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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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他为什么要这样说爸爸,”宝宝神情凝重,一夜之间她长大了许多,小脸上的稚气消失殆尽,“他为什么这样恨爸爸?”
朱家贝冷笑,“有些人就是爱走极端,特别是警察,看谁都象罪犯,当年咱爸是唯一的幸存者和最大的受益人,被怀疑也是正常的。”
“可他不是怀疑,他恨我们,哥,你不知道,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在学校门口,他伸手推我......”朱爱宝想起自己被卷进车轮下那一刻的情景,成年男人眼中不加掩饰的憎恶......记忆里的黑暗和疼痛再次袭来,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
“你能忘了杨岩么?”朱家贝问她,“忘了他吧,哥有好几个同学都不错。”
朱爱宝怔怔地虚望着前方,朱家贝又问了她一遍,她终于开了口:
“我想过好多次啊,哥哥,”她轻声说,“我想过太多次了,可我.......做不到啊。”
外公死于意外,也因为父亲的疏忽大意,有些人是过不去这个坎的,可是妈妈就能,那么作为局外人的杨岩,还有我,为什么就不能呢?
宝宝答应朱家贝好好想清楚,并且请求他不要跟父亲说这件事,她会自己消化掉的。
“还可能有咱爸不知道的事儿么?”朱家贝拍拍她的头,虽然他们两个出生时间相差不到半分钟,朱家贝总是觉得妹妹比自己小很多,对待她也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
“爸爸会不会很伤心?”朱爱宝转过身,祈求地看着哥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她开始抽泣,被杨锐当面指责无视的时候她没有哭,想到无辜的爸爸被冤枉,背负亲人离去痛苦的妈妈被诬陷,而这一切都由自己而起,她就悔恨不已。
朱家贝揽过妹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咱爸是九死一生过的男人,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倒是你,别让他失望。”
“我该怎么办呢。”朱爱宝抽噎着,心像是被两只手撕扯开了,如果她和杨岩分手就一了百了了,可她又怎么能轻松地说出分手两个字,别人的爱情故事都是轰轰烈烈的,她和杨岩却不是,他们没有海誓山盟,没有生死相随,只有小孩子似的过家家,可她觉得,如果某天有人告诉她,以后再也见不到杨岩了,她宁愿永远沉睡不要醒来。
“宝宝,明儿哥给你介绍几个好男孩,其实杨岩那人......怎么说呢,太磨叽了扛不起事儿,他也不容易,夹在你和他爸之间,分手就算是放他一马吧。”朱家贝安慰她说。
朱家贝回到自己房间,手里拿着朱爱宝的手机,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在妹妹窗户加装一排铁栏杆,只要这个寒假过去就好办了,他想,这时手里电话又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接起来,听见杨岩气喘吁吁地喊宝宝宝宝,你怎么样了,朱家贝立刻关掉电话扔到一边。
叶驰敏打开书房门,里面没有开灯,朱朝阳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你抽烟了?”叶驰敏走到他身边,桌上摆着一个纸叠的烟灰缸,里面扔了半截烟头。
朱朝阳原本没有烟瘾,这几年应酬越来越多,偶尔也会抽个一支半支,但在家从来不碰,家里也不预备烟灰缸。
朱朝阳向后靠在她身上,“给我揉揉太阳穴。”
叶驰敏什么都没问,丈夫反常的时候问也无益,自己做不了什么又平添烦恼,不如说点轻松话题让他开心,“蓓蓓家想在北京买房子。”她说。
“破地方,风大,人又他妈多得要命。”朱朝阳懒懒地说。
叶驰敏笑着说是,又问他,“明儿你退休了,咱们去哪养老啊?”
人是会变的,十年前拿这话问朱朝阳,他必要说什么桂林海南香格里拉,乃至奥兰多温哥华等等,现在的他想吃老井油条,牛腩粉,小馄饨,家乡的肯德基,想在夏日里蹲在路边吃只甜筒,吃完了,坐在无人的天台上对着蓝天白云发呆,手边放着一袋薯片。
“我想回家。”他用手掌覆上她的手,她停下动作,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我想回家。”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一直以为自己坏到家了,坏到罪无可赦,母亲知道他是什么人......她早就知道,叶驰敏更知道,无所谓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强者为王!可刚才他听见女儿真心诚意地为他辩护,仿佛他真的是一个无辜的好爸爸。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辜负了什么人。
辜负了谁呢?小敏吗?她是心甘情愿的,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会死心塌地跟着自己;母亲吗?自己一直是她的骄傲,她求仁得仁......
