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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磨坊男孩与龙

　　从前有个人，人们叫他富商彼尔，因为他四处兜售货物，赚了很多钱，成了地地道道的富翁。富商彼尔有个女儿，他非常疼爱她。所有上门来求婚的人，他都看不上眼，都被他一一回绝，后来竟无人再敢上门来。几年一晃而过，女儿青春流逝，彼尔反而为女儿的婚事担心起来。

　　“我搞不懂，”他对妻子说，“女儿这么富裕，为什么没有人前来求婚？她有很多钱，而且还会得到更多的钱，要说没有人愿意娶她，岂非咄咄怪事！我想应该找星相家占一下卜，问问女儿应该嫁给谁。我猜测，不会再有人主动上门求婚了。”

　　“星相家哪能回答这种问题呢？”妻子说。

　　“嘿，你有所不知，他们能从星移斗转的情况来推测一切。”彼尔回答。

　　第二天，他带上许多钱去找星相家，请他们观察星相来推测女儿应该嫁给谁。可星相家们仰望星空观察了一会儿以后，回答说，他们看不出什么答案。彼尔恳求他们再仔细观察一下，并答应给他们很多钱。星相家们只好重新观察一番星空，然后告诉他，他女儿应该嫁给刚刚在彼尔家附近的磨坊里出生的磨坊小孩。

　　彼尔觉得，说他女儿应该嫁给刚生下的婴儿，这是极其荒唐的，何况这个婴儿的出身又非常低贱！不过，他还是给了星相家一百元钱。

　　回到家里，彼尔把这情况告诉了妻子。“不知道能不能叫他们把那男孩卖给我们。”他对妻子说，“如果卖给我们的话，就可以除掉他。”

　　“嗯，我想他们会卖的。”妻子说，“他们很穷。”

　　彼尔走到那个磨坊，问磨面人的妻子能不能把婴儿卖给他；如果肯卖的话，他将付很多钱。那女人立刻拒绝了，说她再也不会把自己的孩子卖掉。“可我弄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卖。”彼尔追问，“你们穷困潦倒，这孩子也免不了跟你们受穷。”然而，那女人说，她再穷也不肯把亲骨肉卖掉。

　　当磨面人进屋后，彼尔向他重复了同样问题，并且许诺为孩子付六百元钱。彼尔说，有了这么多钱，他们可以买一个农庄，免得今后再给人磨面，免得到枯水期磨坊没有水时忍饥挨饿。磨面人觉得这主意不错，就说服妻子把男孩交给了彼尔。那女人悲痛欲绝，彼尔安慰她说，男孩将过上好日子，她应该高兴，但他们必须答应不反悔，因为他打算把孩子送到遥远的国家去学习外语。

　　彼尔把男婴带回家以后，把他放进一个做工很考究的木箱内，用沥青把箱板密封好，再用锁把箱子锁牢，投到一条湍急的河里任水冲走。

　　彼尔松了一口气，心想，从此不用担心这个小祸害了。

　　他哪里知道，那木箱漂啊，漂啊，竟漂进一条通向另一个磨坊的水槽中，接着被水冲到磨盘的转轮上，卡住了磨盘。磨坊主爬到磨盘下面去检查故障时，意外地发现那箱子，就把它捞了起来。中午回家他对老婆说：“真奇怪，一个木箱漂到转轮上卡住了磨盘。不知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把箱子打开时，两人都怔住了。原来里面躺着一个男婴，这男婴比人们所见过的所有男婴都漂亮，他们又惊又喜，决定收养男婴，因为他们已上了年纪，却还没有孩子。

　　过了一段时间，彼尔期待会有人来向他女儿求婚，但等啊，等啊，总是没有人上门来。彼尔又着急起来，又去求助于星相家们。

　　“我们已经告诉过你，她应当嫁给下面的磨坊男孩。”星相家们说。

　　“你们确实这样说过，可那男孩死啦。”彼尔说，“如果你们能告诉我女儿应该嫁给另外某个人，我就付你们二百元钱。”

　　星相家们再次观察了星空，面带愠色地说：“你的女儿依然应当嫁给那个男孩，因为他并没有死，尽管你曾把他扔到河里想害死他。现在他正住在下游很远很远的另一个磨坊主家。”

　　彼尔很不情愿地为这个预言付了二百元钱，同时又盘算起除掉那男孩的新计划。

　　他回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到那个磨坊去。这时，那男孩已长成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并已做过按手礼 ，成了磨坊里不可缺少的劳力。

