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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不把心带在身上的巨人

　　从前有一个国王，他有七个儿子。他深深地爱着他们。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有一个儿子和他待在一起。儿子们长大成人后，有六个要外出求婚。但父亲要把最年幼的一个——灰小子，留在王宫中，让兄长们为他带回一个公主来。国王给了六个儿子世上最华丽的衣服，令他们光彩照人；还给了他们每人一匹骏马，每匹都值好几百银币。他们出发后去过许多国家，见了不少公主，最后来到一个有六个女儿的国王那里。他们从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公主，就分别去求婚。求婚成功之后，便带着未婚妻动身回家。但是他们全都忘记了给留在家中的灰小子带回一个公主，全部心思都放到了自己的未婚妻身上。

　　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程以后，他们来到一个陡峭的山壁前，巨人的庄园就坐落在此。巨人看到了王子和公主，就把他们全都变成了石头。

　　国王等啊等，等着六个儿子归来，但一等再等，谁也没有回家。他闷闷不乐，来回踱步，心情非常沮丧，还一再说，他永远不会快活了。“要不是还有你，”他对灰小子说，“我就不想活下去了，失去你的哥哥们使我感到无比悲哀。”

　　“请您允许我去把他们找回来。”灰小子说。

　　“不，我不许你去，”父亲说，“你也会一去不返。”

　　可是灰小子坚持要去，他不停地苦苦哀求，国王只好答应了。这时，除了一匹瘦弱的老马，国王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给灰小子了，六个王子和他们的随从把王国所有的马匹都带走了。然而，灰小子对这些毫不在乎，他翻身骑上了这匹长满疥癣的老马。“再见，爸爸！”他对国王说，“我肯定会回来的，也许我还会把哥哥他们也找回来。”说完，他出发了。

　　骑出一段路程以后，他碰见了一只渡鸦。渡鸦躺在路上，无力地拍打着翅膀，它实在太饿了，怎么挣扎也动不了。

　　“噢，亲爱的！请给我一点食物吧，我会在最紧要的关头帮你的。”渡鸦说。

　　“我也没有多少干粮，看来你也不可能帮我多大的忙，”灰小子说，“不过，我还是给你一点吃的，因为你确实很饿。”说完，他给了渡鸦一点食物。

　　又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他来到一条小溪边。小溪边躺着一条大鲑鱼，它左蹦右跳，却怎么也无法重新回到水里。

　　“噢，亲爱的！请帮我回到水中去吧，”鲑鱼对灰小子说，“我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刻帮你的。”

　　“你给我的帮助，想必也不会太大，”灰小子说，“不过，你躺在这儿活活饿死也实在可怜。”说完，他把鲑鱼推回到水中。

　　接着，又骑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程以后，他遇见了一只灰狼，灰狼饿得头昏脑涨，奄奄一息地躺在路上。

　　“亲爱的，请把你的马给我吃吧，”灰狼说，“我实在太饿了，肚子咕噜直响，我已有两年没好好吃一顿饭了。”

　　“不，”灰小子说，“这我可做不到。起先碰到一只渡鸦，我不得已给了我的干粮；后来又看见一条鲑鱼，我又帮他回到水里；现在你想吃掉我的马。这不行，这样我就没坐骑了。

　　“亲爱的，你必须帮助我，”灰狼说，“你可以骑我，我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帮你忙的。”

　　“好吧，我从你那儿得到的帮助，也许不会太大。既然你那么饥饿，你就把马吃了吧。”灰小子说。

　　在狼吃掉马以后，灰小子拿起缰绳系在灰狼嘴上，把马鞍放到它的背上。这时候，灰狼吃饱东西，变得非常强健。它驮着灰小子赶路，就像什么东西都没驮似的；它跑得飞快，这是王子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过了一会儿，他们到了目的地。“你看，这儿就是巨人的庄园，”狼说，“你的六个哥哥还有他们的六位新娘在庄园里，被巨人变成了石头，庄园的大门还在前面一点，你就从那儿进去。”

