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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偷 -

　　（一）

　　从前有个老头儿和老太婆，他们有一个儿子，名叫伊凡。父母把他从小抚养大，后来对他说：“儿啊，我们抚养你到今天，今后要由你来供养我们，将来给我们送终喽。”

　　伊凡回答他们说：“你们既然把我养大，那就请再把我养到长胡子吧！”

　　他们又把他养到长出了胡子，对他说：“儿啊，我们把你养到长胡子了，现在要由你来供养我们，将来给我们送终啊。”

　　“唉，我的爹呀妈呀，你们既然已经把我养到长胡子了，就请再把我养到满面长出大胡子吧！”儿子回答。

　　老人们无可奈何，只好继续供他吃喝，直到他一脸长满大胡子，便对他说：“儿啊，我们已经把你养到长满大胡子了，今后总该你供养我们，并给我们送终喽。”

　　“既然已经把我养到长满大胡子了，那就养我到老吧！”

　　老头子这时忍无可忍，便把儿子的事向官老爷告状。

　　老爷传伊凡来受审：“好吃懒做的人，你为什么不赡养父母？”

　　“用什么来养活他们呢？难道您要我去偷窃吗？我从来没有学过干活，而现在学已经晚了。”

　　“你要晓得，本老爷认为，要是为了赡养父母，即使偷窃，对你也不该论罪！”老爷对他说。

　　这时听差来禀报老爷，澡堂子已烧热。老爷便去洗蒸汽浴了。傍晚时，老爷洗好澡，回转来，问道：“喂，谁在那里？送一双布鞋来！”

　　伊凡应声出现，拉下他脚上的皮靴，在他脚下摆好一双布鞋，随即把皮靴夹在腋下，带回了家。

　　“爹，送给你，”他对父亲说，“脱掉你的树皮鞋，换上这双老爷的皮靴吧。”

　　早晨官老爷起床不见了皮靴，东寻西找都没有，于是差人把伊凡叫来：“你拿走了我的皮靴吗？”

　　“我一点也没有料到，我会被查问！”

　　“你真是一个滑头、一个骗子！你竟敢偷窥？”

　　“官老爷，难道你不是亲口说过，只要为了赡养父母，偷窃也可以吗？我不愿把老爷的吩咐当作耳边风。”

　　“既然如此，”官老爷说，“我再命令你去偷我的那头正在犁地的黑公牛。偷到手，赏你一百卢布；偷不到，重打一百大鞭。”

　　“是，老爷！”伊凡回答。

　　他立刻跑到农村，在那里捉了一只公鸡，拔掉鸡毛，随即奔往耕地，爬进边上的一条犁沟中，搬起一块大土块，把公鸡压在土块下，自己隐藏在附近的灌木丛里。

　　耕地的农民又耕犁出一条新犁沟，掀动了邻沟的那个大土块，光毛公鸡从松动的土块下跳了出来，在满是沟槽的坑坑洼洼的耕地上拼命奔跑。

　　“哎哟，从泥土里犁出了一个什么怪物呀！”耕地的穷民叫嚷起来，赶来追捕公鸡。

　　伊凡见他们一个劲地跑去追赶，立刻朝耕牛奔去，斩下一头牛的尾巴，塞在另一头牛的嘴里，解去黑公牛的拖犁，拉着它往家走。耕地的农民追了一阵，没有捉住公鸡，回到原来的地方，却不见黑牛，而一头花牛却少了尾巴。

　　“弟兄们，瞧，我们在追捕怪物时牛在吃牛：黑牛已被吞掉，花牛的尾巴被咬断！”

　　他们惶恐不安地来向官老爷请罪：“请大人饶恕！牛吃掉了牛。”

　　“哼，你们这些蠢货！”官老爷对他们叱骂道，“哪里见到过或听到过牛会吃牛的事呀？把伊凡叫到我这儿来！”

　　伊凡被传来。

　　“牛是你偷的吗？”

　　“老爷，是我。”

　　“你把它藏在哪里？”

　　“宰了。牛皮已在市场上卖掉，牛肉给父母亲吃了。”

　　“好样的，”官老爷说，“赏你一百卢布。现在你再去偷我那匹心爱的牡马，它关在有三道门、带六把锁的马厩里。你能偷走，赏给二百卢布；偷不走，重打二百大鞭。”

　　“好吧，老爷，我去偷。”

　　伊凡夜里潜入老爷官邸，走进前厅，没见任何人，只见衣架上挂着老爷的衣裳。他拿了一件老爷的斗篷和帽子穿戴好，跑到台阶上，喊叫马车夫和马倌们：“嗨，小伙子们！快备好我心爱的牡马，牵到台阶前来！”

