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人和不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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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工装的周春红站在检票口,手里拿个夹子,心里乱糟糟的,这个时间段景区没几个人,她有充分时间思考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娘俩几天没见了,昨天她做了鱼和两样小菜,饭桌上,她不断地把肚子上的肉夹下来放到儿子碗里,朱朝阳和往常一样温顺地吃着,她问儿子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她想听的是做了几套卷子,背了多少单词,朱朝阳却提起同学的母亲守寡十年之后再婚的事,她当时心里就一咯噔。
“妈,你也找个伴吧。”朱朝阳把筷子放下,面前的碗吃得干干净净。
周春红登时警惕起来,随即自以为找到了原因,“老马找过你了?”这句话说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朱朝阳的回答是从抽屉里拿出去年的台式日历,指给她上面用荧光笔圈出来的日期,
“每次你出门前都会涂口红,而且从那时候开始,你染了指甲。”
周春红下意识缩了下脚趾,丝袜前端破了个洞来不及补,露出一抹艳红。
“一年了,妈,你没必要为了我继续牺牲青春,你也需要有人依靠,”朱朝阳望着尴尬到全身僵硬的母亲,心生怜悯,“爸不会回来了。”“我没想让他回来!”周春红终于抓住了把柄,恼羞成怒借机发作,“是他抛弃了我们!我为什么要盼着.......”
“我知道。”朱朝阳突然抱住了母亲。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抱抱妈妈,大热天在厨房里挥汗如雨的时候;做了有鱼有肉的菜自己从不舍得吃一口的时候;一身疲惫拎着大袋小袋蔬菜水果爬上三楼的时候;夜深人静以为他睡着听不见,一个人在被子里饮泣的时候。
她也是个被生活捉弄的女人啊,她不是生来心理偏激舌如刀枪,只是当她的软弱成了对方拿来欺负她的理由,她又该怎么办!
儿子怎么这么高了,周春红茫然地想着,以前都是我弯腰抱他的,儿子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她望着墙上的奖状,泪水无声滑下脸颊,她无数次对自己说这就是她活着的理由,儿子是她的骄傲她应该满足.......可不是这样啊,真的不是这样啊,她也寂寞,可她不该寂寞不该做个坏女人......
“妈,我是真的想对你好一点。”朱朝阳感觉肩膀渐渐湿润了,他的眼睛也湿润了,“你有了新的家庭,还是我的妈妈,我还是你的儿子。”
“小周!小周!”大嗓门把她唤回到现实中来,看见不远处窗口一个女人正冲她摆手,“电话!”
电话那边朱永平泣不成声,他说女儿出事了,想见一眼朝阳。
这个时候想起儿子,周春红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回家路上看到小孩子三三两两背书包回家,朱晶晶却再也回不去家了,又感人生无常。
也许儿子说的对,面对生老病死时有人可以依靠,算是不幸中万幸。
她带着儿子去医院,见王瑶朱永平在走廊抱头痛哭,倒有些相濡以沫的意思,她本是个善良的女人,此时胸中积存以久的恨意也淡了一些。
第二天周春红带了兜桔子回家,又吞吞吐吐问儿子要不要去看马戏,朱朝阳见状了然,娘俩,三张票,很明显的套路了。
在他的“极力”主张下老马隆重登场,这是一个中年发福的平常男人,平常到让人一眼就感觉放心,他给朱朝阳带来一个索尼随身听,据说是国外朋友捎来的,自己用不上。
两人客气一番,又就座位让了一番,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坐在了一起。朱朝阳见他们小心翼翼地正襟危坐,极力避免眼神身体互相接触,不小心碰了下胳膊都会立刻羞红了脸,仿佛第一次约会的少男少女,想起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时候。
他只是冷静地判断,清醒地算计,即便是爱人在怀情热如沸的时候,他也没有失去过理智。
他不想象张东升那样失败,却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是什么扭曲了他的良知,是命运一步步逼得他无处可退,还是物必先腐而后虫生,
他又看了一眼斜对面坐着的叶驰敏和双马尾,心想今天,是他最后的快乐和平静了吧。
叶驰敏和双马尾和好了,叶军给了她两张票,她们又和往常一样亲热地拉起手,吃着雪糕看马戏去了。
“嗳,假正经在那边。”双马尾脱口而出,又立刻噤声,小心地看了女友一眼。
叶驰敏故作大度,显示自己根本不记得那天的口角,“真是破天荒,旁边那是他爸妈吧!”
“这家人气氛有点怪,太客气了。”过了一会儿,双马尾说道。
可不是,叶驰敏也注意到了,而且不是那种疏远的客气,倒象是......他妈不是早离婚了吗?
“是他妈的男朋友!”叶驰敏恍然大悟,双马尾瞪圆了眼睛,“你怎么骂人呀!”