叶军吗?世上可还有像自己这么好的女婿?
还有谁呢?
是童年的那个自己吗?
“可惜那边的房子都卖了,”叶驰敏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还得再物色,哎,就你家老房子那片也不错啊,新盖的小区挺漂亮的。”
他笑了,妻子永远是这样善解人意,“等我退休就搬回去住,不给他俩带孩子。”
叶驰敏笑着刮他的脸,“你好懒啊。”
“我从来就不勤快,”朱朝阳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腿上,拍小孩似的在她背上一下下拍着,“等孩子们都结婚了,这房子他俩一人一套,咱们把别墅卖了回家养老。”
朱爱宝让哥哥把电话拿走,也是想强迫自己不要跟杨岩再联系了,他们没有未来,两家之间虽不是罗密欧朱丽叶那样的世仇,也差不多,而且世上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强似厚着脸皮自取其辱。
可世上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就只有一个杨岩啊。
很晚了她仍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一个星期前还在满怀期待地等着杨岩回来,等着见他,结果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窗外有声音,好像有一只鸟或者野猫爬在外墙的石台上,那野猫还不老实,一个劲儿地挠啊挠的,她懒洋洋地向外瞟了一眼,看见窗外有一只手在摆动,立刻清醒过来,有贼。
她冷静地从床头抽屉里摸出一把裁纸刀,坐起身随时准备大喊救命。
“宝宝!”那只手欢快地敲了敲玻璃,又晃了几下。
她打开台灯,声音越发清晰了,“宝宝!是我!”
泪水突然涌出眼眶,她扑到窗前打开窗子,“杨岩,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来过一次,还记得。”杨岩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他艰难地站在外墙上两处凸起的石台上面,向一只攀高的山羊一样扭曲着身体,同时竭力让自己的脸正对着窗口的方向。好在这些天没下雪,否则他根本站不住。
“多危险啊,你......爬进来吧。”朱爱宝紧紧拉着他的手,生怕一个闪失掉下去。
杨岩摇摇头,“我说两句话就走,你手机打不通,我担心,我爸说的那些话被你听到。”
“我听到了。”宝宝平静地说。
杨岩听罢眼神变得黯然,宝宝用力将眼泪憋回去,“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宝宝,”杨岩用力握住她的手,“我就是要对你说这句话: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这是什么意思?逃避现实吗?”宝宝颤声问,“还是说,你也怀疑我爸?”说着用力想甩开他,杨岩紧紧拉着就是不放,“那你说,我应该相信你爸还是相信我爸?应该怀疑我爸,还是怀疑你爸?”
宝宝默然,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太痛苦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忘掉。
“所以我们只能过我们的,我喜欢的是你,朱爱宝,无论你是谁的孩子,我是谁的孩子,这都不重要!你明白吗?”杨岩缓了一下,殷切地望着她:“孩子不能复制父母的命运和观点,这不是逃避现实,是我们要为自己活着。”
可以吗?宝宝被他的话打动了,他说的有道理啊,可自己应该和父亲站在一边的不是吗?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朱爱宝悚然回头,发现爸爸妈妈就站在门口,杨岩也看见了,他灵巧地蹲下身,踩着石台向下一跳,轻轻落在地上。他向着宝宝做了个飞吻,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爸爸。”朱爱宝怯怯地看着爸爸,他表情温和,眼神里流露出她见惯了的溺爱,他只有对妈妈和自己才流露出的溺爱,这令她更加愧疚。
“爸爸,我以后不会再和他见面了。”她一字一句地说,
“为什么?”朱朝阳想抱一抱女儿,她看上去是那么悲伤,可女儿大了,这样做好像不太合适。
“因为爸爸会伤心。”宝宝咬住嘴唇,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这一晚叶驰敏陪女儿睡在卧室里,象小时候一样。
“妈妈,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宝宝吸吸鼻子。
叶驰敏温柔地拍着女儿,“宝宝,人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时候觉得一眼难忘的,其实过几天也就忘了,什么都能过去。”
“妈妈,你要是没遇上爸爸,也会爱上别人吧。”宝宝问。
“如果,我没遇上你爸爸,我会嫁给别人的。”叶驰敏缓缓地说。
是的,我会嫁给别人,但永远不会爱上别人。
朱朝阳想给女儿介绍男朋友,他手底下有两个不错的学生,又觉得自己的做法和当初的叶军没有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他和小敏是什么感情,那小子......他到现在都不记得他倒底长什么样,平平常常扔人堆里都不显眼,居然还敢肖想我朱朝阳的女儿!
