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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昆还是第一次听说群体意识这个概念，自然相当感兴趣，问道：“群体意识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会抵抗入侵？”

　　余众池笑道：“所谓群体意识，直观来讲，就是一地的风土人情，或者说是当地人给外地人的最直接的直观印象。”

　　钱昆点头，一边琢磨一边说道：“所以，这种群体意识，其实就是长期定居在一个比较固定的环境中的人，他们互相被彼此的灵能所影响，意识氛围逐渐趋向一致的一种现象？”

　　余众池点头表示认可道：“不错，而且因为灵能残余聚集，这种看似抽象的意识现象也会逐渐趋于实质，反过来深入影响这片区域内的人。

　　“如此日积月累，甚至可以像血脉一样世世代代流传下去，随着人口的迁移、聚居而不断融合进化。

　　“我们东华民族的整体性格和各种传统，便是由此而来。”

　　钱昆连连点头，想到了很多描述这种群体意识的词句，比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等等，此时再从灵能的角度再去品这些话，顿时又有许多不同感悟。

　　隐隐之中，似乎摸到了天地至理的边边沿沿。

　　钱昆被勾起强烈的求知欲，如饥似渴问道：“那前辈，怎样才能不被群体意识抗拒甚至排斥呢？”

　　余众池苦笑摇头道：“天机境之下，这个问题无解。只有踏入三品天机境，才在一定程度上算是被天地所接纳，和天地融为一体的群体意识，自然就不会再抗拒排斥你的意识，愿意接受你的引导和改变。”

　　钱昆叹息着接口道：“所以在晋入三品之前，大家其实都还是逆天而行的个体，处于被天道筛选淘汰的初级阶段。”

　　余众池抚须笑道：“好一个逆天而行！我辈玩弄心术者，或向内挖掘自身，或向外扰掠他人，细思其理，似乎都是在与天道赐万物以灵的初衷背向而行！

　　“偏偏到了三品天机境，又忽然转而和天道亲和起来，通晓天机而游戏轮回，最后居然是与天道合而为一，像极了万物最终重新回归天地元气循环，这又是何解？”

　　钱昆沉吟道：“这大概就是，不经历风雨，难以见彩虹吧。”

　　余众池摇头苦笑道：“我已经尝遍人间苦辣酸甜，历尽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中打过滚，也冷血旁观过众生皆苦，彩虹何在？”

　　钱昆耸肩道：“那就要问你自己到底把什么当彩虹了，反正我个人觉得，经历了这么多，死了也无所谓，活够了，也值了。”

　　余众池哈哈笑道：“我若是有小友一半的豁达心境，也不至于在这个泥潭子里越陷越深。”

　　钱昆看向窗外正渐渐散去的车流，道：“那不如干脆融入这个群体意识里当个土地公、野山神什么的算了，自主意识还在不在，灵体还纯不纯粹什么的，真有那么重要？”

　　余众池同样偏头看向窗外，久久不语。

　　钱昆也不理他，径直把车开回酒店。

　　酒店外的广场上，三队广场舞分队依然舞的热火朝天，向天地挥洒着他们灵海内对他们自己毫无用处的灵能。

　　余众池忽然转过头来，道：“小友，我正在规划的XC区，原本意图，是将两片城区组成一座两仪大阵，一次性抽干城区内所有人的灵能，提炼为纯净能量补充灵体后一走了之。

　　“城里生活着的这一代人，每一个人的意识，都和我的灵体有或深或浅的链接，即便我现在就走，他们的余生也会被心术能量的残余所影响，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自己。

　　“我想，应该没有哪个心术师愿意消耗如此庞大的灵能，来中和掉我过去三十年来对他们的影响，把最原初的纯粹心灵还给他们。”

　　钱昆不置可否的点头，因他大概是可以完成这个壮举的，只是耗费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而已。

　　所以，钱昆对这人的坦诚还是比较欣赏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再怎么强调自己过去的付出，问题总归还是会落在目的和手段上，到那时，要么互相妥协，要么火并一场。

　　与其藏着掖着自我粉饰，不如大方承认，起码还能维持住高阶心术师的体面。

　　话说回来，即便他这样做的结果是会导致成千上万的人直接脑死亡，十数万人后半生都整日萎靡不振、昏昏欲睡，潜在的其他影响甚至可能会连绵好几代人。

　　但这样的了断方式，才正该是一个四品巅峰心术师应有的格局。

　　一次错误的尝试，引发了连串的恶劣后果，最终孕育出一个充满自私、贪婪、惰性等负面情绪的毒瘤型群体意识。

　　苟延残喘已不可取，不如壮士断腕直接毁了这个毒瘤，让这个群体意识依托的人群来承担表面的严重后果，自己则去承担无可捉摸但必然存在的天道惩罚。

　　不管是遭受反噬导致灵体彻底湮灭，还是得窥天道更进一步，怎么都比这样半死不活的一吊几十年要强。

　　余众池眼中的神芒正逐渐消退敛去，说明灵体已准备离他而去。

　　他最后说道：“看到小友这样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之后，我突然意识到，继续执着于活着的执念，其实是一种害人害己的痛苦。”

　　或者，您其实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只不过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所以，我决定稍微调整一下这个大阵，小友可否多留几天，见证我最后的辉煌？”

　　钱昆从他的灵能波动中，感受到浓郁的悲怆，但同时，又是豁然开朗和得以解脱的快慰，不由用力点头应承下来他这最后的请求。

　　这位老前辈即将放弃自我意识的存续，通过阵法把自身灵体反向炼化为纯粹的能量，反哺给这片被他影响颇深的土地，消弭掉残余心术能量的影响，让这里的居民回归原初。

　　到那时，他虽然在个体存在层面上的确是消失了，但却是真正融入了这方水土的群体意识之中，成为煌煌天道的一部分。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可以存续的更久一点的，哪怕只是在另一位心术师的记忆中……

　　钱昆吐出一口浊气，把注意力从一脸茫然、皱眉思索的余众池身上转向广场上的三队广场舞人马。

　　他们正在从深邃幽暗的长久梦境中醒转过来，开始用自己的意识思考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不多时，小广场上真正变的喧嚣起来，但不再是三首背景音乐混搭下的井井有条，而是充满人气的八卦和讨论。

　　无需放出灵能波动，钱昆也可以感觉到，整座小城，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正常的生机和活力。 五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