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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草长柳垂芽,冰河渐开暖阳意。
二月的寒川城冰雪渐消,农户田庄添了人气,行脚商客也备上了货物,几家大户又招长工,红楼绣纺买卖殷实,春生之景万物复苏。
却说那城墙下煮豆小买卖人家烙了一锅甜饼,小茶碗擦得锃亮,碳炉上的热水烧的沸腾,静静等待客人迎棚。
“小二,两张甜饼,砌壶茶!”
“好嘞!客官您稍坐。”
两个行脚客落座于茶棚之内,为首的青年男子带着大绒帽,身后负着一个锦布袋,布袋形状像是一件兵刃。
“开哥儿,待会儿饮完茶水明三就先进城了,这几日开哥儿只需游玩,待明三将一切购置完毕,我等便回集上。”
“嗯!三哥万事小心。”
李开花生平第一次到这大城,高耸的青石城墙与那燕国的旗帜就在身后,他已迫不及待的一观大城风景。
至于明玉辰,此次是他主动要求随行,一方面他办事利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嫌,毕竟明三是归降之人,做不得山寨主事,所以山寨事宜便落在刘麻儿头上。
二人坐在茶棚中又低声商量了片刻,明玉辰起身向城门走去,手中还握着几粒碎银,与城门前的守卫做个通融。
“开哥儿,三日后明三在此地等你,莫要错了时间。”
“知道了!”
李开花目送明玉辰入了城门,自己坐了一炷香后才起身入城。
比起山寨中的琐事,李开花更向往开阔眼界,偌大的城池中人来人往,街面上商户林立,石墙高瓦鳞次栉比,这等热闹李开花从未感受过。
一人行于街面,眼前所见之物尽是新奇,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酒菜香气让人垂涎。
不知不觉李开花已在城中游览了半日,心中暗叹怪不得刘麻儿说寒川城如何热闹,今日一见果真非比寻常,若是那府城帝都岂不是万人之景,真当让人向往。
“拿来吧你!”
“掌柜的,小生真的已经付过银钱,你可不能讹诈小生!”
“得了吧!你这泼皮儿还自称读书人!从小便做那偷鸡摸狗之事,怎的,不给钱还想打人吗?”
街市上从不缺乏凑热闹之人,几声高喝便围聚了一群人,人群中央一个大胡屠夫正在拉扯一位瘦弱的书生。
书生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长白衫,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眼神中那种愤怒委屈不像是个偷盗之人。
“掌柜的,这买肉的银钱是小生辛苦所赚,做人全凭良心,你这般会遭天谴的!”
书生的身体看起来十分孱弱,被粗壮的屠夫拉来推去,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还手之意。
“想打人啊?你倒是打啊!当初你那窝囊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来打个试试!”
屠夫仗着人多势众,口出恶语伤人,似乎以前便与书生有怨,这次更是变本加厉。
“马屠户,差不多得了!半斤生肉罢了,何必做得如此绝情。”
“是啊!伍归田这几年并没有做过违法之事,也算改过自新了!”
“莫要欺他穷,等到来日他取了功名,谁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处处都有好心人,你一言我一语也让马屠户没了刚才的气势。
“啪!”
半斤生肉被丢在泥土之中,屠夫家自养的恶犬迅速冲出肉棚,将生肉咬在口中。
“哼!就凭他也能考取功名!痴人说梦。”
马屠夫也不好得罪众位买户,一把推开书生返回肉棚。
书生眼见恶犬将自己辛苦赚钱买来的生肉吞食,几欲出手抢夺,最终还是没有拉下颜面,看着恶犬饱食自己所买之肉。
这场景是何等的凄凉,辛苦赚来的生肉成了恶狗口中之食,自己要与恶狗争食,真是可悲。
书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脸沮丧的向人群外围走去。
“兄台稍等!”
一只手掌搭在了书生的肩头,书生抬眼一望,是一位比自己更加年轻的青年男子。
“这位公子,不知有何事?”书生退了一步,礼节做得十分到位,目光微微在青年身后的锦衣袋上停了片刻。
只见青年男子竖直走向屠夫的肉棚,从腰间结下钱袋,将一枚二十两的纹银丢在砧板之上。
“二十两买你桌上的肉,如何?”青年男子问道。
“多谢客官,这自然买得。”马屠户欣喜地回应着。
“好!不知兄台文笔如何?李某想与你做个买卖!”李开花笑道。
“什么买卖?”书生问道。
“在这肉铺旗上给李某写四个大字!狗仗人势!这案板上所有的肉你尽可取之。”
李开花一把扯下肉铺大旗,丢到书生面前。
“好!这买卖我做!”