杨岩被押回北京,并且被勒令节假日只能回家不许回杭市,他没有继续反抗,只在心里默默打定主意绝不放弃。
年轻人血气方刚,很快会被其他女孩子吸引,杨锐暂时放下了心。
“当初那件事情,我一直想找出真相,可永远都不可能找出真相了。”杨锐感慨道。
“我觉得假设出这种荒悖人伦的事情是可怕的。”小雪意味深长地说。
杨锐反问:“你不觉得做出这种荒悖人伦的事情更可怕吗?”
“你不是八婆是警察,说话要讲证据。”
这话正戳了杨锐的肺管子,他一拍大腿,“有证据我早抓他了!”
二十几年老刑警,当初的英俊少年成了胡子拉茬的糙汉,只有一颗初心再难磨灭,他忘不了叶军,那是引他入门的师父,是他的榜样,他最希望的就是成为叶军那样的人,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你也认为我出于私心?”
“不是,”小雪的眼神里带着同情和怜悯,“杨锐,事实就是你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猜想,你已经主观给他判了罪了,这不公平,而且有些事情过于执着,对所有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大四这年朱爱宝被选拔去北京参加钢琴比赛,叶驰敏本来想一起前往,结果偏头疼犯了,朱朝阳说只去三天的话又有带队老师,没必要辛苦。
叶驰敏撑着疲惫的身体为她准备行装,宝宝的演出服是专门订做的,款式类似贝拉公主的礼服,只是下摆改成层层叠叠的及地薄纱,鹅黄色衬得胳膊白如凝脂,灯光映照下效果棒极了。
朱朝阳站在门口看女儿试礼服,恍惚之间感觉自己成了新娘的父亲,正在目送即将离家的女儿,......能执着女儿的手送她到新郎身边的父亲,是有福气的。
朱家贝带着他的面包蟹在上海进行出国前的培训,不能亲临现场给妹妹助威很遗憾,只能订个花篮送到现场以壮声势。
当天晚上,朱爱宝的节目排在第八位,她和同学们站在后台,时不时从大幕的缝隙里向舞台望一眼。
她很紧张,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她们每一个都那么出色,相比之下自己实在太平常了,要是垫底了多丢人啊。
“哎,你看那个帅哥。”“哪个?”
“一、二、三......六排那个穿警服,手里拿花那个。”
朱爱宝顺着她们的指向看过去,一下子就愣住了,杨岩?是他吗?
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他又有了女朋友?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的心立刻痛苦地揪成一团,主持人已经报出了她的名字,同学纷纷给她打气,她勉强自己绽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迈着老师说的“天鹅般的步伐”款步上场,余光忍不住又投向杨岩,他正举起手中花束当荧光棒一样挥,笑得像个傻瓜。
台上的少女已经痴了,主持人提醒她两次她才醒悟过来,面红耳赤地坐上琴凳。
灯光聚作一束,由上至下打在她身上,全场安静下来,她定下心神,在琴键上按下第一个音符。
他来了。
三年了,他依旧没有改变心意,自己也没变。
所以我们真的可以抛开父辈的恩怨,过自由的生活吗?
她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飘飞,美妙的旋律在手下流淌,杨岩不懂音乐,但此时此刻,他居然从乐声中听出了一幅幅画面,那是他们两个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往事,两小无猜时不懂情为何物,懂得相思以后才发觉已是铭心刻骨。
她第一次在弹奏中倾注了所有的感情,有两处失误也被她灵巧地跳了过去,一曲既罢,掌声四起。
她站起身,望着台下的杨岩,他做了个“你真棒”的手势,她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拎着裙摆就直接从台上冲了下去,杨岩也跟着穿出座位,两个人手拉着手跑向门外,全场安静了一瞬,立刻又有人鼓掌叫好,搞艺术的人总是浪漫。
坐在最后一排的带队老师追在后面喊:“不等出成绩啦?”
