出征,站在城墙上放眼过去,大军威武排列成方阵,振臂高呼“不破墨月,绝不还朝”,声若惊雷隆隆响彻天地。皇帝亦是意气风发,敬三军将士们三杯酒壮行,八万将士山呼“万岁”,旌旗一挥,车嶙马啸浩浩荡荡出发。
班羿回宫越发觉得身上无力,无奈战事吃紧心里一刻也不得闲,仍旧撑着看折子。
乔安在旁边伺候暗自心焦,偷偷溜出去才要叫小太监准备些姜汤过来,就见班微绕过照壁脚步匆匆往这边走。乔安迎上前去,陪笑着行礼:“相爷,您来了。”
班微皱着眉问:“皇上脸色不大好,是病了么?太医怎么说?”
“可不是怎地,半夜就开始发烧,王太医倒是说不妨事,吃几副药就好。今个忙成这样,皇上硬是撑着,这会子还在看折子。”
“皇上身子一向稳健,怎么突然发起烧的?不是我说你,林公公,你伺候皇上也有些年头,想来现在倚老卖老不管事了,撒手给那些毛猴子自己去享福。”
“唉吆,相爷,您冤枉奴才了。”乔安欲言又止苦着脸道:“就是借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不好好伺候,可皇上不听奴才的。唉,昨个夜里皇上淋了雪,奴才吓得魂都没了,只盼以后别再闹出什么事来。”
班微沉下脸:“凭白地皇上怎么会淋雪,你怎么不劝?”
“如今谁敢劝?除了她再没别人能教皇上这样,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相爷您也没法子。”
班微被他说的气极反笑:“你倒说说这个人是谁?”
乔安努努嘴苦笑:“还不是那位主子。皇上自回宫后反倒不如在上苑。”
班微心下诧异,思忖半晌不好再问,便道:“通报罢。”
进殿见班羿靠在龙椅大迎枕上看折子,明黄的缎子越发衬得他脸色蜡黄精神疲倦,班微鲜少见他这般模样,楞了片刻才想起行礼。
班羿轻轻咳嗽着叫他起身,问:“怎么这会过来了?”
班微道:“臣弟看皇兄精神不大好,放心不下才过来。”
班羿欠起身,放下折子道:“不妨事,休息几日便好。边关可有新的战报?”
“连日叫战,我军已经损失两员大将。再有,将士们的过冬物资还没运到,这大雪一下,三军的行程势必要耽搁,风阳城到底能不能守到先锋大军到的那一刻,臣弟心中折实无底。”班微后面几字个说得艰难,渐渐垂下头。
班羿站起身子,冷哼一声:“你传朕旨意,没有朕的军令,风阳总兵不得随意派兵迎战,死守风阳!”连连咳嗽声音沉下去:“风阳三面环山,是我天启的天垒,若守不住,我军就陷入被动,到那时候再难收拾。”
“是。”班微恭身,抬头恳切道:“皇兄,战事紧迫,更应该顾惜自个的身子,这傅山社稷还要靠皇兄撑着。”
“唔,朕知道,你回去罢。”班羿摆摆手,又坐回龙椅,仍旧垂头看折子。
班微站在下面,看着皇兄,没来由地担心起来,隐隐觉得不安却抓不住首尾,又叫一声:“皇兄,臣弟告退。”
班羿似十分疲惫,抬起头怔怔看了他一会,突道:“若有一日朕不在了,你可能承担得起这天下?”
班微楞在那里,眼中渐渐泛上红丝,跪地重重磕头:“有皇兄在,臣弟什么也不怕!”
良久,依稀听到一声叹息:“你下去罢。”
地下大鼎里焚着龙涎香,袅袅青烟缭绕着大殿中的盘龙玉柱,四散开来。外面又开始落雪,层层叠叠从空中坠落,被风卷起呼啸着远去,漫天漫地的一场大雪直下了多日,笼罩着皇宫,白茫茫一片。
班羿皱着眉双手缚后,踱几步停下又走,突然止步道:“命王之成不可轻敌,再有战报速速呈来。”
班微得令告退。
班羿坐回龙椅手磕着案沿久久沉思,末了,自语道:“博阔,你会这么蠢么?”
