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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元通十六年,一月十五日,天大寒,右平州今岁的第一次落雪,整个府城披上白孝装,祭奠河山伯爷樊丹青的逝世。
昨夜老节度使大人回光返照,一顿吃了六个女儿樊似锦亲手包的肉丸子,和女婿刘经腹畅饮了三杯水酒,至今晨逝世于樊家内院。
老大人的逝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昔日燕土德武三杰中的文曲星陨落,苍天带走了燕国最后一位忠贞之志的传奇人物。
纵观老大人一生,可称无一污点,先皇的托孤大臣,百姓的青天老爷,樊家的精神顶梁,三十年前樊丹青从父亲手中继承右平州,当时的右平州不过十七万人口,百姓饥不果腹,多有向外逃窜者。
老大人修通渠,引田甘,立书院,倡导仁义制度,捕盗贼,剿强匪,通商路,开燕土江南美名,最大程度的轻徭役,减赋税,给予百姓安居乐业,太谷,上乾,甚至东海等地的难民一概收留,同化同宗。时至今日右平州演变成燕国第一富庶州,人口数量仅次于蓟都。
这等丰功伟绩根本不用写在史册上,他会永远流传在右平百姓的心中,哪怕千代万代之后仍然会有人记得右平州出过一位万民爱戴的青天大人,他叫樊丹青。
踏入右平府城便可知樊丹青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白孝字门帘一直从街头扯到了街尾,大街小巷中哭诉之声久久不绝,道路来往行人面色沉重,甚至有些老者听到哭声都忍不住含泪,右平州能出这样一位执政者,是百姓之福,万民之幸。
樊府门前院落内跪满了白衣孝服,许多百姓都自发当孝子,要送老大人最后一程,正堂中放着一个普通的木质棺椁,香炉中插满了燃香,刘经腹与樊衍嗣各跪一侧,等待来人敬香。
右平府库是如今燕国九州最富裕的库藏,但樊府的清贫简陋甚至不如右平的中等人家,如果是说一年面子作为这倒可以理解,但樊丹青坚持了四十年,从壮年一直到逝世樊家从来没添置过新家具,招过年轻婢女,单纯这一点便让人心生敬佩。
“有客到!”
樊家正门中走来一位老汉,穿着一双草鞋,左手拄着一根竹棍,右手拿着一封破旧的书信。
“樊青天,老汉来了!”
这位老者只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但只要他持起那柱香,刘经腹与樊衍嗣就必须重重的磕一个响头,这里没有官职大小,只有一片诚心敬意。
老汉给逝者进了一炷香,随即转身对樊衍嗣一拜道:“节度使大人,老汉姓胡,是河山城的耕田农户,今日冒昧要读一份书信,还望节度使大人允准。”
“请!”樊衍嗣说道。
胡老汉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从中取出泛黄的信纸,看这褶皱程度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
“胡二贤弟鉴:
胡家集匆匆一别已有月余,不知贤弟近来可好?
胡家集的不法之徒愚兄已经严惩,且叮嘱地方官员减免集中赋税。愚兄有错,错在不查,日后定当警醒自己,严肃治下法纪,杜绝乡间恶霸事件,望贤弟多多督促!
右平州樊丹青。”
短短几行字,念哭了在场众人,樊老大人关心民情民意可不止这些,每一位受惠者都深有感触,这便是樊青天的源泉。
吊唁一直持续到午后,跪了一天一夜的刘经腹终于得空起身弄些吃食,这事情也来得巧合,刘经腹刚刚得胜回府,老岳丈便撒手人寰,也许就是提着一口气要看戈狄人被赶出燕国,如今得偿所愿也就了无牵挂的离世了。
刘经腹揉了揉酸麻的双腿,到厨房寻了一碗剩饭,饭饱之后便去了内院,老岳丈离世最伤心的莫过于樊似锦,刘经腹要忙活逝者的丧事,更要顾及娘子的身体与胎儿。
内院房中,刘家老母正在照顾儿媳,见儿子入房叮嘱了两句匆匆离去,樊家丧事人手吃紧,刘家老母自然也落不得闲。
房中樊似锦呆坐在床边,微微隆起的腹部已有五月身孕,现在正是养胎的要紧关头,父亲的离世让樊似锦动了胎气,食欲也大减。
“娘子,躺会吧!”