“明天机场见!”宝宝回过头,对她甜甜一笑。
外面下着小雨,杨岩想去前台租把伞,朱爱宝不许他停下,拉着他冲进雨里,薄薄的纱裙一下子就打湿了,花瓣一样贴在她身上,杨岩见她如此欢喜,心想也罢,就陪小姑娘疯一回吧。
“我们去哪儿?”她大声地笑着叫着,“杨岩,你要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最近的酒店,杨岩担心她感冒,送进房间让她赶紧洗个热水澡,自己一身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呆会儿也得换,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上衣先脱了,贴身上实在难受,忽然意识到浴室里一直都没有水声,便走到门口问:“你怎么不洗呀?水龙头不好用么?”
“拉链坏了。”宝宝小声说。
小时候他就不止一次给她搞定不听话的拉链,此时自然义不容辞,他迈进浴室,一下子就呆住了。
她的裙子上身是两层,她已经脱了外面一层露出里面吊带,那条惹事的拉链位于腰间,最要命的是吊带又薄又透且全贴在身上,他只看见白花花一片刺眼的光,顿时气血上涌身体隐隐发痛,理智又拎着他的耳朵大叫:快搞定那条拉链!她再不洗澡就感冒了!
他半跪在她面前,热腾腾的少女馨香瞬间淹没了他的感官,他使劲咬了下舌尖,趁着尚存一丝清明,伸手去拽那条拉链。
一拉到底。
他愕然抬头,正对上眼前风光无限,他立刻移开视线不敢看,耳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杨岩,”两只冰凉的小手抬起他的脸,“我今天把自己交给你,以后就是不能在一起,我也认命。”
飞机上,一脸疲惫的朱爱宝靠在舱壁打盹,却睡不着,昨晚一夜未眠,他的热情仿佛永远没有穷尽,仿佛想在这仅有的一夜倾尽一生的相思。
有这一夜,一辈子都值了。
同学是老司机,善意地取笑了她几句,又去了洗手间。趁这机会她赶紧拿出他在酒店楼下买的药,向空姐要了杯水,手里托着小小的药片,心想这一片下肚,自己就跟他一丝瓜葛都没有了。
便有酸涩的滋味蔓延上来,这时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正在集中注意力想事,冷不防被吓到,手一松,药片不知掉到何处去了。
她回头,后排一个胖娃娃正在对她呵呵笑,她哭笑不得,那药只有一片......后来想算了,不会那么容易中奖,索性和那娃娃玩了起来。
这次比赛拿了二等奖,意外之喜,爸爸问她要不要去国外留学,她看出父母心里是矛盾的,既想让儿女有机会看看大千世界,又担心宝贝在外万事艰难,生怕受到一点委屈,自己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在女儿身上就全不作数了。
她无所谓,出去镀金也好,当个老师也行,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呢。
哥哥回来了,他和嫂子已经登记,马上就要出国,她马上也要毕业了,对这所学校她还是很留恋的,虽然没有在里留下浪漫的回忆,毕竟记载了她四年的人生。
她跟着人流往食堂走,烈日炎炎,她感觉头晕眼花,胃里一阵难受,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这样......她找了张最近的长椅上坐下,深深呼吸缓解胃部的不适,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从那之后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亲戚始终没有来,
造化弄人么?她怔怔地坐在那里。
她还没有准备,也没有勇气做单身妈妈,爸爸会是什么反应?会拉着她去打胎么?
妈妈的头疼病又要重了……她咬着嘴唇,正在盘算找嫂子商量,眼前突然多了个风尘仆仆的人。
“宝宝,我来了。”杨岩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他身后是两个大行李箱,里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
他和宝宝说了自己的计划,他要去哈市刑警队,那边离两个父亲都远,而且爷爷的旧关系也在,房价又低,虽然工资也低......
“你等我半年,我在哈市把一切安排妥当就接你过去,开始的时候可能要苦一点,不过,我不会让你一直吃苦的!”他眼里闪着青春无畏的光,对未来充满信心和期待。
宝宝噙着泪花听他说完,笑着摇摇头,“我不等。”
杨岩一下子慌了手脚,“为什么?”
她握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上,“你儿子他,等不了了。”
杨岩愕然,继而欣喜若狂,要不是众目睽睽,真恨不得把她抱起来转上几圈。
“将来宝宝叫什么名字好?”杨岩充满柔情地望着这个神奇的肚子。
“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宝宝。”朱爱宝反对。
杨岩思考了一会儿,“那,小崽子叫什么?”