连下两道口谕:赏户部尚书黎元白银两千两,锦缎十匹。
赏清华宫丽妃珍珠十斛。
黎元即丽妃之父。黎氏朝中显贵,女儿在宫里作娘娘多年承蒙皇恩,即此战事紧张的时候,皇帝又大张旗鼓地赏赐,黎氏一门深受圣宠可见一斑。赏赐礼品贵重与否倒在其次,不说朝中大臣们去黎府附势,宫里清华宫也自有一番热闹。
待人都落座,王昭仪笑道:“恭喜丽妃姐姐,皇上忙成这样还惦记着姐姐,真教妹妹羡慕。”
吴昭仪虽酸,面上只能忍着:“宫里除了皇后娘娘便是丽妃姐姐了,皇上哪能不放在心上。”
丽妃含笑道:“妹妹言过了,皇上整天忙着正事,哪里有闲心惦记着我,想来不过是想着宫中事务繁杂,本宫多操些心罢了。”
傅宝林笑道:“丽妃姐姐辛苦自不用说。”
张宝林也凑趣:“皇上忙着边关战事尚且能惦记着姐姐,可见姐姐在皇上心里的份量,妹妹们不及万一。”
傅昭仪心中不乐,撇嘴道:“前面我们还为着皇上去烟霞宫猜测了许多,如今看来,还是丽妃姐姐高她一筹。”
王昭仪看丽妃脸色微变,忙道:“姜昭仪怎么能和丽妃姐姐相提并论。”
傅宝林附和:“凭谁也越不过丽妃姐姐去,姐姐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哪是能比的?”
吴昭仪还要再说,被丽妃打断:“罢了,你们都回去罢。”几人讪讪告退。
烟霞宫亦有内廷呈来新衣料,冰脂凝霜喜孜孜地捧到后面寝室:“主子,这是内廷王公公亲自送来的,听说只有皇后,丽妃娘娘和咱们这里有。”一面一件一件打开给小玉儿瞧:“绣活做的真好,主子您瞧瞧。”
“是啊,主子,不年不节的突然送来这些,想必是皇上的主意。”
小玉儿渐渐能下床走几步,半靠在榻上看着那些五光十色的衣料,指着一匹银红素缎,道:“把那个拿来我瞧瞧。”
冰脂呈到跟前赞叹:“主子,这颜色真好看,做件夹袄再合适不过。”
小玉儿颌首:“是好,就留着给你和凝霜一人做一件。”
凝霜冰脂喜不自胜:“谢主子。”
小玉儿微微一笑:“这银红夹袄穿上,再配一对脂玉镯子就更好看,凝霜,你把壁橱里的小匣子给我。”
凝霜依言从她手里接过钥匙,打开壁橱。小匣子一打开,两人登时被里面珠光宝器晃得眼花缭乱,看未看清楚,就见小玉儿取出两对脂玉镯子递到跟前:“这镯子你们一人一对,好好收着罢。”
两人傻楞楞接在手里,只见那镯子油光透亮,凭她们在宫里待了几年也未见过这上好的脂玉,一时面面相觊不知该不该收下谢赏。
“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不过是对镯子,你们收着罢,将来不拘留在宫里或是放回家去都有用得上的时候。”
冰脂凝霜恍然回过神,忙不迭道:“主子常有赏赐,奴婢们再不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小玉儿沉下脸:“这些东西都没记档,横竖不会有事。不光是你们,就是晴椿归雁跟我一场也不会亏待她们。这些衣料你们喜欢就多做几件衣裳,叫晴椿和归雁也挑几样。”
两人这才谢赏叫晴椿归雁进来。
自此小玉儿散财一般时有惊人赏赐,晴椿她们都知道这位主子深受圣宠,手头多有积蓄,却没想到她把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随意送人,象是全然不放在眼里,反弄得她们心里七上八下。
边关胜报连连,朝中一派喜庆景象,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仿佛一场战事胜负已定,三军得胜班师指日可待。
班羿兄弟多日操劳,此刻也略松一口气,乘着无事这夜在瑞王府中喝酒。
花厅中兄弟二人对坐,把酒论英雄,说了许多前朝往事,好不尽兴。酒过三巡班微已有醉意,笑道:“博阔初出茅庐经验太少,这回为着一个军校吃了大亏,倒没费我军什么事。”
班羿皱眉道:“朕总觉着这中间透着古怪,只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前方如此,后宫中也会不得安宁,动荡的很,这前朝与后宫多有牵连,一个处理不好,麻烦便大的很。
班羿心中踌躅,心里不由的想起了小玉儿,近来时候,让她着实受了不少委屈。想着虽然心疼,可是到底还是无能为力。 庶女翻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