叶驰敏吐了下舌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贴在双马尾耳边想解释方才的话,此时灯光大亮,十几匹漂亮的高头大马奔进场中,观众一片沸腾,她们立刻忘记了这茬跟着鼓起掌来。
可从头到尾,朱朝阳神情始终郁郁寡欢,和观众席欢腾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果然是假正经,你怎不把题拿到台底下做呀。
班长又盯着那家伙看,双马尾心想要是他们两个一直死磕多好,自己就能趁机拿第一了。
叶军在剧场门口等着接她们,先送双马尾回家,再应女儿要求去肯德基吃冰淇淋。
这个时间肯德基人很少,墙角处只有两个衣着破旧的男孩女孩,一看就是来蹭住的,桌上只放着一只脏兮兮的旧背包,男孩低着头,女孩向他们投来胆怯羡慕的目光。
叶军环顾四周,在靠窗的桌子放下托盘。
轻柔的音乐配上香甜的草莓圣代,叶驰敏却觉得有些不自在,刚才女孩的眼神让她不舒服,就好象自己穿着漂亮衣服在.......在没有漂亮衣服的孩子面前炫耀,要不,呆会走的时候也给她买一杯?
她又想起方才那一幕,朱朝阳要有爸爸了,他真幸福,两个爸爸,自己一个妈妈都没有,他居然还不开心。
叶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敏敏,星期六那天,你也去了少年宫是吧。”
“去了呀。”叶驰敏小口小口抿着。
“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叶驰敏摇头,“没注意,乱糟糟的,我刚出去什么都没看见,就把我们往外赶。”
“你看到朱朝阳了吗?”
“我在奥数班报名信息表上看到了,可我去晚了没进教室,你可以问老师他在不在。”
叶军没有再问,叶驰敏却暗暗留了心,她知道坠楼的女孩是朱朝阳的异母妹妹,爸爸这分明是在调查朱朝阳。
职业病么,警察就是怀疑一切,不过,他毕竟有恩......有功于自己,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叶驰敏心思都在这个上面,坐回汽车里才想起,忘了给方才那小女孩买一杯圣代。
这种炎热的天气,某人一定在书店蹭空调,果然,叶驰敏在一楼就看见他了,佝偻着身子翻一本大部头,眼睛恨不得钻进字缝里。
你这是拿生命在研究么?
走近才发现并不是参考书,而是一本《笛卡尔传》。
朱朝阳余光看到有人靠近,放下书。
“这在教育部新推荐的课外阅读书籍范围里吗?”叶驰敏敲敲书面,她是真不知道,而且很想知道。
“随便翻翻。”
今天的朱朝阳有点怪,态度冷淡又陌生,而且好象不愿和她目光接触似的始终垂着头,叶驰敏有点不高兴,又一想他家出了两件大事,也可以理解。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她看旁边没人便小声说道。
朱朝阳终于抬起眼睛,眼睛通红,不是熬夜就是哭过。
“我爸......同事昨天问,那天在少年宫有没有看到你......我也去少年宫了不过是在一楼。”
朱朝阳眼中波澜不惊,“哪天。”
“就是出事那天。”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便不再有任何反应,也不说句谢谢。
叶驰敏觉得无趣,暗骂自己吃饱撑的管闲事,不再理他,转身离开。
她是在向我通风报信吗?朱朝阳望着玻璃映出她的纤纤背影,心中甜蜜酸楚交织,换作从前她怎可能这样做......其实她还是原来那个她,只是自己变了。
人和人之间的好恶原本就是互相的,一方先表现出善意化解另一方的敌意,慢慢就会成为朋友,事情原本可以这么简单。
“朝阳哥哥,她是谁呀。”普普不知什么时候靠近过来,目光警觉地望向叶驰敏离开的方向。
“我们班长,”朱朝阳一瞬之间转换了脸色,轻蔑的说:“老找我茬,特烦人。”
“她爸是警察,”普普轻声说,“昨天我们看见她和她爸爸在一起。”
晚上,他又翻开了日记本,很烦,写这些东西让他重温一遍在污泥里打滚的滋味。
——今天警察来过。
——下午,严良和普普见到了凶手,向他要三十万。
三十万,他放下笔,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为了区区三十万,最终死了那么多人。
昨天他当着严良的面假装不经意地问普普,你的哮喘很严重吧,听说医院可以治疗,费用大概也要三十万吧。
过年的时候,他在奶奶家电视里看过动物世界,前一秒钟老鹰还在天上飞,豹子还在悠闲地散着步,后一秒钟发现了猎物,那一瞬间老鹰豹子全身充满的杀机,此刻在普普眼中一闪而过。
早怎么就没发现呢,他自嘲地合上日记本,先做了十几个拉伸,然后开始做俯卧撑。
明天是他的生日,严良居然还记得,这让他感到意外,但更可能的是他们从他书桌上日历中翻到的,不管怎样,他先去赴父亲的约会,然后再领教朋友们的惊喜。
他很想让普普给他翻译一下,什么叫做惊喜。 猎物[朱朝阳x叶驰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