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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雁惊呼一声上前扶住她,慌的没了主意,张嘴叫道:“来……”才说了一个字手腕就被小玉儿死死攥住,便噤了声。
小玉儿似坐都坐不稳了,身子软软靠在扶手上,归雁心慌意乱急得直掉泪,半晌才想起取帕子给她搽嘴角血迹。
小玉儿苦撑这半日已到了极限,脑中混乱听见嘤嘤哭泣不胜其烦,皱眉道:“你哭什么?”脸微微一转,恰好瞧见归雁正欲将帕子藏在袖中,露出来的一半帕子上隐约可见血迹,她登时心冷如坠冰窖更撑不住,半天挣扎着又说了一句:“莫叫人知道。。。。。。”
归雁不敢拂意,费力将她扶至碧纱橱内躺下。殿内烛火昏黄,又空又大的殿堂光色黯淡十分凄凉,小玉儿昏昏沉沉地躺着,只觉着胸口似压着巨石喘不上气,一身一身地出虚汗,恍惚身边有人问话却无力分辨,便这么着睡着了。
小玉儿直睡到第二日午时才醒,被归雁凝霜伺候着梳洗完毕仍呆楞楞地又躺在榻上,晴椿叫人了布上粥饭,可她只喝了几口粥又全吐出来。这一日,她一直躺在榻上发愣,也不许人传太医,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几欲开口去劝皆被她清冷神色吓回去,无奈只得作罢,只有晴椿猜测到了几分原故,可又不敢问,愁得叹气。
册封大典突然取消,又加着皇帝再未去过烟霞宫,姜昭仪未为被册封,失宠已是显而易见,宫里议论纷纷谣言四起,墙倒众人推,至此,烟霞宫冷冷清清犹如冷宫。
转眼大半月过去,秋宁来烟霞宫看望小玉儿,才进殿就被晴椿拉至一旁,低声问她:“你可知道皇上与我家主子怎么了?”
秋宁道“我正要问你,你在跟前伺候着也不知道么?”
晴椿蹙眉道:“那日殿内不教留人,自皇上去后我家主子就似傻了,叫做什么便是什么,可是要了她的命了。”
“怎么?”
晴椿扭头看四下无人,悄声道:“我家主子吐了一回血,至现在还是病怏怏的。”
秋宁吃了一惊:“太医怎么说的?”
“主子不教传太医,你别看我家主子素日里菩萨般的一个人,发起脾气竟似个金刚,连我都不敢驳一句。”
“真真是何苦来着,你们这位是这样,我们那位更教人害怕,连林公公都愁的没了主意。”
“先前他们也闹过,总归是那位先低头。指不定过几日便好了,我只担心拖下去对我家主子身子不利。”
“这回怕是难了。”见秋宁欲言又止,晴椿急道:“你快说,怎么就难了?别和我打哑谜。”
秋宁踌躇半晌:“我说与你听,可千万别告诉你家主子,她既吐了血,知道了没好处。”见晴椿点头,这才接着道:“自那位搬回勤和宫,先开始只黑着脸倒没什么,那成想过了几日便宣了吴昭仪侍寝,后又宣傅宝林,张宝林,连王昭仪都得了圣泽。别人倒还罢了,那吴宝林最善揣摩圣意曲意逢迎,连着几日都被翻了牌子,现已经被封了昭仪了。”
晴椿目瞪口呆,半晌冷笑道:“可是烟霞宫没人理了,这等大事竟没人来通报一声,册封昭仪原本是喜事,怎么不见下旨教人观礼,做什么藏着掖着的?”
