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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阿法纳西耶夫和他的《俄罗斯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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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阿法纳西耶夫和他的《俄罗斯童话》

  俄罗斯民间文学大家阿法纳西耶夫的真正的传记至今无法写成。

  他的一生中尚存许多不解之谜。

  大多数人只知道阿法纳西耶夫的三卷集《斯拉夫人艺术创作中的自然观》(莫斯科,1865—1869)被同时代人看作惊人之作。至于他的童话和传说,一向被认为是他创作中的雕虫小技。人们认为他的作品脱离时代,但这种议论丝毫没有损害阿法纳西耶夫的名声。事情就是这么怪,他并没有被人遗忘。

  文学研究者一直没有忘记阿法纳西耶夫的功绩。民俗学家们也在研究阿法纳西耶夫的作品。阿法纳西耶夫的作品论及古代的房屋建筑、鬼怪、巫师、法术、氏族、有关普扬岛的口头传说以及农民的形形色色的“神怪”观念等等。民俗学家们从中找到了许多对于研究民俗学极其重要的资料和事实。

  诗人们对于阿法纳西耶夫的作品同样抱有极大的兴趣。像勃洛克、叶赛宁和托尔斯泰这样的天才作家都在《斯拉夫人艺术创作中的自然观》一书中获得了创作灵感的启迪。事实证明,许多经阿法纳西耶夫作了特殊的神话处理的文学形象影响了远不止上述几位作家的创作。这部作品简直迷人心窍!古代斯拉夫人的艺术幻想竟会改头换面地浮现在此书读者的想象中。当然,对于阿法纳西耶夫的某些解释可以见仁见智,但他对艺术创作的联想之广博、对民间语言的深邃含义之敏感却是无法否定的。在这位研究家身上诗人占了上风,他把直觉作为自己的工具,把科学解释融会贯通于艺术创作之中。表达的技巧、敏锐的悟性、大胆的比喻——这就是阿法纳西耶夫吸引艺术家们的地方。在所有的专业书籍中,阿法纳西耶夫的《斯拉夫人艺术创作中的自然观》几乎是一部最富有诗意的作品!

  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阿法纳西耶夫于1826年出生于沃罗涅日州博古恰尔镇的法院监察官家庭中。父亲很敬重受过教育的人,虽然他自己“穷得只上过几天学”。

  1844年,十八岁的阿法纳西耶夫从七年制中学毕业后来到莫斯科,考入莫斯科大学法律系学习。四年大学生活成了阿法纳西耶夫进步思想形成的时期。在大学里,阿法纳西耶夫撰写了第一篇论文《彼得大帝时代的国民经济》(刊于《同时代人》杂志,1847年,第6、7期)。文章得到别林斯基的赞赏。

  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有些事件往往会决定他今后的人生道路。阿法纳西耶夫在写给他父亲的一封信中叙述了发生在1848年9月21日的这样一件事:“莫斯科国民教育大臣叫乌瓦罗夫。我们学校的学士们和大学生们当着教授、教育大臣和其他一些人的面宣读论文。我宣读了一篇关于国家(君主专制)制度对16世纪和17世纪俄罗斯刑法发展的影响的短文……这篇论文引起了教育大臣的一番评头论足,然而,对他的评论我却没有立刻作出表示赞同的反映。”阿法纳西耶夫被认为是一个不适宜继续研究古代俄罗斯法律的人。

  时隔一年,经尼·瓦·卡拉乔夫的斡旋,阿法纳西耶夫还是在外交部莫斯科档案总馆找到了一份工作。这位“年轻的档案管理员”在这里一直工作到1862年。从他发表在杂志上的大量论文和一些学术专著可以看出,这三十年来的闲暇时间他是怎样度过的。

  阿法纳西耶夫对所有古代的东西都感兴趣,他有个经常去逛苏哈莱夫塔楼附近的旧货市场的习惯。他在旧货市场上购买到许多古代人的手稿和旧书。这些手稿和旧书便成了阿法纳西耶夫的丰富的、有价值的藏书,他从这批藏书中摘录了大量对研究俄罗斯文化史有用的资料。

  阿法纳西耶夫的思想在他所编撰的《俄罗斯童话》这部力作中表现得最明显。他深知早在19世纪50年代初就准备动手创作的这部童话集的意义,也意识到此书的编撰工作工程浩繁,但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完成这项工作。他丢开了手头的其他一切工作,甚至暂时停止了他曾为之耗费了巨大精力的《图书论丛》的编辑工作。在写给亚库什金的信中他常常抱怨闲暇时间太少,并说:“应该写完这部童话集,这也是你的愿望。这将是我对俄罗斯文学的一大贡献。”(1859年11月12日)