　　彼尔问磨坊主：“能不能把这男孩卖给我？”

　　“不，不行。”磨坊主回答，“我是把他当作自己孩子抚养大的。这孩子不错，能帮我们做很多事。我年纪大了，越来越老了。”

　　“你说的是，不过，我跟你一样。”彼尔说，“所以我想找个人跟我学习经商。你如果把这孩子给我，我就给你六百元钱，你可以用这笔钱买一个农庄。”

　　磨坊主被这番话打动，就让彼尔把那男孩领走了。

　　一天，彼尔带那男孩外出卖东西，在大森林边上找家小客栈住下。从这里穿过森林到他家有一条近道，彼尔写了一封信，叫那男孩送回家给妻子，并叫男孩关照妻子尽快按信中的吩咐去做。信中说，她必须点燃一堆大火，把那男孩扔进火里烧死；如果她不这样做，她自己就将被活活烧死。男孩接过信朝家里跑去。傍晚，他在森林深处看到一个房间，就走进去在一张床上躺下。他把信藏在礼帽帽檐里，把帽子盖在脸上。由于疲劳的缘故，没多久他就睡着了。谁知，这房子本是十二个强盗的老窝，他们回来后发现床上睡着一个孩子，不禁觉得奇怪。其中一个强盗发现了那封信，立即把信封拆开念起来。

　　“哼！原来是富商彼尔！我们得好好整他一下！”他念完信，说，“让他把这么漂亮的男孩害死，实在可惜。”

　　于是，强盗们重写了一封信，把它塞到男孩的帽檐里。信中以彼尔的口气吩咐他妻子立即让女儿和这个磨坊男孩成婚，并给他们一些马匹、牛羊和工具，让他们到山下一个农庄安家；如果彼尔回到家时这事还没有办好，就非找她算账不可。

　　第二天，强盗们把那男孩放走了。他一到家就把信交给了彼尔的老婆，并转告她立即按信上的吩咐去做。

　　彼尔的老婆看过信愣住了。隔了一会儿，她对男孩说：“根据他写的内容可以知道，你这个小伙子一定干得很出色，让他产生了好感；想当初，在你们离家时，他简直把你看成眼中钉，非置你于死地不可。”

　　她对彼尔的话不敢怠慢，马上照办了。

　　不久，彼尔回到家中。一进门就问他老婆是不是按照他信中的话做了。

　　“嗯，我看了信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又不敢不办。”他老婆回答。

　　接着，彼尔问女儿在哪里。

　　“你应当知道她的去向。”他老婆回答，“她住在他那里——山脚下那个农庄里。就像你在信中所吩咐的那样。”

　　彼尔觉得不对，马上把信要过来看，天哪，这哪里是他写的信？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立即赶往那对年轻夫妇的农庄。

　　见到磨坊男孩后，彼尔对他说：“好吧，我的孩子，你已得到我的女儿；可如果你打算保住她的话，就得去一趟狄本法特龙那里，替我把它尾巴上的三根毛拔来，因为我听别人说，得到这些尾毛，就会要什么有什么。”

　　“可我到哪里去找它呢？”这位女婿问。

　　“那就是你的事啦，我也不知道它在哪里。”彼尔回答。

　　年轻人没有办法，只好匆匆上路去寻找这条龙。当他经过一个皇家庄园时，心想：为什么不进去打听一下呢？宫廷人员比一般人见多识广，没准能给我指出一条路来。

　　国王见到他，问他从哪里来，要去干什么事。

　　“我要去找狄本法特龙，把它的三根尾毛拔下来。”

　　“干这事可要有运气才行。”国王说，“因为我从未听说谁见了这条龙能安然返回的。不过，你要是真见着它的话，请代我问一下：我那口井里的水为什么总是那么脏？我已挖了无数遍，也得不到干净水。”

　　“好，我会问的。”青年爽快地答应。

　　国王款待了他，临行时给了他许多干粮和盘缠。

　　晚上，青年经过另一个皇家庄园。当他走进厨房时，那里的国王走过去问他从哪里来，有什么事。

　　“我要找狄本法特龙，把它的三根尾毛拔下来。”他回答。“干这事可要有运气才行啊，年轻人。”国王说，“因为我从未听说谁见了这条龙能安然返回的。不过，你要是真去的话，请代我打听一下，我的女儿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已失踪多年，一直没有音信，我在所有的教堂打听她，寻找她，可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我一定帮你问。”青年回答。

