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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留他们在皇宫住了几天,段秋明一直维持着自己疯子的形象,算是把林烨和皇帝烦透了。
就连四喜都有些束手无策。
临走前,皇上似乎有些担心,更担心段秋明什么时候又要来见到,便道:“回去好好找医师看一看,等什么时候治好了,再来见我便可,不用那么着急着来皇宫。”
段秋明听的想笑,便张开嘴哈哈大笑起来,整个皇宫都回荡着他恐怖的笑声。
四喜在一旁默默捂住了耳朵。
段秋明走出皇宫的步伐有些大摇大摆的,可他绝对没有忘记自己装成疯子的使命,时不时地怼徐邵华两句。
上了马车,徐邵华终于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段秋明!你是不是针对我!!!”
段秋明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怎么了嘛,我多爱你,你问贺川,是吧?”
贺川轻轻一笑,扭过头去,不参与他们的纷争。
两人拌了两句嘴就停了下来,虽说皇帝并没有刁难他们,可高度神经紧绷还是把他们累的够呛。
“吃饭去吧?”段秋明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马车猛地一顿,三人集体向前磕去,段秋明的头撞在了板子上,头晕眼花的。
贺川掀开帘子:“怎么回事?”
车夫扭头道:“不好意思啊三位,前面有位仙君似乎是要找你们。”
那人飘进来的驾驶,差点儿让段秋明以为宋长歌又回来了,再晃晃头定睛一看:“师叔,你怎么来了?”
“武林大会结束,我和诸葛亦去了趟顺平镇,和宋长歌商量了一下怎么把证据往朝廷上报,就过来了。”叶观道。
段秋明有些兴奋:“找到什么证据了?”
“宋长歌从顺平镇那些邪教人的手里偷来了关于复活术的书,复活术需要炎五门秘术的协助才能成功,我们撬开了闵夫人的嘴,之前邪教的人拿着这本书来找过许长渠。”叶观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毕竟洗白自己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段秋明刚想说“那太好了”,脸却忽然沉了下来:“我父母呢?”
叶观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别担心了,我找地方把他们下葬了,到时候带你过去。”
段秋明的心情这才豁然开朗。
“这二位是?”叶观看着徐邵华和贺川问道。
“啊对。”段秋明猛地想起这马车上还有两个人,“贺川,还有徐邵华,都是丐帮里的人,我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他们在这边,就一起去了皇宫。”
他们把整个过程都给讲了一遍,叶观听着不禁有些好笑,这种办法放给他,他是永远也想不到的。
“我出来的时候碰见了一个疯子,害,在人群里横冲直撞的,我还以为碰到同行了呢。”段秋明有些遗憾。
“哎,车夫,停一停!”徐邵华喊到。
“得嘞。”
徐邵华对着段秋明挥了挥手:“我跟贺川先走了,你跟着你师叔好好玩。”
他极有眼力见,他自然是能感受到自己和贺川在这儿像个摆设一样,更何况江湖上的事情。他们也不感兴趣。
贺川临下车前,指了指叶观:“你师叔身体不太好,有时间让他来丐帮,我给他看一看。”
说完便跳下了车,段秋明有些骄傲:“我就说吧,丐帮里的人才多着呢。”
两人找了个客栈住下,大下午的,段秋明直接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晚上饭店,便拽着叶观出门吃火锅。
叶观面色冷淡的在街上走着,王城的街上可比顺平镇的晚上热闹的多,段秋明活蹦乱跳的。
“一天到晚哪儿有那么多事儿开心?”叶观看着在一旁挑糖人的段秋明。
段秋明对着糖人一挑眉,转过头来:“开心也是活,不开心也是活,确实没那么多事儿开心,但是遇到各种艰难险阻我还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就已经很值得开心了。”
人生嘛,也没那么多事儿值得伤心的,只要还活着,还能吃到山珍海味,还能看到绿水青山,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何尝不开心呢?