  阿法纳西耶夫的《俄罗斯童话》创作于1855至1863年,是当时最完整的一部童话集(至今也没有一部比它更完整的童话集),是一部充满智慧的不可多得的精品。作品一问世就被看作是俄国文化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从俄罗斯地理协会档案中选取了许多档案中保存下来的童话故事,并增补了他从弗·伊·达里那里获得的童话故事素材。阿法纳西耶夫的童话集不是由某一地区的童话故事组成,而是一部全俄罗斯的童话集。这部童话集荟萃了阿尔汉格尔斯克地区、阿斯特拉罕地区、弗拉基米尔地区、沃洛格达地区、沃罗涅日地区、叶尼塞斯克地区、喀山地区、卡卢加地区、科斯特罗马地区、库尔斯克地区、莫斯科地区、下诺夫哥罗德地区、诺夫哥罗德地区、奥伦堡地区、彼尔姆地区、梁赞地区、萨拉托夫地区、辛比尔斯克地区、坦波夫地区、特维尔地区和图拉地区的童话,以及俄罗斯其他各地和边远地区的童话。阿法纳西耶夫的童话集体现的是一个从北到南、从西到东纵横几千公里的大国的童话。如果没有其他众多的科学家和文化活动家的支持帮助,阿法纳西耶夫想创作一部汇集所有脍炙人口的童话故事集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1852年,阿法纳西耶夫被选为俄罗斯地理协会民俗学分会的会员,协会理事会于同年2月23日作出决定向阿法纳西耶夫提供该协会保存的所有童话故事档案资料。童话集的编撰出版成了俄罗斯风起云涌的文化运动中意义重大的事件。

  阿法纳西耶夫不失时机地着手工作。没有他的辛勤劳动,俄罗斯童话的瑰宝极有可能失传,极有可能被埋没。经过许多世纪一代一代口头流传下来的民间文学到19世纪中叶进入了转折时期。当时,人们的创作思想受到社会新事物的猛烈冲击,完全符合世人口味的叙述故事的艺术越来越少见,人们渴望追求某种新的表现形式。阿法纳西耶夫以其创作为后代拯救了被忽视的有价值的民间艺术作品。阿法纳西耶夫的童话保持着足够的思想深度,表现人民道德情感的手法新颖别致,艺术想象丰富多姿,艺术风格鲜明独特。

  只要一接触阿法纳西耶夫的童话,我们就会发现:他的童话与俄罗斯其他一些文学巨匠的创作有着直接而密切的联系,似乎是他们作品中文化根基的又一次显露。在《机灵的萨巴尔沙》中我们又见到了早就认识的熟面孔——普希金笔下的巴尔达 注释标题 普希金的童话《神父和他的长工巴尔达的故事》中的主人公。此童话是普希金根据在俄国民间广泛流传的关于神父的故事以及他在米哈伊洛夫斯克村记录下来的故事提要写成的。由于这篇童话讽刺了俄国东正教神父的贪心和愚昧,歌颂了长工巴尔达的勤劳和机智,无法通过审查,因此在普希金生前未能发表,但在当时的文学界还是广为流传的。直到普希金逝世以后,才于1840年经诗人茹科夫斯基加以修改,发表在《祖国之子》第3卷第5期上。——译者注 。把阿法纳西耶夫的童话与普希金的童话做一比较就不难看出,两者之间不仅有相似的地方,而且也有不同之处:在同一题材中对传统部份的处理方法不尽相同。然而,不尽是阿法纳西耶夫的童话,还是普希金的童话,都追本溯源于同一传统。

  阿法纳西耶夫的童话《伊凡王子和三姐妹》与普希金的另一个关于萨尔坦国王的童话故事 注释标题 童话的全名是《萨尔坦国王、他的儿子光荣而有力的勇士格维东·萨尔坦诺维奇公爵和美丽的天鹅公主的故事》。这是普希金写的一篇最长的童话诗,长达一千多行。早在1822年他被流放在南俄基什尼奥夫时就记录过这篇故事;后来1824年在米哈伊洛夫斯克村时,他又根据老奶娘阿琳娜·罗季昂诺夫娜的口述记录下这篇故事的提要。1828年他最初想用诗歌与散文交叉的形式来写这篇童话故事,但到1831年8月在彼得堡皇村写作时,就全改用诗体,后来收在他的诗集第3册中。普希金的这篇童话诗以俄国的民间故事作为基础,同时又采用了法文译本阿拉伯民间故事集《一千零一夜》和法国奥努瓦夫人编写的《美丽的明星公主》故事中的一些细节。——译者注 很接近,无论是关于国王偷听三姐妹谈话的情节,还是关于两位姐姐的嫉妒以及她俩所做坏事的情节,都很相像。在普希金根据老奶娘的口述凭记忆创作的童话里,这些情节全都保留着,似乎更详细些。普希金对原来的民间故事作了改动,但民间故事原有的想象和风格还是表现得那么清新,那么明快。