书生从肉铺取暖的炭火盆旁拿出一块木炭,游龙走凤的写下四个大字。
正是狗仗人势!
“兄台,请取肉!”李开花指着案板说道。
“多谢!”
书生从案板上取了一块儿极小的肉,约莫不足半斤。
“贼儿!欺人太甚!”马屠夫见招牌被拆已然火冒三丈,开口大骂道。
李开花充耳不闻,从案板上又扯了三五斤肉,随即在肉铺旁边酒家中取了一壶烈酒,将钱袋中剩余的所有银两掷到马屠夫面前。
这家起来可是足足五十两银子,马屠夫有再大的火气也不敢向金主发难,只得受了这倒霉。
“兄台,今日李某无处可去,不知可否在兄台家借宿一宿。”
“公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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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伍归田领着李开花离开了闹市,二人到了城西街道。此地没了刚才的豪华,各家小棚屋木柴门,更像是乡集居所。
“李公子,寒舍简陋!望公子见谅!”
伍归田带着李开花推开一所柴门,三间棚屋成院,院中只有一张石桌,陈设简陋。
“无妨!”
李开花也是穷苦出身,没有那么多规矩。
“阿瑾,我回来了!”
“官人回来了!有客人?”
棚屋中走出一位穿着简朴的女子,长相平常,语色娇柔。
“对!这位是李公子。”伍归田也是刚刚认识李开花,不知该如何向妻子介绍此人。
“既是官人的朋友,那便快请进吧!”阿瑾也十分大方,从入门便未多问一句。
“大嫂安好!”
李开花将酒肉交给伍归田入门落座,阿谨奉了一杯粗茶,便去厨房做起了吃食。
“娘子!我来吧!”
伍归田倒也放心李开花一人在正堂呆着,连忙去厨房打起了下手。
“夫君今日与人起了争执吗?”阿谨心细如发已经看见了伍归田衣服上的缺口。
“并未!小生谨记娘子教导,不曾惹是生非。不过确实遇到了难处,全靠李公子出手化解。”伍归田笑的十分开心,言语中对阿谨充满了敬畏。
“官人日后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切莫不可玷污了读书人的名头。阿谨是乡下丫头,帮不了夫君太多,全靠夫君自己努力!”阿谨一边摘菜一边说道。
“小生晓得!娘子放心。”伍归田说道。
半个时辰之后,伍归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与李开花坐在桌前吃食,而阿谨则回到内屋为伍归田补衣。
“李公子,饭菜可合胃口?”伍归田笑问道。
“大嫂的手艺极佳,来!你我同饮一杯。”李开花端起酒杯说道。
“李公子,小生不善饮酒。”
伍归田双目紧盯着烈酒,但口中却是屡屡推辞。
“夫君待客,饮几杯水酒也无妨,李公子也莫贪杯。身体重要。”
阿谨的声音从内屋传来,伍归田这才接过水酒美美的满饮了一口。
二人酒足饭饱之后,伍归田领着李开花到了另一间棚屋。
“李公子,这是岳丈以前住的房间,如今闲置下来堆放了些杂物,望公子见谅。”伍归田并不熟悉李开花的脾气秉性,说话间也掺杂了客气。
“无妨。”
伍归田掌起了油灯,整个房间也变的光亮。李开花目光第一眼便停在木箱上方的刀架之上。
一柄雁翎刀横放在刀架之上,刀身保养的极好,不见有一丝尘土。
“真是一把好刀!”李开花看着那锋利的寒光开口称赞道。
“这是家父生前留下的遗物,全是做个念想!平日里都是阿谨打理的。”
书生说话间离那柄刀很远,似乎不想接触这刀身。
“伍兄,家中藏有宝刀,想必也会武艺吧!为何会受那屠夫欺负?”李开花问道。
“刀是害人器,算不得宝物!更何况小生不会武艺。李公子早点休息吧!”伍归田似乎不愿提起雁翎刀之事,匆匆离开了房间。
话说伍归田摸黑回到内屋,脱掉身上衣物准备休息。
“李公子休息了吗?”阿谨向后靠了靠,将暖好的床位留给夫君。
“嗯!”伍归田似乎不愿多说话,躺在床上便没了声音。
“夫君冷吗?”阿谨靠在伍归田的胸膛上问道。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伍归田声音中充满了愧疚。
“阿谨爱夫君,真的很爱!夫君是阿谨的一切。就这样一起变老,可好?”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第十代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