杨岩买了第二天凌晨的机票,晚上两人半夜出发到机场酒店稍做休息,然后一起远走高飞,叶驰敏的头疼已经好转,周春红拉她去庙里拜拜,老马参加退休干部三日游,爸爸依旧应酬不断,哥哥跟嫂子回娘家了,今天晚上家里鸦雀不闻,正适合私奔。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才知道妈妈有多厉害,那么多衣服和鞋子要带哪些走,怎样在有限的行李箱里放进无限的东西,这都是经验。终于她整理好了两个鼓鼓囊囊的大箱子,再次环顾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又觉万般难舍,想去抱着妈妈哭一场,她又不在家。
以后会回来的,她安慰自己说,一定会的。
朱家贝第一个发现妹妹不对劲,因为白天他看见了杨岩,这小子刚从商场出来,一脸的得瑟。
他们是双胞胎,妹妹一个眼神他就晓得几个意思,杨岩回来了,这边行李收拾上了,你们要干嘛?
妹子你是不是傻?
他拨通了杨锐办公室的电话。
“你别冲动......”小雪竭力劝说怒发冲冠的丈夫。
“我不可能不冲动!”杨锐几乎要把方向盘拔下来了,“姓朱的是魔鬼,她是魔鬼的仆役,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好东西!”
小雪心想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但从未见丈夫发过这么大脾气,脸都黑了,又在开车,便软了口气劝道把儿子带回来就算了,在那什么都别说。
“我没话和他们家说!”
深夜的寂静里,拉杆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两个人手拉手溜出小区大门,刚要上车,不远处四个大灯同时亮起刺破夜幕,一对小情人暴露在朱朝阳面前,他铁青着脸站在车门旁边,“你要把我女儿带去哪?”
“叔叔,我要和她结婚,不是私奔。”杨岩上前一步,勇敢地说。
“还说不是私奔!”朱朝阳肺都要气炸了,这兔崽子怎么比自己当初脸皮还要厚!
“爸爸,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可我不能离开他。”朱爱宝也说。
这种局面好熟悉,朱朝阳脑子开始嗡嗡作响,似乎从前也有一个声音潜藏在心底,那是他朱朝阳的声音,他应该对叶军说,“我要娶她。”可他说的是:“我以后不会再纠缠她了。”
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不可挽回的悲剧。
又有一辆汽车靠近,未及停稳,杨锐气喘吁吁下车跑过来,拎着儿子的领子就是两记耳光,嘴里骂着小王八羔子你他妈赶紧给老子滚家去,杨岩梗着脖子说我不,我就要带她走,你们大人的事和我们没关系,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
“怎么能没关系!什么爹妈养什么儿!你懂个屁!”话未落地,朱朝阳冷冷发声:“姓杨的,你给我客气点!”
“客气什么!咱俩谁不认识谁!”杨锐怒极反笑,“朱朝阳,这么说吧,你们家门槛高,我们高攀不起,走!”
“爸,我不走。”
“你要造反了?”杨锐解下皮带要开抽,宝宝马上挡在他身前。
“打死我也不走!”杨岩又把宝宝掩在身后,“她已经怀孕了,爸,我要是抛下她还是人么!”
此话一出,杨锐即刻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呆在当场。
朱家贝也呆住了。
只有朱朝阳心中默念,报应,都是报应。
“朱朝阳,是我教子无方,你放心,回去我就把他那玩意剁下来给你交代。”杨锐伸手来扯不肖子,他此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甚是好看,朱家贝扑哧一声笑出来,宝宝却吓坏了,拼命挡在杨岩面前,“叔叔,不是他的错,你不要责怪他!”
妹妹呀,你怎这么单纯,贝贝叹息。
“叔叔,我是真心喜欢她。”杨岩见自己父亲不言语了,又试图去争取朱朝阳。
朱朝阳勾勾手指,“过来。”
“爸!”宝宝担心地叫出了声。
“我不揍他,过来。”
杨岩立刻凑过去立正。
“你打算怎么办,将来怎么养活老婆孩子。”朱朝阳问。
杨岩大喜,连忙把去哈市发展的计划和盘托出,朱朝阳表示反对,“别去哈市了,留在杭市,我和她哥也能看着你。”
杨岩不敢相信好运来得这么快,又见贝贝冲晃了晃拳头,方才醒悟过来,“谢谢叔叔!谢谢哥!”