段秋明伸手捅了捅叶观的脸:“师叔,你心里掂太多东西了。”
段秋明没再细说,有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的。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一进门就雾气腾腾的,他们跟着小二找了张桌子,段秋明在一旁肆无忌惮的点菜。
段秋明和叶观一起吃过几次饭,他知道叶观口味极重,看起来清清淡淡的一个人,口味重的仿佛是生在巴蜀。
“要辣锅。”段秋明合上竹简,递给小二。
叶观听着自己身旁吵吵闹闹的声音,道:“人声鼎沸果然不是什么好词。”
“这叫人间喧嚣。”段秋明拄着脸笑了起来,“这是人间烟火气,我从小就在丐帮里,每次丐帮热热闹闹聚会的时候,那种家的感觉就更强烈了,我一碰到这种环境就会鼻子酸。”
人间喧嚣?
叶观有些迷茫,从他记事起,仿佛就跟热闹,喧嚣这些词没有关系,他从来都是一个人训练,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甚至说出“家”这个词的时候……
他想到的是父亲指导他训练。
一个家该有的温暖,叶观家没有,他家里有的,是冰冷的兵器,和机械般的生活方式。
“以后我要是有家的话,一定让他热热闹闹的。”段秋明道。
叶观猛地一惊,如果跟这个人一个家会是什么样的,会每天都是温暖的吗,会每天都很开心吗?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段秋明。
“哎,锅来了!”
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锅,段秋明给他搭了把手,把锅放在了桌上,随即坐了下来。
叶观透过雾气看着他的脸,有些移不开。
和他相处总是那么自然,曾经和宋长歌相处,总是沉甸甸的,和段秋明待在一起,没有话题也不用担心尴尬,甚至是,段秋明总会挑起他感兴趣的话题。
再转头一看这吵吵闹闹的店里,似乎也多了一份美好。
段秋明在叶观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在门口的林烨,林烨冲他招了招手:“师叔,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叶观点了点头,没有在意他去了哪里。
段秋明的脸上带着些怒气,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段秋明见到林烨,一把拽住他的领子:“你他妈来这儿干嘛?”
林烨笑着,任由他拽着自己:“来跟你聊聊天。”
“聊个屁。”段秋明甩开他,“我跟你没有话可聊。”
林烨没有生气,道:“父母死了,不遗憾吗?不想再见到他们吗?”
段秋明的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
“复活术,我想复活许晏,你难道不想复活你的父母吗?”林烨一点点的靠近段秋明,“我不信你不想你的父母,复活术难道不是一个造福人类的东西吗?”
“放你妈的屁,造福?你做梦去吧。”段秋明恶狠狠的怼着他。
林烨一歪头:“你真的不想你的父母?想想你母亲对你的温柔,想想你父亲对你的爱,想想你家庭方面的幸福,如果父母还活着,你就不用在丐帮混迹这么多年,你会有家段秋明。”
你会有家段秋明。
你会有家。
家。
段秋明曾经多妄想有个家,当年他在丐帮差点儿因为这件事没撑过来,他怎么可能不想有个家?
他想,他太想了,他做梦都在想。
“你打破叶观的计划,让他们不能上报朝廷,我复活许晏,你复活你父母,两全其美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段秋明?”林烨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要蛊惑他,“想不明白吗?父母,家,温暖,爱,你不想要吗?”
段秋明猛地推了他一把,趔趔趄趄的跑了进去,在一个角落里撑着墙大口呼吸。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生死是自然所规定的,不能违背自然,不能违背天理,他怎么可以和林烨苟同。
可他对父母的思念,他对家的期待,他又无法放下这个想法。
他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等宋长歌和诸葛亦到了这里,一切都改变不了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迷迷糊糊的回到了饭桌上,叶观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你怎么回事?碰到谁了?”
“碰到一个熟人。”段秋明情绪有些低落,“师叔,宋长歌打探到,那本复活术的书,在谁的手里?”
“闵家的一个仆人,就是邪教的人假扮的,就在他的手里,不过宋长歌已经把那本书拿到手了。”叶观一边吃一边道。
段秋明机械性的往嘴里塞着饭,他要去抢宋长歌手里的那本书。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计划起来了。
拿到了那本书,他就能见到他的父母,他就可以回家了,他再也不用去乞讨,他也不用为了生存在虚华门里和朝廷斗智斗勇。
回家。
他想回家。
这顿饭段秋明吃的心不在焉的,叶观看他情绪不高,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绝不会想到,段秋明的心思,已经飘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了。 烟雨桥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