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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惊雷炸响,银蛇卷云斑斓,天降甘露滋润万物,燕国大地草木复苏。
这场及时春雨抚平了飞天魃兽带来的旱灾,南境三州土地得以浇灌,山洪水铺平干枯的河床。
寒川城主府。
一杯上好茗品,一套紫砂茶具,一张细竹编摇椅,这些都是沐青山的私人珍藏,现在落了好处给李开花。
青岩砖瓦,雨珠落地。庭院中的养荷缸水已经满溢,荷花苞在雨中摇曳,这多亏了少主君带来的种子,添置点缀更显几分清雅。
李开花着一身崭新的白长衫,布料乃是名贵的雪蚕丝,也是托得赫连玉瑶的福气。
“江山情儿~好烟雨。
君不见,志知相投同趣异,三人同行必有师。
君不见,涌涛千里飞奔流,回环曲折向东休。
诚请世间流芳思,三教九流禀天知,年少能有几回首,不若一次诵叹够。逆行急流迸图奋,若崖千丈草鞋游。
不言败,少气馁,行常道,莫无痕。忧忧迷前路,请君抬首望明途。不怕饿虎拦路截,只恐心思少勇进。江山千古人才出,万世美名潮涌入。为何世人都识君?只因君是圣贤人。今日泣血越鸿沟,明朝宏图把君留。
立长志,德行久,莫愁一路无伴侣,吾与君行解烦忧~啦……”
一曲燕土的小调朗朗上口,李开花饮清茶,观春雨,心情甚佳。
“大哥!”
李宏将油纸伞立在门外快步走入大堂,现如今他一个不第的书生也坐上了城中主簿的职位,办事殷勤,沾了李氏之光。
“回来了,如何?”李开花斟了一杯茶水递给李宏问道。
“各方库存已经清点完毕,户籍落册约有五万人左右,寒川城二十四集镇本地人十不存一,难民遣返安置也不过十集镇,旱灾加之民乱不容乐观。”
李宏接过茶水恭敬的立于兄长身旁,记得那日李开花将他立为主簿时李宏还心怀窃喜,但这半月奔波下来才知肩上责任重大,办事不敢出了纰漏。
“三哥昨日与为兄商议过了,寒川城中最多留一万百姓。除此之外难民中挑了三千青壮,这些人平时训练要加些细粮,每逢节日也要弄些肉食,不可短了训练士气。”李开花又为李宏添了一杯茶水说道。
“记下了!库中银两应对四千步卒还算充裕,不过翻修城墙却有些吃紧,需要等到张四哥回来再说。”
李宏所说的张四哥便是当初的马夫张之敬,现在负责天下行会的对接事宜,这次他囤积了大量的胡木草与文管事商谈买卖。
说起这胡林草只有燕国土地才会生长,因为草色味苦多是行脚客赶路时的干粮和饲养马匹的备料。但就这燕国百姓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在东海,南国等上层贵族间却极受欢迎,只要带着天下行会的名头价格至少翻上百倍,而且人人疯抢趋之若鹜,这生财的门道也是赫连玉瑶“不经意”间透露给李某人的。
“这倒不急,张马夫生性吝啬,不会吃亏。此外过两日为兄要去一趟上乾府,寒川城的事你要多与三哥商量。”
李开花得了寒川城自然要去拜会一下本州的节度使姚大人,如今的李开花尚行不成火候,也不会自大到对抗整个燕国,更何况宝二郎的人头是他的功劳,想必姚大人也不会吝啬一个城主之位,毕竟名头寒川城还是他的地界,至于听不听调配就要看双方如何推手做筹码了。
“明白!大哥,昨日那消息可否属实?”李宏问道。
“嗯!麻儿来过书信了!小皇帝和庭卫军退到了昌黎州,余嵩归顺了东海国,如今是东海国的蓟侯。太谷,乐浪,蓟都尽入东海国之手。看这阵仗双方应该已经休兵,至少要半年时间东海国才能将吞下去的三州消化,至于白袍军再起攻势至少也要等到明年。”
打仗不仅是作战,更是双方内耗的比拼,白袍重甲虽然厉害,但粮草和军马的消耗也十分巨大,攻下这三州之地最少抽了东海国一半国力,且燕土人心需要安抚,要不然打下的地盘时常发生民变又有何意义?