　　马车夫和马倌们把他当成老爷，赶快往马厩跑去，打开六把锁，开了三扇门，迅速做好准备工作，把备上鞍鞯的牡马牵到台阶前，小偷上马一抽鞭，眨眼就消失了。

　　第二天，官老爷问：“喂，我心爱的牡马呢？”

　　于是他发现马在昨晚已被窃走，官老爷只得差人叫来伊凡。

　　“是你偷走了我的牡马？”

　　“老爷，是的。”

　　“它在哪里？”

　　“卖给马贩了。”

　　“算你交上好运，是我亲自吩咐你偷的嘛，把这二百个卢布拿去吧。现在我再命令你，去把传教士给我偷来。”

　　“老爷，有什么报酬呢？”

　　“给三百卢布，你愿意吗？”

　　“好吧，我去偷！”

　　“如果偷不到呢？”

　　“那就听凭你的发落，任你怎么办都行。”

　　老爷随即唤来传教士说：“请多加小心，今夜要通宵站着祈祷，不能睡觉！伊凡这个小偷夸口要来偷走你。”

　　传教老头害怕得要命，哪里还睡得着，便站在单人修道室祈祷。午夜时分伊凡背着背筐来了，敲了敲窗户。

　　“你是谁？”

　　“我是天使，要带你去天堂，请爬进背筐来吧。”

　　传教士高兴得忘乎所以，竟真的爬进背筐，小偷立即捆好背筐，背在肩上，扛到钟楼。这时，传教士问：“快到了吧？”

　　“就要到了，开始的路途虽然长，但很平坦，结束的道路虽然短，但是多坎坷啊。”

　　伊凡将传教士扛到教堂上面，把背筐沿楼梯推下。传教士跌得很痛，他呼叫着，竟还数出了所有的阶梯。

　　“哎哟，”他说，“天使说得对，前面的道路虽然长，但还平坦的，最后的道路虽然短，而是多坎坷啊！脱离尘世是要吃这个苦的！”

　　“忍耐些，你将会得救的！”伊凡回答说。他抬起背筐，挂在大门边的墙头上，又在大门上写道：“谁路过背筐，不打三下，将遭天诛！”

　　因而，路过背筐的任何人，势必都要朝背筐打三下。官老爷走来，问道：“挂的是个什么筐？”

　　他命人扛下筐解开绳索。筐里爬出了传教士。

　　“你怎么钻到这里来了？我不是已经关照你要多加小心吗？打你三百鞭倒不心痛，心痛的是还要白白付掉三百卢布！”

　　（二）

　　从前有一个老头儿和老婆子，他们的儿子马特罗哈渐渐长大，老婆子对老头儿说：“你领儿子找个地方学点手艺吧！”

　　老头子收拾好行装，领着儿子进城。他们在路上走，迎面来了一个男子。

　　“你好，老人家！为啥要出门？往哪儿去呀？”

　　“老乡，我领儿子进城，想送他去学点手艺。”

　　“把它交给我吧！包管教会他一门好手艺。”

　　“你懂哪行手艺？”

　　“我是夜裁缝，东绗西绗，一夜工夫就缝好一件毛皮大褂。”

　　“哈，老乡，我就要找这样的师傅。”说着，老头子就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了他。

　　老头子回到家里，老婆子问他：“老头子，怎么样？”

　　“感谢上帝！我把儿子送到夜裁缝那儿学艺。我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好师傅，他东绗西绗，一夜工夫就做好一件毛皮大褂！”

　　“这也好，”老太婆说，“愿上帝保佑，这门手艺对孩子有好处！”

　　夜裁缝把马特罗哈领到自己的家里，等到傍晚，对他说：“喂，我们现在去搞点钱！”

　　“上哪儿？”马特罗哈问。

　　“我看中了一个寡妇的家，我们今夜上门，洗劫她的几间贮藏室。”

　　“瞧你！寡妇是穷人，她的东西全是血汗所得，我们最好还是到有钱的元帅家去。”

　　“好，这就行动！”

　　他们立刻动身。马特罗哈随身带了一捆稻草，当他们抵达元帅府时，马特罗哈就裹在稻草里，翻过院墙，径直落到台阶旁。

　　那里站着两个庭院工役，一个说：“听，干草滑下来了！”

　　而另一个说：“让它去，总是落在那个地方，明天一早收拾不迟。”