朱家贝心想这剧情反转的也太快,又听爸爸对杨锐说:“就这样吧,他是我朱家的女婿,不许剁他那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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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市一家私人医院里,一身素服的朱爱宝焦急地向闻讯赶来的哥哥嫂子迎过去。
“你说妈不见了?”朱家贝大步走进病房,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办完手续回来妈就不见了,爸也不见了,怎么办呀。”朱爱宝眼睛通红,无助地看看哥哥,又求援地望着丈夫杨岩,仿佛只有他们两个才是她的依靠。
刘蓓蓓抱了抱小姑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哭出声来,又接过她手中的纸卷,上面印着四个黑体字:“死亡证明”。
“爸怎么来的?”贝贝走到窗前向下看。
“开车来的。”“车呢?”
宝宝也扑到窗台边,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明白了,她看着哥哥,眼睛里全是恐惧,“哥,你说爸爸他是要干嘛?之前要买墓地他一会儿同意一会儿不同意,我问他为什么也不肯说,现在又把妈带走了......”
“ 谁也阻止不了他,”朱家贝神情悲痛,却并不象妹妹那样慌乱,眼里反而闪着兴奋和激动的光,“爸不是平常男人,做的也不是平常的事,宝宝,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朱爱宝仿佛听懂了一些,又不敢接受这个事实,“爸爸他是想......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么?”
“爸不会让妈自己走的。”朱家贝望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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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市到宁市六个小时车程,正常情况下凌晨应该抵达海边,就正是时候,年纪大了,中间在服务区休息了两次,到宁市已是朝阳东升。
也罢,再多呆一天,他先去加油站,“95号加满。”
加油工麻利地摘下油枪,汽油汩汩流入车内,一边打量着顾客,这家伙是个知识分子吧,满头银发西装革履的......老婆倒还年轻。
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个身穿象牙色婚纱的女人,她上身披着一条精致的围巾,巨大墨镜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尖下颏和嫣红的唇,波浪般的秀发里夹杂着些许银丝,但无损她的美丽,她安静地靠在那里,一言不发。
“想带她去拍婚纱照,你知道海边哪里景色最好吗?”男子将收据搓成一个团扔到地上。
加油工夸了句您真会享受生活,然后建议了几个地方,“那个小白船你别看破破烂烂,这两年火得很!不过这个季节没人了,好多年轻人到那里拍婚纱照,还有大桥,观景长廊......”
奥迪车在晨光中远去,加油工把油票用夹子夹起来放进抽屉,忽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想到一件小事,那个穿婚纱的女人始终保持一个姿势靠着,不累吗。
他开车漫无目的地穿过大街小巷,老房子那一带已经认不出来了,一排排崭新的居民楼代替原来的老破小,本利商行不知去向,老井油条开了一家分店,不过还是总店更受欢迎。
少年宫已经不再辉煌,各种教育机构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张东升活到现在也是资深专家,赚得盆满钵满,未必看得上他老婆。
肯德基对面开了麦当劳,要去试试吗,小敏?
还是肯德基,你减肥,我吃,你看;
新华书店又重新装修过,孩子们现在也不看三只小鸡的故事了,习题册卖得最火;
学校倒还是老样子。
朱朝阳将车停在一处僻静的沙滩,下午的阳光暖暖地洒进车内,他靠在后座,一只手揽着妻子的腰。
朦朦胧胧打了个盹,梦见自己回到了广桥实验中学,初二的那个夏天,十三岁的朱朝阳从老师办公室挨批回来,路过水房,班长叶驰敏正在洗杯子,看见他走进来,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老这么找我茬也没用,你还是考不过我。”朱朝阳慢吞吞地说,
这句话正戳到叶驰敏的伤心处,她关上水龙头,气冲冲地盯着他,“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咱们做个交易吧,我可以让你回回考第一。”
叶驰敏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以为他存心戏弄,可这个提议实在太诱人了,“你开玩笑吧!”
朱朝阳活动了下脖子,“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明天就期中考试了。”
“你能让我多久?”叶驰敏警惕地问。
“多久都可以。”朱朝阳毫不在意,
“那,”叶驰敏又开始咬下嘴唇,“你要什么?”
“做我女朋友。”
一秒钟后,朱朝阳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回到教室,他身后跟着小脸气得通红的班长大人,据双马尾形容,她那时简直象只大龙虾。
放学后双马尾发现班长在座位上迟迟不动,问她磨蹭什么,今天演还珠格格大结局,叶驰敏嘴上答应,还是慢腾腾地收拾。
双马尾终于走了,教室里只剩下她和永远都在值日的朱朝阳,扫帚在地上哗哗地动着,她的心被扫得乱七八糟。
假正经是什么意思?
他是有病么?
他是要故意算计我么?