“呃!我是问羡幼轩能招幽冥阴兵是否属实?”李宏自从见过飞天魃兽后对神鬼之事十分感兴趣。
“你这小子!这段时间也累了,今晚回府陪陪二老吧!做事不要毛躁学谨慎,也要量力而为注意身体!”李开花在李宏腿上来了一拳,二人的兄弟情谊不仅源于血脉,更是两次舍命相护。
“大哥,要不今日一起回吧!父亲挺想你的。”
“好!也好久没尝二娘做的饭了!去街上打五斤酒,我们爷几个喝个痛快。”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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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砀山麓,燕国西境边防城外。
羽林军大旗随风飘扬,昭示着此地已是江国地界。
城外索桥上立着一人,头戴纶巾,身着普通长衫服,背着书笈,面上挂着一层防风布。
修长的右手手指中间握着一把小刻刀,左手上则拿着一个竹卷,静静等待羽林军来人回应。
断砀山,又名缺口山,边防城修建的位置正处于风口,风势一起裹着尘土漫天乌黑。这书生立于风中如同雕塑般未挪动一步,只有那长衫袍与纶巾随风向飘扬。
“踏踏踏!”
城门缓缓打开,一行十位士卒整齐划一,昂首挺胸走出边防城,为首十夫长对书生微微一拜说道:“杜公子,大帅请你入营。”
书生双手回礼,做得极其标准,面带微笑道:“小生便不叨扰卫帅了,与各位军士闲聊几句便可。”
书生抬步在这十位羽林军身旁走了一圈,随即又停在十夫长面前问道:“尊驾贵庚?”
“四十有二!”
十夫长回答的铿锵有力,卫帅早就嘱咐过在这位书生面前不能落了军威,否则会军法处置。
“先考是否从军?”
书生握紧小刻刀准备记录。
“公子从何得知家父已逝?”
十夫长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位书生,但这位书生却知他父亲已亡。
“尊驾只需回答便可。”
书生行走天下的记录已经有数万年,对各方水土人物知之甚深。江国自古多劳役,百姓积劳成疾者多如草芥,五十五岁已算长寿。
“家父生前曾是羽林军百夫长。”十夫长回答道。
“多谢相告。”
书生又行一礼,在竹卷上刻下一排小字,字体正楷笔画有力。书的是:
羽林军父亡子随,军魂依旧。
书生写完之后,又走到最年轻的一位士兵面前问道:“小哥家住何地?”
那位年轻兵卒并拢双腿大声说道:“江国南阳人氏!”
“家中可有兄弟姐妹?”书生又问道。
“长姐已嫁人!姐夫与我从军!”
书生默默点头,又在竹卷上记下一笔。书为:
江国北境少青壮,于南境征兵,连襟同为羽林军,国势略显空虚。
书生又走到一位士卒面前问道:“家中田地可有人耕种?”
“老父母牵牛犁田。”
:
“家中可有鸡畜牛羊?”
“十年不曾归家,尚不得知。”
“军中伙食如何?”
“三日食腊肉,七日宰牛羊。”
“可知卫帅年纪?”
“四十有七。”
“自从军来与卫帅可曾交谈?”
“不曾!”
“家中可有妻儿?”
“吾妇十六入我家门,小儿满月吾便从军,如今小儿入了私塾,去岁还收到了他所写的书信。”
“倘若衣锦还乡,你愿做何?”
“侍奉家中老母,种上五亩薄田,日出劳作,日落而息,便足矣!”
“倘若战死异乡,你可有言留下否?”
“此生报国,来世尽孝。命丧不悔,羽林长存。本是男儿身,又何必斤斤计较于这些,若是怕了战场,某家也不会来从军,更不会加入羽林!”
一连串的问题都是无关紧要,不涉及任何军事机密,都是些家常小事,书生问完这十位羽林军已经记了满满两竹卷。
“小生已无问题,打扰诸位莫要见怪。”
书生将两个竹卷放入书笈,又行一礼准备离去。
“杜公子,且慢!大帅给你准备了酒食,用过饭以后再走吧!”十夫长说道。
“多谢卫帅好意。小生还要去一趟云国大营便不打扰了。”
书生背着书笈向青泉方向而去,这次自弘立院出行天下,各方势力都要走上一遭,天下榜能够得到世人的认可,都是这些书生的功劳。
天下榜,榜书天下事。
上到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中有名之人皆可上榜,有些可排座次,有些则并列一书,此间差异都是经过广纳天下意见做出的准绳。
竹杖芒鞋,轻装书笈,万年间天下行走,品世间百味,观人情冷暖,只有这一遭下来才有资格被称为弘立书生。
每年南国弘立院都要招收数百位门徒,这些门徒最终能留下来的全是经历过天下行走,很多人吃不了这种苦半途而废,便也就没有资格入弘立内院学习。 第十代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