“说来奇了,姜宝林晋封只在皇后那里磕了个头领谍子了事,并未有旨命人观礼,依我看,那位还是牵挂你家主子,到底放不下。”
“什么放下放不下的,这才几天就变了,从前甜言蜜语的竟都不做数了?只可怜我家主子还蒙在鼓里。。。。。。我倒要恭喜你了,勤和宫里人来人往的,少不了你的好处。”晴椿与秋宁同年进宫相交甚好,情急之下说话便带了刺。
她话音刚落,秋宁咬牙切齿啐她一口,伸指戳道:“死丫头敢情是疯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晴椿话一出口也知自己莽撞,后悔不迭,见秋宁恼了,赶忙赔礼:“好姐姐,你饶我一遭罢,我不是为我家主子不值么?要换别的主子,我断不会没了章法。说起我家主子,人又明事理性子又温和,待下人最好不过的,先前的事你也知道,为归雁她连命都豁出去了,我们做奴才的岂有不忠心的道理?方才我是急了,出言无状,你大人大量就饶了我罢。”
听她说的可怜,秋宁啧道:“要不是看你家主子面上,我断不饶你。”又叹口气:“论起来,咱们进宫年头不短了,什么没见过?也就你家主子把咱们当人看。先前我在姜府做教引姑姑便看出你家主子是个知事懂礼的,倒不比那些眼长在头上的人。你说的不错,我在御前当差,巴结的人是不少,可又能怎样?再怎么也只是个奴才。就说吴昭仪罢,先前见着勤和宫当差的人没少赔好话,可才一晋封就变了脸,哪比你家主子待人有真心。”
“即这么着,你便帮我家主子一回罢,我也是急了,想不出个法子来,只得求你了。”晴椿央求道。
“我倒是想帮,可没那胆子,你哪晓得我们日子难过。”
“却是为何?”
“我在御前还头次见那位失了阵脚,这半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动辄发怒,不宣人侍寝还好,宣一回发一回火。便是这样,也没人敢提烟霞宫半个字,不然就是一顿好打,横竖不对,就连林公公都急得直挠头,想不出半点法子。”
晴椿呆了半天,苦笑一声:“真是何苦,罢了,听天由命罢,也不是我们能管的。”说完拉着秋宁去后面寝室看小玉儿。
虽说小玉儿失了宠,可到底还是有人惦记着。这日丽妃无事,便命绿玉伺候着去烟霞宫。绿玉心中不解,疑惑道:“姜昭仪已失宠,旁人惟恐必之不急,怎么娘娘却上赶着与她亲近?吴昭仪近日隆宠,娘娘该着意她才是。”
丽妃晒然一笑:“你懂什么,姜昭仪的事败露出来居然毫发无损,便没想想其中的原故么?皇上最是沉稳严谨,又为着什么突然转了性子?可见皇上心里还是放不下。”黯然叹口气又道:“这些且不论,姜昭仪虽然未被晋封,她的儿子却仍旧是敏王,终究是心腹大患。吴昭仪不过是皇上一时兴之所至,倒不足为虑。”
绿玉伺候丽妃多年,听她这般一说自然领会,忙出殿叫宫女们准备。待要出门时丽妃突问:“水月那丫头可还老实?”
绿玉回道:“水月自来这里便不声不响的,象是有什么心事。”
丽妃沉思片刻,低声道:“这事一出,水月留不得。过些日子你寻个事端,将水月除了是正事。”
绿玉心中一凛,惶恐应道:“是。”
烟霞宫里连日愁云惨雾,幸而小玉儿素日温和从不亏待下人,又有晴椿支撑打点,众人皆心存感激,倒也平和无事。
小玉儿吐血之后身子时好时坏,因不肯叫传太医,晴椿只得叮咛小厨房每日饮食调理,因此她虽憔悴病情倒也并未加重,晴椿放心不少。
归雁凝霜正劝着小玉儿吃几口小厨房送上的补粥,就见冰脂掀帘子进来通报:“丽妃娘娘来看主子。”
归雁嘀咕一声:“怎么又来了?”被小玉儿眼风一扫,讪讪不再言语。
几人搀扶着小玉儿出殿迎接,就见丽妃含笑带风地已经走至廊下:“妹妹忒客气了。”冰脂忙打起帘子恭身让进。
待落了座,丽妃坐在上首端详小玉儿片刻,蹙眉道:“怎么妹妹瘦了许多?若身子不豫就该叫太医瞧瞧才是。”
小玉儿陪笑道:“谢娘娘体贴,想是因天气太热了,妹妹只是畏夏,不妨事的。”
丽妃“嗤”地一笑:“妹妹说起天热倒叫本宫想起一件事来,皇上也不知怎地突然要带着吴昭仪去上苑避暑,自登基以来这可是头一次,过一两日便要起驾动身了。”
吴宝林晋封昭仪,班羿并未叫后妃观礼,只让吴昭仪去皇后处磕头领谍子了事,烟霞宫众人又惟恐小玉儿知道了加重病情,因此瞒着她。此刻听丽妃这么一说,小玉儿茫然不解:“吴昭仪?”