　　他在王宫受到很好的招待，并得到许多干粮和盘缠。

　　晚上，他又来到一个皇家庄园。那里的女王在厨房接见他，问他来自何方，为什么出来旅行。

　　“我要去找狄本法特龙，把它的三根尾毛拔下来。”他回答。

　　“干这事可需要运气哟，年轻人。”女王说，“因为我还从未听说谁去了那里能安全返回的。不过，你要是找到它的话，请代我问一问，我的一串金钥匙丢到了什么地方。我找了许多天也没有找到。”

　　“我会去问的。”年轻人答应说。

　　他继续向前走了一阵子，来到一条宽阔的大河前。正当他考虑着怎样过河，一个驼背老汉走过来，问他要上哪儿去。

　　“我要找狄本法特龙，不知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个走法。”他回答。

　　“我能告诉你。”那人说，“因为我的任务正是把找他的人送到河对岸。他就住在那边，爬上山岗就能见到他的宫殿。你要是有机会与他谈话，请代我问一问他，我在这里送人过河要送到哪一天为止。”

　　“我会问的。”他答应说。

　　那老汉把他背到身上，送过河。他过河以后爬上山岗，看见一座宫殿，就奔了过去。

　　宫殿里只有一个姑娘，她见到这青年立刻惊讶地说：“哎哟，亲爱的朋友，一个基督徒怎么敢到这里来！自从我来了以后，从未见别人来过。你最好赶快离开；否则，那龙回来以后一闻到你的气味就会立即把你吞食掉，我也会因此而遭殃。”

　　“不！”青年说，“不拔下它的三根尾毛，我绝不离开！”

　　“你永远拔不到！”姑娘说。

　　可是青年仍不肯离去，他决心等那条龙回来，拔走龙的三根尾毛，并且要龙回答出别人叫他提问的那四个问题。

　　“好吧，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我就想法子帮助你。”姑娘沉思片刻，继续说，“来，试试墙上那把宝剑，看你能不能把它举起来。”

　　青年跑过去试了试，那剑纹丝不动。

　　“那么，你来喝一口这瓶里的水。”姑娘说。

　　他接过瓶子喝了一口，稍坐了一会儿，再去试举那把剑，那剑略微动了一下。

　　“再来喝一口。”姑娘说，“然后把你来此的目的详细告诉我。”

　　青年又喝了一口，接着告诉姑娘，一个国王请他向龙打听，从他的井里为什么总提不上干净水来；另一个国王要他问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现在在哪里；还有一个女王问，她的一串金钥匙掉在什么地方了；最后，驼背人想问一下龙，他在那里送人过河一直要送到哪一天。

　　说完这些话，他又去试那把宝剑，竟然把它举了起来。

　　后来，他又喝了第三口，那宝剑在他手上便挥舞自如。

　　黄昏时分，姑娘对他说，龙就要回来了，他最好爬到床底下隐藏好，不要出一点声音。姑娘还说，她将在床上向龙问那些问题，年轻人要注意听并且牢牢记住龙的回答。当龙睡熟以后，再轻轻地爬出来，把剑拿好。当龙起床时，必须一剑把他的头砍下，并立即揪下那三根尾毛；否则龙会自己把它们拔掉，以防被人拿走。”

　　年轻人爬到床底下。没多久，龙就回来了。

　　“哼，这里有基督徒骨头的气味！”龙说。

　　“噢，今天曾有一只渡鸦衔着一根人骨头飞到屋顶上。”姑娘连忙解释，“你闻到的一定是这根骨头的味道。”

　　“噢，原来如此。”龙不再追问下去。

　　姑娘把饭菜端上桌，与龙一起吃了晚饭。吃过，他们就上床睡觉了。

　　可姑娘没睡多久就动了起来，发出“喔唷”一声尖叫。

　　“你怎么啦？”龙问她。

　　“唉！我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姑娘回答，“我做了一个怪梦。”

　　“什么梦？”

　　“好像有个国王跑来问你，他怎样才能从井里打上干净水来。”

　　“哦，这很简单，他自己应当知道。”龙说，“他只要把井底下的一根烂木棍挖上来，就能得到干净水。你好好地睡觉吧。”

　　姑娘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突然又不安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接着大叫一声：“喔唷！”

　　“又是什么事啊？”龙问她。

　　“唉！我睡得太不踏实，又做了一个梦！”

　　“你的梦真多！什么梦？”

　　“似乎有一个国王跑来问你，他的女儿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已失踪多年。”

　　“就是你呀！”龙回答，“可他永远也别想见着你。好了，让我夜里安心点吧，别再做梦了；否则，我就敲断你的肋骨。”然而，姑娘没躺多久，又动起来，大叫一声：“喔唷！”