刘经腹扶着樊似锦躺在床上,随即搬来木凳坐在一旁为娘子暖手。
气氛变得安静下来,刘经腹也知道此时娘子的难受,也便不多说话,静静的陪着娘子。
“麻儿,你说他会怪我吗?”樊似锦刚经历了人生的起落,心情低沉害怕父亲怪罪。
“怎么会呢!娘子天下无双,岳丈定会为你感到骄傲,咱们养好身体,高高兴兴的过日子,这才是岳丈的期许。”
刘经腹将樊似锦略微冰凉的双足抱在怀中,他深知自己现在是娘子的倚仗,所以他不能将任何负面情绪带给娘子。
“怎么可能说走就走!我明明看见他坐在堂上,他就在那儿,麻儿他不想看外孙吗?”
樊似锦自小很少落泪,这一次眼眶忍不住的湿润,父亲是走的坦然,但后辈心中做不到坦荡。
刘经腹并未说话,而是将娘子抱入怀中,给予她温暖以及家的依靠,此时无言胜有言。
“呜呜呜!”
刘经腹感觉到胸膛的浸湿,樊门虎女也是平常的女儿,人逃脱不了亲情二字,即便心中刻意疏远,最终也会落入原点,血浓于水兽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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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儿口,是青石官道中段的关隘地,早年间为了阻挡云国与东海的袭击而修建,经历几代沧桑扩建到了今日模样,若在平日里想取这个关口,至少需要三千精兵,但曹子建到达之时关口空无一人,姚冶之倾尽全力想要攻破上乾府城。
“令!”
曹子建一抬手,三位传令官单膝跪在马前。
“入关固守,派遣两队斥候刺探上乾战事!”
“得令!”………………
姚冶之的兵马已经到达上乾府城下,府城周围的尸首还没有处理干净,又将迎来新一轮的血战。
城墙上最前一列皆是城中大户的私兵,他们的目光只敢盯着城外,城墙防楼两侧堆的三百多位尸体以及墙垒台阶处的刀斧手都警示着他们,守城拼杀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回头便是必死之地。
“这帮绝了人性的畜生,必定天打雷劈。”一位大户人家的家奴小声地咒骂道。
“你就是嘴上逞能,有本事回头去与那些刀斧手讲道理!”
“姚冶之这个混蛋,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小声地议论改变不了场面,姚冶之的云梯队已经开始向城墙冲锋。
“预备,射!”
第一轮的箭雨从天而落,这些箭矢划过私兵的后脑时有几位胆小的家仆已经夹不住双腿的尿意,在青石墙墩通道中留下一滩黄汤。
“嗖嗖!”
姚冶之部队的战力虽然不行,但军事器械完备,顶着盾牌返攻的弩箭已经射向城头防守人员。
穿心箭,透心凉。一位家仆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倒在墙头上,胸口的血液蔓延开来,这场面立即引起了混乱,不少家奴想要退后逃离。
“刃!”
一记大斧直接砍断了其中一位家仆的右腿,凄惨的嚎叫声响彻墙头。
“看着!再退一步便是这种下场。”
潘向忠的副将手持佩剑斩杀那个断腿的家仆,周围众人纷纷撤回城墙一线,前狼后虎进退两难。
“冲!”
姚冶之的人马借助云梯纷纷登上墙头,双方的拼杀就此展开。
“堂堂!”
铁制头的攻城锥已经推到了城门前,这道城门刚刚经历过一次攻城,铆钉转柱很难再承受第二次重击,只是三两下的功夫,两扇城门倒在了城墙内侧。
姚冶之的士卒从云梯转到了正门进攻,而潘向忠的人马也纷纷下了城墙,在城门前与姚冶之部厮杀。
往日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家家闭门锁户,静静等待这场胜利的归属,战事最苦的莫过于百姓,无论是谁取得胜利,他们的损失只会落在城中百姓身上,变本加厉的赋税随之而来。
双方拼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战斗处于白热化状态,两方兵员迅速下降,都在竭尽全力夺取胜利。潘向忠是反贼无路可退,姚冶之也好不到哪儿去,攻不下府城他们便是游魂野鬼,让姚冶之去求李开花比登天都难。
“杀!”
潘向忠的佩剑刺穿了一位兵卒的胸膛,到目前为止他还是略微处于上风,至少主帅临阵的士气会比躲在后方的姚冶之强上不少,只需再坚持两三炷香,姚冶之便会败退。
“踏踏踏!”
一彪轻骑从地平线处杀来,为首者乃是一黄发将领。
手持勾底偃月刀,
身披双肩锁子甲,
背展黑边入泽袍,
脚踏虎头行军靴。
“寒川城李城主麾下校尉曹子建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降!”
潘向忠心中咯噔一声。
姚冶之大呼完矣!
好一个黄犬儿曹子建,一记奇兵将这两路残军堵在了上乾府城下,一战扬威名。 第十代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