　　“不，我可不敢进去，”灰小子说，“他会要了我的命。”

　　“噢，不会的，”灰狼回答，“你进到里面，会遇见一位公主，她必定会告诉你怎样才能除掉巨人。你只管照她说的去做！”

　　灰小子心里仍然很害怕，他进去的时候，巨人刚巧不在。但是，正像灰狼说的那样，房间里坐着一位公主，是个美丽动人的少女，灰小子从来没有见到过。

　　“哦，我的天哪，你是怎样到这儿来的？”公主看见他时说，“你是必死无疑了；住在这儿的巨人，谁都无法将他除掉，因为他从不把心带在身上。”

　　“既然我已经来了，就得对付他。”灰小子说，“变成石头站在外面的是我的哥哥们，我当然要设法解救；还有你，我也一定要救出去。”

　　“好吧，你坚持要这么做，我们就得想个办法，”公主说，“现在你先爬到床底下，必须仔细听清我和妖怪谈论的每一句话。不过，你要静静地躺着，不要出声。”

　　灰小子钻到了床底下。他刚钻进去，巨人就回来了。

　　“哼！屋里有男人的气味！”巨人嚷了起来。

　　“对了，刚才飞来一只喜鹊，叼着一块男人骨头，扔进了烟囱，”公主说，“我赶紧又扔了出去，但是气味大概不会那么快就散掉。”

　　巨人听完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晚上，他们上床睡觉。躺了一会儿，公主说：“有一件事我很想问问你，只是不敢问。”

　　“哪一件事？”巨人问。

　　“既然你从来不把心带在身上，那么你究竟把它放在哪里？”公主问。

　　“噢，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不过，说出来也没什么，我的心就在门槛的石板下面。”巨人说。

　　“啊哈，我们就想办法在那儿弄到它。”躺在床下的灰小子这样想。

　　第二天清晨，巨人很早就起床到森林里去了。他刚离开庄园，灰小子和公主就着手在门槛石板下面寻找巨人的心。他们又挖又找，结果什么也没发现。“这次，他骗了我们，”公主说，“我们可以再试他一次。”她又采集了所有能找到的最漂亮的鲜花，散在门槛石板四周——石板当然放回到了原处。等到巨人快回家的时候，灰小子又钻进了床底下。

　　他刚钻进去，巨人就进来了。“哎哟哟，这儿有男人的气味！”巨人说。

　　“是的，刚才飞来过一只喜鹊，嘴里叼着一块男人骨头，抛进了烟囱里，”公主说，“我连忙扔了出去，大概还是留下了气味。”于是巨人沉默了，不再说什么。不久，他又问是谁在门槛石板周围撒满了鲜花。

　　“噢，当然是我了。”公主说。

　　“这花用来干什么呢？”巨人问。

　　“我是这么爱你，当知道你的心在那儿时，我必须这样做。”公主说。

　　“是应该这样。不过我的心并不放在那儿。”巨人说。

　　晚上睡下以后，公主又问他的心在哪里，因为她深深地爱他，非常想知道这件事。

　　“噢，它在墙那边的柜子里。”巨人说。

　　“好了，”灰小子和公主都在想，“我们会设法找到它的。”

　　第二天清晨，巨人一早又到森林里去了。他才出门，灰小子和公主就打开柜子，搜寻他的心。但是他们找了又找，还是什么也没找到。“我们还得再试一次。”公主说。她又用鲜花和花环把柜子装饰起来。将近黄昏时，灰小子又钻到床底下。

　　这时候，巨人回来了。“哎哟哟，这儿有男人的气味！”巨人说。

　　“是的，刚才飞来一只喜鹊，嘴里叼着一块男人骨头，把它抛进了烟囱，”公主说，“我立刻把它扔了出去，可仍然留下了气味！”