终于假正经扫完了地也倒了水,背上书包准备出门,她鼓起勇气,“哎。”
朱朝阳回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脸蛋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那个,做你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走近,这个瘦弱矮小,任人欺负的男孩子此刻突然变了,他身上多了一种叫做气场的东西,让她不敢象以前那样小觑了他。
他忽然出手擒住她的后脑,一股男生特有的汗味让她本能地向后躲,“明天考试,我给你传答案。”他低声说。
她不动了,大脑开始飞速盘算,“那咱俩还是一样多。”
“我最后一道大题空着。”
这个交易合算哎,不过他要是说话不算数怎么办,......她还想挣扎,身体已经软了,也许是因为这个承诺,也许是因为男孩身上的味道和慑人的眼神,她不再动,眼睁睁看着他亲了下来,自己的手也被抬起来放到他的腰间。
忍一下就好了,反正明天我就能考第一.......假正经的嘴唇还挺软的,
唔,也不是很讨厌的感觉……他怎么把舌头伸进来了!喂!
叶驰敏终于如愿以偿出尽风头,老师宣布期中考试成绩那一瞬间,她真希望爸爸就坐在后排,和她共享胜利一刻。
“你又不值日,干嘛天天留下来呀!”双马尾不明白班长这是怎么了,怕假正经打扫不干净,第二天罚他不就得了。
叶驰敏每次都只是摇头。
期末考试后的家长会,老师宣布第一名是叶驰敏同学,让大家为她鼓掌的时候,她忽然有种偷东西被抓住的感觉,身后爸爸的目光,朱朝阳妈妈的目光,所有家长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令她如芒在背,不,她在心里大叫,这不是我的真实成绩,是我偷的是我骗的!我是个骗子!
她知道朝阳妈妈有多在乎儿子的成绩,全校都知道......她不敢看那个面色铁青的女人,更不敢想象朱朝阳回家后的处境。
“你不用在乎这个。”朱朝阳淡淡地说,然后和往常一样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关门前,他和平常一样,抱着她亲了一下。
初三下学期开学后她用班长的名义重新制定了值日表,原来当然也有值日表,只是朱朝阳打扫卫生似乎已经成了惯例,这回叶驰敏强调所有人必须认真对待,有逃避劳动的一律扣分。
大家哄然表示不满,但马上也就接受了现实,倒是朱朝阳一直盯着她看。放学后,叶驰敏穿过卖力打扫的双马尾和大高个,若无其事地走出教室。
“班长,你今天怎么不留下来验收啊?”双马尾凭借女孩子的本能,影影绰绰猜到了什么,叶驰敏回头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朱朝阳象被烫了一下似也跟了出去。
叶驰敏总是感觉后面有脚步声,几次回头都发现是虚惊一场,终于走进小区里才敢放慢脚步,心里又升起一丝怅惘。
他好象很失望。
以后就凭真本事吧,快中考了,总不能老是这样做假骗自己。
她走进单元门,漆黑的楼道让她一下子很不适应,刚想咳嗽一声打开感应灯,忽然被一个人摁在墙上。
一瞬间各种在逃人员的照片在眼前闪过,她想叫,嘴又被捂住,同时认出了这个人是朱朝阳。
“你干什么?”她尽可能地放低声音,现在是下班时间,虽然警局经常加班,可也有可能被人撞见。
“你就那么讨厌做我女朋友!那么讨厌我亲你!”他抓住她的肩膀就亲了上来,恶狠狠的架势,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咬碎,吞到肚子里才解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脱出来,又是害怕又是委屈,“马上要考试了,我是不想你老是耽误时间!”
朱朝阳向后移开,想借门外透进来的微光看清她的脸,“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我谢谢你这段时间让着我,可我总不能被人让一辈子。”
她喘息渐渐平定,“朱朝阳,一起努力吧,我和你一起。”
朱朝阳懂了她的意思,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到他的气息温和了许多。
“我爸要回来了。”她怯怯地说,本意是提醒他快走,他却领会错了,以为是催促,低头再次吻了下来。
她不敢拒绝,亦不忍拒绝,这次男孩吻得温柔,缠绵悱恻,叶驰敏觉得魂都被勾了出来,飘飘摇摇飞上天际,还珠格格里所有关于爱情的描写都及不上这一吻,她所有对于男性的想象都不及此刻的震撼。
这将会是一个令她永生难忘的吻,叶驰敏,就算到另一个世界,我也绝不会把你还给他们。
你永远都是我的。
他从梦中醒来,远处海天交界处波光粼粼,一轮明月在雾气中时隐时现,此情此景如梦似幻。
仿佛听见天籁之音,天空中有支小白船,载着穿着白裙子,齐眉刘海的歌者飘向远方。
他把脚下的四只塑料桶的盖子打开,将刺鼻的液体尽数倾倒于车内,然后摘下她的墨镜,久久地,疯狂地吻着妻子的唇。
要是她能从抢救室里出来,看见自己一夜之间变成老头,会不会笑他大惊小怪。
会心疼吧,她的心总是软的。
虽然白头却不能到老,小敏,早知如此就应该做手术,可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你让我怎么签这个字!
