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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平州,又称樊州,现任节度使乃是左将军樊衍嗣,樊节度使幼年患疾落下了病根,右手无力且时常抖动,处理公文书案全靠左手,练得一手好字体。
燕国皇帝近来似乎查觉到各州的异常,大力封赏官员试图挽回威信,右平州一下出了两个大爵位。一则是追封樊丹青为河山公爷,二便是樊衍嗣的左将军。
樊府,正堂。
樊衍嗣坐在厅中上方桌案的左侧,这是樊丹青常坐的位子。
厅堂的风从左将军的耳旁掠过,闭目间他可以感受到正堂以及庭院内的一切,陈设瓦砾,一草一木是那么清楚,从今天开始这所有都是他的囊中物,匆匆春色急,喜上眉梢头。
樊衍嗣坐上节度使的位置已有三年余,但只要父亲活着一刻,他就没有支配权,现在右平州真正易主,樊衍嗣要改变一切!
首先是这小破院,樊衍嗣是真的住够了,放眼八州节度使府,哪一家会比自己住的更寒酸,府库积攒的银两都姓樊,建造一个新府邸能用多少,九牛一毛都不到。樊衍嗣真不想像父亲一般,每日睡着硬木床,枕着破瓷枕,三餐无油盐,这样的生活他不愿再过一天。
其次就是刘经腹,樊衍嗣对此人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父亲在时处处维护于他,对这乡下庄客的溺爱让樊衍嗣嫉妒。自今日起左将军也不用再装出一副兄谦弟恭的模样,刘麻子不配留在樊府,等樊衍嗣收回兵权之后第一个便把这野蛮人驱逐出府。
还有很多很多,樊衍嗣要把这些不满意的东西逐一剪除,河山公爷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左将军的右平天下。
每个人都存在逆反心理,若是长时间压抑的话会逐渐发展到病态,一旦爆发时整个人会完全变成另一人,尤其是在这种权力环境的滋养下,变化愈发的明显…………
樊府后院,小庭台。
一张摇椅上樊似锦正在享受春日的暖阳,七月的身孕让美将领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冗重,刘经腹则坐在一旁小凳上给娘子剥些小水果,二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幸福之中。
“夫君,我要吃那个。”
樊丹青的逝世对樊似锦的改变也很大,现在的她更趋向于一位妇人,至少以前从未叫过夫君二字,也更不会撒娇。
“张口,啊!”
刘经腹现在也是燕国正经的三品征北将军,那封职的圣旨还被刘老父小心翼翼的藏在箱底,作为光宗耀祖的凭证,不过咱们的征北大将军可摆不起架子,至少在娘子面前刘麻儿比猫儿还乖顺,不知是长时间的习惯,还是那份爱已经融入心府,深入了骨髓。
“好甜啊!再剥几颗!”
“得令!”
樊似锦看着夫君洋溢着笑容,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月牙集沙地枯林一眼便让樊似锦决定了终身,这般草率后的结果越发理想,樊似锦至今不相信一见钟情,也许早就是前世注定。
“麻儿,上乾的事你知道了吗?”樊似锦问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呢!花哥儿天下无敌,放眼六国大地无一与之匹敌者!为夫从一开始便坚信这一点!”
刘经腹觉得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李开花在他心中胜似亲兄弟,从揽月寨开始刘经腹便坚信有这一天,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家伙,所有努心岂会白费!
“嗯?夫君不老实哦!”樊似锦玉指点了点刘经腹的额头笑道。
刘经腹讪讪一笑,摇头不言。征北将军看似粗俗无知,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人胆大心细,善于演戏,刘经腹能走到今天可不全是运气使然,誓言这种东西只能做给别人看,具体就是做给樊衍嗣看,至于樊老大人凭刘经腹的斤两可糊弄不过去,翁婿二人在那日后来说了些什么,只有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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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一日,傍晚。
樊府这几日正在扩建,四周的?院墙已经被拆除,临邻几户的地皮全数让樊衍嗣征收,补偿银两少的可怜,不过各家都念着河山公爷的好处,并未聚众闹事。樊衍嗣新建朱门的愿景才得以实施。
值此时,一位穿着邋遢的酒醉汉倒在了樊府正门前,肚内翻滚的污脏物全部吐在了樊府的台阶上。
几位仆人一看这还了得,立刻去门外驱逐酒鬼。
“你这不长眼糟厮,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快滚!”
酒鬼抬头看了一眼众人,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是不屑与轻视。
“我要见樊衍嗣!”