丽妃奇道:“妹妹还不知道吴宝林晋封昭仪么?也是,妹妹在这烟霞宫修身养性怎么会操心这等闲事。说起来,吴昭仪今时不比往日,伴驾避暑可是后宫独一份荣宠,现下本宫见着她也要礼让三分。”说完端茶拿眼斜睨小玉儿。
小玉儿脸色猝然苍白,半天强挣道:“多亏娘娘提点,是妹妹寡闻,早该去给吴姐姐道喜才是。”
正说话间就听外面小儿哭闹声音,小玉儿急忙起身向丽妃赔礼:“是康儿,娘娘先坐着,妹妹去去就来。”说完施礼就要出去。
丽妃笑着拦道:“妹妹何必见外,本宫也是做娘的人,哪里会恼这个?叫乳娘抱康儿进来就是,叫本宫见见。”
一时间乳娘抱班康进来,班康看见母亲更是哭闹不休。小玉儿从乳娘手里接过儿子抱在怀中轻声安慰几句,他止住哭声,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观看。
丽妃笑道:“这孩子真招人疼,叫本宫也抱抱。”
小玉儿无奈,只得将儿子递给丽妃,丽妃抱住班康半天不松手,逗耍一回突然道:“可怜这孩子孤零零的也没个伴儿,泓儿和他差不多一般大小,不如让本宫接了他在清华宫住几天,兄弟一处玩耍岂不热闹?”
小玉儿心突地一跳,胡乱搪塞道:“公主和泓儿就够让人操心的,实不敢劳动娘娘再照顾康儿。”
丽妃微微一笑:“有乳娘伺候怕什么?康儿去清华宫只是住几日,妹妹难道不放心么?况且我看妹妹脸色不大好,让康儿去我那里妹妹也好调养一番。”
小玉儿心慌意乱,一时竟想不出推脱之词,口中喃喃:“多谢娘娘体贴,妹妹。。。。。。”突然灵光一闪,稳住神继续道:“妹妹哪里敢不放心,只是早起太后便谴人过来说想看看康儿,待妹妹见过太后再送康儿去清华宫也不迟。”
丽妃听小玉儿搬出太后,心中恼怒面上却不露分毫,含笑道:“太后要见孙子,我们做媳妇的自然要顺着。既这么,你先带康儿去慈安宫,晚些我再叫人接康儿。”说毕将班康递给乳娘起身告辞。
送走丽妃,归雁忿忿言道:“丽妃三番四次过来原本就没存着好心。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小玉儿与丽妃周旋半日已是精疲力尽,也不理归雁,只坐在软榻上思来想去惶惶不安,良久,终于拿定主意,叹息一声:“也只得如此了。”她说完从乳娘手里抱过儿子紧紧楼在怀中,心如刀绞生离死别一般,眼泪簌簌落下。
见小玉儿抱着班康许久不松手,归雁惟恐她过于劳累,命乳娘抱小皇子下去,劝道:“主子午膳还没用完,趁这会子无事再吃几口粥罢。”说完便将小厨房又温了一遍的药粥端过来。小玉儿任由她摆弄,呆呆吃了几口,推开碗沉声道:“去叫乳娘们都进来。” 庶女翻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