保守治疗,也不过多留你半年。
说好让我先走的......
直到天边金星闪烁起调皮的光芒,他拣起西服,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另一只手始终将她抱在胸前。
火光熊熊中有少女轻唤他的名字,朝阳,
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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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随着脚步一动一动,两个人都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男孩黑瘦,一双眼睛明亮深邃,女孩扎个马尾辫,白白的皮肤象新鲜的奶油。
“后天中考,我不能再给你传答案了。”
“你傻呀。”女孩白了他一眼。
“还有不会的地方么?”
“都这个时候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那不行,”男孩拉起女孩的手,看了一眼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我妈今天值班,你来我家吧,我再给你讲两道题。”
女孩的脸涨红了,夕阳余晖映衬下倒也不显眼,她顺从地跟着男孩转了个弯,小声说:“我爸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男孩问,随即明白过来,“你告诉他的?”
女孩哀怨地看着他,“那天,脖子上的印儿!”
男孩哦了一声,“你爸说什么?”
“他说一起进步是好事,不过,不能再这样了。”女孩说到最后一句话,头和声音一起低了下去。
一辆写着“城管执法”的面包车和他们俩擦肩而过,里面坐着的大男孩拼命拍打着玻璃向这边大声喊叫,可他们俩都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朱朝阳!朱朝阳!”男孩再也看不到那两个人影了,悻悻放下通红的手掌。
“严良哥哥,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旁边齐刘海的女孩轻声问。
“不会吧,我不可能记错!”男孩挠头,“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可他昨天为什么不开门呢?他应该就住在这附近呀!”
“还是认错人了。”女孩肯定地说。
“也许吧。”男孩终于泄了气。
走进楼道前,朱朝阳回头望了一眼面包车消失的方向,然后掏出钥匙,女孩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来,自觉地帮他撩起门帘。
“我热点云吞,吃完再学习好不好?”男孩放下书包走向冰箱。
“好呀。”女孩去洗手,拿蒸锅。
“厨房太热了,你到客厅坐着吧,马上就好。”男孩见她额头不断沁出汗珠,小脸被热气蒸得粉嘟嘟的,让人想咬一口。
“没事。”女孩嫣然一笑,这笑容让他的心都化了。
“小敏,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过我将来一定能养得起你。”
“我不要你养,我也要工作的,”女孩噘起小嘴抗议,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生硬,立刻堆起乖巧的笑容,“咱俩一起赚钱买房子。”
朱朝阳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两张绯红的脸庞慢慢靠近,身后煤气炉盘蓝色的小火苗欢快地跳着舞,蒸锅四周向外喷着水雾,在这个狭小简陋的厨房里,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眼看就要亲上了,门锁毫无预兆地自动转了半圈,一脸疲态的周春红出现在门口,“朝阳,快换衣服我们去医院。”
朱朝阳第一个冲出厨房,“妈,你怎么回来了?”
周春红见叶驰敏红着脸从儿子身后蹭了出来,愣了一下,“小敏来啦。”态度便有些冷淡。
“出什么事了?”朱朝阳若无其事地问,手在背后挠了一下叶驰敏的手心。
“朱晶晶从楼上掉下去了,”周春红冷冷地说,“不知怎么搞的,你爸他哭的跟天塌下来一样。”又絮絮叨叨地说幸好没让他上那少年宫的补课班,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朱朝阳心里疑惑,转念又一想,反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除了小敏,除了我妈,其他人都是别人,“我只过好我的日子。”他对自己说。
“朝阳,你说什么啊。”周春红诧异地问。
“没事的妈,走吧,顺路把小敏送回家。”朱朝阳笑笑,拿起家门钥匙放在口袋里。 猎物[朱朝阳x叶驰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