　　巨人听完这话，也没再多说什么。但是不一会儿，他看到整个柜子周围都放上了鲜花和花环。就问这是谁干的。

　　这当然是公主干的。

　　“这种可笑的行为又有什么用处？”巨人问。

　　“噢，我跟你始终相亲相爱，当知道你的心在那儿，我必然会这么做。”公主说。

　　“你真会傻到相信那些话？”巨人问。

　　“是的，你告诉我在那儿，我就相信。”公主回答。

　　“唉，你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巨人说，“我藏心的地方，你永远也去不了！”

　　“可是我仍然很好奇，想知道你的心在哪里。”公主说。

　　这时候，巨人再也不能瞎说一气了，他不得不讲实话。“离这儿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湖，湖中有一个岛，”他说，“岛上有一个教堂，教堂里有一口井，井里游着一只鸭子，鸭子的肚子里有一个蛋，在蛋里——我的心就在那个蛋里。”

　　清晨，天还没亮，巨人又到森林里去了。“现在我也该动身了，”灰小子说，“但愿我能够找到去那儿的路！”他告别了公主，走出巨人庄园，灰狼仍旧站着等在那里。灰小子把在巨人庄园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灰狼，还说现在就要出发去找教堂里的水井。灰狼请他坐到背上，然后说自己肯定能找到那条路。一路上，灰小子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灰狼驮着他经过了大片荒地和丘陵，翻越了许多高山和深谷。

　　长途跋涉了许多许多日子以后，他们终于来到巨人说的那个湖边。灰小子不知道怎样才能渡水过去，灰狼叫他不用担心。他把灰小子驮在背上下水游到了岛上，然后走到教堂跟前。可是教堂的钥匙挂在很高很高的塔尖上，灰小子又不知道怎样取下它来。“你该喊渡鸦来帮忙。”灰狼说。王子照着做了。渡鸦立刻飞上去取下钥匙，灰小子便进了教堂。当他走到井边的时候，就像巨人说的那样，鸭子正在里面来回游着。王子不停地吸引着鸭子，最后把它引了过来，伸手一把逮住了。正当他要把鸭子提出水面时，鸭子把蛋下到了井里。这时候，灰小子实在不知道怎样把蛋打捞上来。“对了，现在你该叫鲑鱼来帮忙了。”灰狼说。王子照他说的做了。鲑鱼很快游来把蛋取了上来。灰狼又说，赶紧用力挤压蛋。灰小子刚挤压一下，巨人就立即高声尖叫起来。

　　“再挤压一次。”灰狼说。灰小子照着办了，巨人叫喊得更加凄惨。他哀求说，只要不挤碎他的心，他会答应灰小子所要求的一切事情。

　　“离这儿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湖，湖中有一个岛，”他说，“岛上有一个教堂，教堂里有一口井，井里游着一只鸭子，鸭子的肚子里有一个蛋，在蛋里——我的心就在那个蛋里。”

　　——《从不把心带在身上的巨人》

　　“对他讲，如果他把你的六个哥哥以及他们的新娘再从石头变回来，就饶他一命。”灰狼说。灰小子照着说了。

　　这件事巨人愿意马上照办，六位哥哥重新变回了王子，他们的新娘也变回了公主。

　　“现在把蛋挤碎。”灰狼说。灰小子用劲把蛋挤得粉碎，巨人也爆裂成了碎片。

　　灰小子除掉巨人以后，又骑着灰狼回到巨人庄园，六位哥哥和他们的新娘都活泼泼地站在那里。灰小子走进房间，找到他自己的新娘，然后他们一起回到王宫。国王的七个儿子全回来了，每人都带着一位新娘。老国王真是喜出望外。“所有公主中最美丽的还要数灰小子的新娘，”国王说，“让他带着新娘坐在餐桌的上席。”

　　欢乐的晚宴丰盛无比，久久不散。如果他们没有喝得烂醉、昏睡不醒的话，也许直到现在仍在喝呢。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