　　马特罗哈观察着，伺机从干草中挣出来，潜进楼内，寻到一件元帅的上衣和帽子。他穿戴好，大摇大摆地走到台阶上，高声向庭院工役说：“小伙子，怎么啦，现在冷吗？”

　　“大人，冷的。”

　　“不曾听见小偷的声音吧？”

　　“是的，没有听见。”

　　“既然不曾听见，你们只管安心睡觉吧。”

　　庭院工役往厨房走去，马特罗哈旋即打开大门，放进自己的师傅。两人便忙碌起来：砸开门锁，洗劫仓库，把贵重之物偷盗一空。

　　到分赃时，两人闹起了别扭，马特罗哈不愿听从师傅摆布，回到父母那里。他开始四处扒窃，干得得心应手，成了远近闻名的窃贼。

　　元帅把他找来，对他说：“听说你是个有名的扒手，请你表现一下自己的本领吧。你来偷我那匹良种的乌龙驹。如果成功，我赏你一百卢布；如果偷不成，当心你的脊梁骨，好吗？”

　　“好的，怎么会偷不成！”

　　“什么时候来偷？”

　　“为啥要拖延呢？就在今晚。

　　元帅召集了马倌，命令他们严加防范，吩咐一个马倌骑在这匹马上，另一个拉住马笼头，第三个拉住马尾巴，还有两个马倌守在门边。

　　马特罗哈也一点不马虎，暗自做了安排。他买了一桶酒，放在马厩边，把自己用稻草裹住扎好，在酒桶附近躺下。

　　“弟兄们！”一个守卫说，“要在马厩周围巡逻张望一下，看看有没有贼。”

　　“那也好，去瞧瞧吧！刚才有一个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一个守卫出去巡察，看见旁边扔着一捆稻草，抱起整捆稻草，送进马厩，说：“瞧，大家都忘了搬进来。”

　　他后来又发现那满满一桶酒，心中想：可能是谁从酒店买来藏在这里的。好呀，咱们的酒量不比旁人差，个个都能喝善饮！他把桶提进马厩，说：“弟兄们，这是上帝送来的犒赏！”

　　马倌们各人饮了一杯，味道甘美；再饮一杯，味道更美；结果把一桶酒喝得点滴不剩，个个饮得烂醉，呼呼熟睡起来。

　　马特罗哈正等着这一步。他从稻草中爬出来，开始行动：割断马尾巴和缰绳；骑在马上的马倌连同马鞍一道被端放到横梁木上；打开大门，牵走了马。

　　元帅在拂晓醒来，起身奔往马厩，只见大门敞开，守卫们个个酣睡：一个手捏割断的缰绳，另一个手捧一段马尾巴，还有一个正在横梁上，而那匹乌龙驹却无影无踪了。

　　“哼，你们这些骗子！”元帅怒吼道。

　　守卫们立刻被他的怒吼惊醒，跪下认罪。

　　元帅来到老头儿的家，老头儿正坐在门前的土台上晒太阳。

　　“老人，你好！你的儿子怎样？”

　　“马特罗哈还好。昨夜他牵来一匹马——毛滑如漆，高头铁蹄，真是一匹好马！”

　　“真是一个滑头！这一百卢布拿去交给他，再叫他想办法来偷我餐桌上的餐具。如果偷到，再赏一百卢布；如果偷不到，就要受皮肉之苦！”

　　“好，我转告他。”老头儿说。

　　翌日，元帅家里宾客盈门。马特罗哈用灶烟灰涂抹在自己脸上，头上戴了两只山羊角，潜入元帅府，躲藏在灶后。当宾客入席就餐时，他猛地蹿了出来，突然在主人的各个房间奔来奔去。宾客们在他后面追，元帅跟在宾客后面，仆人跟在元帅后面，一齐追这个怪物。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嚷道：“抓鬼，抓鬼！”屋里一片喧嚷声，乱叫声，奔跑声。老头子受儿子的嘱咐，从前室直接跑到餐桌边，掠光全部餐具，带回自己的家。

　　元帅回来一看，桌上的刀、叉、盘等全都不翼而飞！没有抓到鬼，反而丢失了餐具。

　　他来到老头儿的家，老头儿又坐在门前的土台上晒太阳。

　　“老人家，你好！你的儿子怎样？”

　　“上帝保佑，马特罗哈还好。现在他带回一大堆刀、匙、盘、碟，就餐不愁没有餐具了！”

　　元帅付给老头儿一百卢布后扭头就走，他再也不想同老头儿的儿子打交道了。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