　　“嗯？怎么又闹了！又怎么啦？”龙在酣睡中被吵醒，几乎要大发雷霆了。

　　“不要生气嘛！”姑娘说，“我这次做了一个很怪很怪的梦。”

　　“你的梦没完没了啦！又梦见什么啦？”龙很不耐烦。

　　“隐约间有个女王来问你，她的一串金钥匙掉在不知什么地方了。”

　　“哦，应当在她经常躺着打发时间的树丛中找。”龙回答她，接着又说，“不要再打扰我了！”

　　接下去，他们睡了较长的时间。后来，姑娘再次猛地翻滚了一下，同时惊叫道：“喔唷！”

　　“看来不打断你的肋骨，你是好不了啦！”龙勃然大怒，头上直冒火星，“这次又梦见了什么？”

　　“喔唷，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不由自主的呀！”姑娘说，“我又做了一个梦。”

　　“你老是做梦！”龙说，“这次是什么梦呢？”

　　“我梦见渡口的那个摆渡人跑来问你，他在那里背人过河，要背多久？”

　　“笨蛋一个！他轻而易举就能摆脱这种苦差事！”龙回答说，“当有人过河时，他只要把此人扔进河里，并且说：‘从此你在此背人过河，直至寻到替身为止。’好了，别再做梦，别再在床上动来动去了！”

　　嘿，从此姑娘没有再打搅龙。可当龙呼呼入睡时，那青年悄悄从床底爬出，从墙上取下宝剑。天亮前龙刚起床，双脚还没有落到地上，他就挥起那把宝剑砍下了龙的头，紧接着拔下了龙的三根尾毛。

　　青年达到了目的，姑娘也得救了。他们带上许多金银财宝，高高兴兴地走上回家的路。

　　到达渡口时，他们故意与那驼背人东拉西扯地谈论财宝，等他们渡过河，驼背人才想起来。

　　“噢，对了，我要你问的问题，你是不是问过了？”

　　“噢，噢，”青年回答，“他说了，当有人过河时，你把他扔在河中间并对他说：‘从此你在此背人过河，直至寻到替身为止。’这样，你就会获得自由。”

　　“啊呀呀，见鬼！”那驼背人叹息道，“要是早知道的话，就让你代替我啦！”

　　当他们经过第一个皇家庄园时，女王问他是否问过龙，她的那串金钥匙遗失在什么地方了。

　　“喂，”青年对女王耳语说，“他告诉我，你应该到你经常躺着打发时间的那片树丛中……”

　　“噢，别说了！”女王马上制止他，给了他一百元钱。

　　当他们来到第二个皇家庄园时，国王问他是否打听了他的事情。

　　“噢，”青年说，“这问题我怎能不问呢？喏，公主就在这里。”

　　国王见到女儿后欣喜若狂，想把公主嫁给小伙子，并分给他半个王国；可小伙子已经有妻子，国王就给了他二百元钱和许多马匹车辆，还让他带足了金银财宝。

　　当他来到第三个皇家庄园时，国王亲自出门迎接，问是否问过他的问题。

　　“噢，”青年回答，“龙说，你应该把井底挖一下，把一根烂木头捞上来，就可以得到干净水了。”

　　国王给了他三百元钱以做酬谢。

　　离开第三个王国以后，他直向家乡奔去。他带的金银财宝很多，全身闪着珠宝光芒，富裕程度绝对是富商彼尔所望尘莫及的。

　　彼尔拿到那三根尾毛以后，没有理由反对磨坊青年与她女儿的婚事了。但他对小伙子的财产垂涎三尺，他问小伙子，这些财富是不是从龙那里带回来的。

　　“是的，”小伙子回答，“那里的财宝数也数不清，我不可能把它们都带回来，非得有许多马去拉才行。你要是去一趟的话，也足够你拿的。”

　　彼尔立刻表示要去。于是这位女婿把路线告诉了他，省得他一路上不断打听；最后，还特地补充了一句：“至于马嘛，你最好放在河这一边。河边有个驼背人会背你过河的。”

　　彼尔喜滋滋地出发了，带去了许多马和干粮。到了那条河边时，他把马都留在河这边，让驼背人背自己过河。那驼背人一走到河中间就突然把他扔到水里，并对他说：“从此你在此背人过河，直至寻到替身为止。”

　　富商彼尔后来的情况怎样，我不大清楚。如果他还没有找到替身的话，至今应该还在那里背人过河呢！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