  在阿法纳西耶夫关于哥萨克和女妖精的童话中,我们可以见到果戈理小说的传统。在童话中我们可以读到这样的描写:“半夜里,窗户突然打开了。窗外出现了一个女妖精。女妖精穿着一身白衣服,手里拿着一个洒圣水的刷子。她将手伸进窗里,刚想晃动刷子洒圣水,哥萨克立刻挥起马刀,咔嚓一下就将女妖精的手臂齐肩砍了下来。女妖精哎哟一声,像狗一样尖叫着一溜烟地逃跑了。”天亮后,哥萨克才认出,这个女妖精原来就是教堂工友那生病的女儿。果戈理在短篇小说《五月之夜或溺死的女人》中也描写了同样的情节。他是借用了童话中描写鬼怪的某一情节。

  在阿法纳西耶夫的童话《火鸟和瓦希丽莎公主》中,我们可以看到彼得·叶尔绍夫的《神马》的痕迹:年轻射手捡到火鸟的羽毛;在神奇的骏马的帮助下捉住了火鸟;后来又去遥远的天边去寻找公主;最后,被抛入沸水中的射手变成了英俊的王子,国王却被淹死了——对于这一切,读者都很熟悉。

  谢·季·阿克萨科夫取材于民间故事的童话《鲜红的小花朵》与阿法纳西耶夫收入童话集的题为《菲尼斯特雄鹰羽毛笔》的童话实在太相似了,几乎每个细节都一样。再把阿法纳西耶夫的另一篇童话《独眼妖魔》与康·特·乌申斯基的同名童话做一比较,两者在内容文字上的联系再明显不过了。

  俄罗斯作家创作中的类似情况在阿法纳西耶夫的童话集中经常可以碰到。他的同时代人、俄罗斯文学巨匠列夫·托尔斯泰,以及后来步入文坛的其他一些杰出的俄罗斯作家如特·纳·马明-西比利亚克、马·高尔基、伊·阿·蒲宁、萨·亚·马尔夏克等,他们都曾借用过阿法纳西耶夫童话中的形象与情节。

  阿法纳西耶夫的《俄罗斯童话》丰富了俄罗斯民主文艺的宝库。

  他敏感地领悟到了童话故事的美妙与魅力。他曾感叹道:“……童话中隐含着真正的诗意和动人的情景!”阿法纳西耶夫认为,童话旨在表现人民崇高的道德理想和高尚品格:“……作为全体人民的创作,童话不能容忍对于善良与正义的丝毫背叛;它要求惩罚任何不义之举,表现善战胜恶。”

  阿法纳西耶夫抱着坚定信念编撰出版的童话集对他立足于俄国文化界大有裨益。他的期望没有落空。早在编撰工作刚刚开始时,阿法纳西耶夫就听到了读者们的赞扬声。著名学者伊·伊·斯列兹涅夫斯基在给阿法纳西耶夫的信(1855)中写道:“在喜爱我国民族诗歌的俄国读者中,有谁不在谈论着您?他们由衷地感谢您开始编撰俄罗斯童话,做了一件大好事!您在美好的时刻驾起船只,备足了缆索和食物,扬帆驶向浩瀚无垠的大海,当然,您从皇城运走的不仅仅是一件帝王华丽的紫红袍。愿上帝保佑您一帆风顺。”

  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法律系毕业生,阿法纳西耶夫希望有朝一日能被选为调解法官会审法庭的法官。但无论是他的这一希望,还是他生活中的其他一些打算,都没有能够成为现实。生活中的打击接二连三——阿法纳西耶夫终于病倒了,而且病入膏肓。

  阿法纳西耶夫在逝世前实现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愿望——从原来的童话集中挑选出一部分童话故事专门为儿童出版了一部《俄罗斯童话》(莫斯科,1870年版)。他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的所有童话都适合给儿童看。他的童话保留了地区方言的特征和某些细节,这些生活中的过时的知识会损害儿童的心灵。儿童版童话集则相反,它挑选了一部分更适合于作为家庭读物的童话故事。儿童版童话集的出版是最后一件令阿法纳西耶夫感到欣慰的事。

  他深信,无论是他的儿童版童话集,还是童话全集,对于俄罗斯来说,都是有益的。

  B.阿尼金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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