“节度使是你想见便见的吗?快些滚,要不然棍棒伺候。”
“我要见……呕!”
这酒鬼如泼皮一般赖在门口,将事情越闹越大,就是要吸引樊衍嗣前来相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节度使府门前围了越来越多的百姓,樊衍嗣又不能因为这些许小事伤人性命,无奈之下只好出面平息风波。
樊衍嗣走出大门驱散了百姓,随即踹了一脚酒鬼问道:“你寻本官有何事?”
酒鬼这时早已酒醒,用沾满油渍的双手抱住樊衍嗣的右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哭起来,可惜了樊衍嗣花了几十辆纹银购置的新衣。
“快将他拉开!”樊衍嗣一脸厌恶的说道。
酒鬼则趁机大呼:“大侄子,舅舅终于找到你了!”
舅舅?这可真是天方夜谭,樊家有多少亲眷樊衍嗣心知肚明,如今冒出一个舅舅让樊衍嗣难以接受。
“你在这胡说什么?”
“舅舅可不曾乱说,叫你娘出来一见便知。”酒鬼死死抱着樊衍嗣的右腿,任凭他人如何打骂也不放手。
就这样过了一炷香,樊衍嗣实在拿这酒鬼没办法,只好开口对管家说:“去请老夫人!本官倒要看看这酒鬼有没有说谎?”
片刻后,一身素衣的樊氏到达了前院,刚看见那酒鬼便定住了身形,神情中尽是憎恶与恨铁不成钢。
樊衍嗣极少看见和善的母亲面露厌恶,不解的问道:“母亲,此人到底是谁?”
“红小裳!你认不得弟弟了吗?我是红龟儿啊!”
红龟儿已有十年不曾入樊府,今朝看见樊氏便如救命稻草般死死抓牢。
“嗣儿,赶他出去!母亲不想看见他!让他自生自灭,不准踏入樊府一步。”
樊氏脸上尽是绝情,她对这个人已经失望透顶,甚至不想听见这人的音讯。
“母亲,难道他真是……”樊衍嗣看出了端倪,母亲就算对待平常乞丐也是善加施舍,今日看见这人神经如此激动,必定是相熟之人,论不好还真是自己的舅舅。
“不准叫!他不配!快让他滚!”樊氏转身便要返回内院。
酒鬼见情况不妙,立即开口威胁道:“红小裳,我可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一说当年之事!”
“住口,你到底想怎样?”樊氏双目含泪,樊丹青的逝世让她失了主心骨,不知该如何面对旧日往事。
“听闻姐夫病逝,小弟前来吊唁,准备住上两三个月,后面再看吧!”江龟儿当了一辈的泼发无赖,也不差这一次。
樊氏思量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妥协,开口对樊衍嗣说道:“嗣儿,给他安排一间客房,你随我来!”
樊氏不愿再多看红龟儿一眼,领着儿子返回暖阁。
樊衍嗣关闭门户,随即将心中的疑惑一并问道:“母亲,他真的是我舅舅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樊氏看着樊丹青的灵位香案,双目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这一切都怪她,她无颜再见任何人。
“嗣儿,他是你舅舅,母亲同母异父的兄弟,这一切的因果还需从二十年前说起,当年母亲入府时便带着他,老爷宅心仁厚并没有因为他出身不佳而待慢他,反之教他习文礼法给予重任,短短三年光阴他从区区一届管事从事提升为一城主簿。娘亲从那时便告诫他要克忠职守报答老爷的重恩,谁知道他贪心不足到处笼络钱财,让一城之地民不聊生,依仗身份欺压官员渐成祸害,老爷无奈之下罢黜他的官职,让他留府任用,可是他贼心不改,通敌叛国引云江部队入境,老爷又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击败两国人马。他本因落个车裂之刑,但老爷看见我们母子的面上放了他一条生路,只是将他驱逐出右平州永不录用,想不到今日他又回来了!”
樊氏对红龟儿早已没有亲情可言,这人三番两次犯下重罪,老天都容不得他。
“哦!原来是这般!虽说舅舅有错,但毕竟是母亲的亲弟弟,孩儿定会规劝他向善,与母亲再续姐弟亲情。”樊衍嗣如今当家做主,以前的事便不再追究,一切皆可重新开始。
“不!他这人已经没救了,嗣儿你可不能听他的蛊惑之言,若是老爷健在,他绝对不敢踏入右平州。”
樊氏身上还藏着秘密,这个秘密她想带入棺材,至少不能让樊衍嗣知道。 第十代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