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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江藩之排宋而尊汉
江藩书名既称《汉学师承记》,则严判汉、宋门户,为其主旨,故书中凡涉宋明理学者,或明加驳责,或避而不谈,甚或删改原意,以就己义。今举数例以明之:《师承记》曰:
至于濂、洛、关、闽之学,不究礼乐之源,独标性命之旨,义疏诸书,束置高阁,视如糟粕,弃等弁髦,盖率履则有余,考镜则不足也。……而有明三百年,四方秀艾困于帖括,以讲章为经学,以类书为博闻,长夜悠悠,视天梦梦,可悲也夫! 注释标题 [清]江藩纂,漆永祥笺释:《汉学师承记笺释》卷1,上册,第12—15页。
此则显斥宋明学者之失。又同卷论乾隆帝御纂之《钦定诗义折中》曰:“于《诗》则依据毛、郑,溯孔门授受之渊源。事必有徵,义必有本,臆说武断,概不取焉。”此为节录《四库简明目录》之《钦定诗义折中提要》,其原文此下尚有“而宋儒微论,不失风人之意者,亦不废参考”。 江氏删而不取也。又《王兰泉先生》:“肆业紫阳书院,时从惠徵君定宇游,于是潜心经术,讲求声音训诂之学。” 而阮元《述庵王公神道碑》曰:“公治经与惠栋同,深汉儒之学,《诗》、《礼》宗毛、郑,《易》学荀、虞。言性道则宗朱子,下及薛河津、王阳明诸家。” 又江藩曰:“先生从徵九年,虽羽书旁午,然磨盾之暇,马上吟咏,穹庐颂读,无一日废也。” 此段大意出自严荣《述庵先生年谱》,其原文曰:“大兵久撤,幕府清闲,乃借《性理大全》、《语类》、《或问》、《王文成公集》读之,求天人性命修身立行之要。” 此皆有意避王昶读理学书之事,益似其专意汉学者也。又《卢文弨》:“长为桑调元弢甫婿,师事之。于是学有本原,不为异说所惑。” 考卢氏自述曰:“文弨弱冠执经于桑弢甫先生之门,闻先生说《中庸》大义,支分节解,纲举目张,而中间脉络无不通贯融洽,先生固以为所得于朱子者如是。盖先生少师事姚江劳麟书(史)先生,劳先生之学,一以朱子为归,躬行实践,所言皆见道之言,虽生阳明之里,余焰犹炽,而独卓然不为异说所惑。” 如此,则卢氏之学,初亦宋学根底也,江藩忌不言之。又《刘台拱》:“君六世祖永澄问学于蕺山,以躬行实践为主,子孙世传其学。至君,又习闻王予中、朱止泉之绪论,深研程朱之学,以圣贤之道自绳。然与人游处,未尝一字道及也。” 然阮元《刘端临先生墓表》曰:“十岁,心慕理学,尝于其居设宋五子位,朝夕礼之,出入里闬,目不旁睐,时有‘小朱子’之目。年十五,从同里王君雒师学,及见王予中、朱止泉两先生书,遂笃志程、朱之学。” 江氏虽言刘氏治宋学,然又言“与人游处,未尝一字道及”,似刘氏意未在此者。此皆江氏有意为之,宗汉而抑宋之故所致也。故虽有龚自珍去札商讨,称书名“汉学”名目有“十不安”,若改为“经学”,“则浑浑圆无一切语弊矣” ,然江氏囿于门户,仍坚持不改,执是故也。 清学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