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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的第三天。
昨天应酬了一帮高管,股东,虽然宋景成只是半躺床上,忙里忙外的是两名小助理,但坐在那里,心里强烈想着另外一个人的滋味很不好受。
昨天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确定身体已经无碍,不过医生希望他再留院观察两天,他却坚持出院,没事呆医院干嘛,又看不见夏木。
这个早上,唯一能让他有点高兴的,大概就是父母来医院探望他,他四岁的时候便与父母分开,父母各自组建了家庭,一年里他也就和他们见那么两三次。
小时候特别渴望见一见父母,年纪越来越大,这种依恋也淡了很多,不过始终血浓于水,骨肉亲情千丝万缕,不是这么容易砍断,虽然少见面,大家彼此在对方心里还是留有一席位置。
父母很少一起出现,这次奇迹地一起赶来医院,没有吵架,没有互掐,先是问了医生他的身体状况,知道他的身体无碍后,双双松了一口气,这是宋景成第一次看到父母在这样和平共处,三个人聊了好一会,父母离开时,宋景成竟有点不舍。
下午,杨助理来接他出院,在齐帆同一个小区的家里,房子早被杨助理命人打扫干净了。
杨助理放下行李:“宋总,您自便,晚一点小方会过来接你,我现在去买菜。”
小方是宋景成的司机,接去哪?当然是去夏木家吃饭了。
本来买菜这种小事,杨助理可以吩咐两个小助理去做,但这次老板是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种糗事还是越小人知道越好。
宋景成:“嗯。”
宋景成也知道夏木不待见自己,连买菜做饭也不愿意去,现在自己去他家里作客是死皮赖脸的,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见到夏木就行了,脸皮厚点就厚点吧。
他洗了个澡,把自己全身上下收拾了一遍,头发在医院躺着的时候已经理过了,围着毛巾站在衣柜前,挑了半天,还是决定穿套休闲的衣服,穿得太正式会显示有点拘束。
他拿出今天杨助理给他买的项链绳把坠子扣上,项链绳他特意吩咐买短一点,坠子刚好挂在锁骨之间,他把衬衫最上面的钮扣解开,刚好能看见坠子,想了想,好像还是不够显眼,又把第二颗钮扣也解开,这样很好,一眼就能看见了。
他要时刻提醒夏木,他是他的大哥哥,也是时刻提醒齐帆,他和夏木有一段共同的特别难以忘怀的回忆。
穿上休闲风衣,休闲长裤,看上去精神帅气,不知道夏木会不会被他迷倒。
杨助理在超市挑挑捡捡完了,两手提着满满的购物袋子直奔夏木家里,幸好他是居家好男人,对于买菜做饭这种家务活,轻车熟路得很。
“杨助理,你来了。”李半仙抱着路边拉开门。
杨助理有点气喘,提着这么多东西,跑了几层楼梯,他把东西放下后说:“你好,半仙!”
俩人作了一番自我介绍,杨助理问厨房在哪里?
李半仙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这里,我来帮忙吧。”
看见李半仙怀里那个橘毛团,杨助理走过去摸了摸路边的头 ,路边温顺地叫了两声,杨助理立刻被它萌化了:“它就是路边,好乖好可爱,看着它,我也想养只猫了。”
李半仙一边给路边抚毛,一边说:“自从上次在山上掉水里,被我哥救上来之后,路边性情大变,以前只会粘着我哥,还不让别人碰我哥,现在看见谁都粘,弄得我哥失落了好几天,现在还没缓过来。”
杨助理:“哈哈哈,竟然有这样的事。”
李半仙揉一揉路边的脑袋:“以前路边天天跑我哥床上睡,还不让我哥和别人睡,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睡我哥床上了。”
“快不得夏木会失落,这是抛弃的节奏啊。”杨助理提着菜走进厨房。
李半仙放下路边自觉去帮忙,洗菜切肉,熟练得很,杨助理连连夸他好孩子,弄得李半仙很不好意思。
杨助理做了几个烤肉,烤羊排,烤牛肉,烤鸡翅,李半仙看着桌子上的烤肉,吞了好几回口水。
晚六点。
夏木回家了,路边早早在门口等候,看见夏木回来后,过去蹭他的裤腿,夏木换上拖鞋把它抱起来。
“哥,你回来了。”李半仙正在厨房忙活。
夏木站在厨房门口答道:“嗯!”
“夏木,回来了,快好了,你先坐一会。“杨助理从厨房喊出来。
夏木:“!!!”
你真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
夏木抱着路边进卧室,放下背包,又抱着路边去餐桌,路边看见几盘烤肉,不停地喵喵叫,伸出舌头在嘴边舔来舔去,夏木笑了笑,在盘子里拿了一只烧鸡翅放在它的食盆里,路边纵身跳到地上,扑到鸡翅面前吃起来。
门铃响了,夏木走过去开门。
宋景成一身休闲打扮,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一大块肌肉,戴着墨镜,脸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旁边有两个保镖,还有他的司机小方,正提着一个精致的购物袋和一篮子水果,笑容可掬地向夏木打招呼。
到别人家里作客还戴着墨镜,有病!夏木撇嘴后强挤出一个笑容。
笑着接过小方的东西,放在靠门口的隔断柜上,说了句:“谢谢!宋总,各位,请进。”
小方摆摆手道:“不,我们都不进去,宋总,夏先生,用餐愉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夏木也很理解,没再强留。
杨助理和李半仙听到声音,李半仙正想从厨房走出去,却被杨助理拉着,说夏木招呼就可以,我们快点洗菜。
小方走了,两个保镖门神一样立在门口两边。
而宋景成则是石化似的站在原地不动,夏木倚在门口,侧头看着他,目光落在他在脖子下的坠子上,面前这个就是他的大哥哥,为什么偏偏是他?
三个月前,夏木对老板还是毕恭毕敬的,宋景成是高高在上的百亿集团总裁,而他不过是一个小职员,大家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宋景成在金字塔项端,而他在底层过着尚算安稳的日子,宋景成于他,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老板的刻薄,高傲、无故捉弄甚至见死不救,把他自尊踩在脚下,他也必须要忍受,因为这是他的老板,有哪个打工仔没在职场受过欺凌?
但他无法接受宋景成竟然是22年前赠他坠子,给他勇气,改变他命运的大哥哥,当初的帮忙不过是对方的一时冲动,并非出于真心,他的自尊再一次被无情地践踏,他也是有脾气的人。
对于曾经的恩情,夏木已经还清了,他不欠他的,工作以外,他无须把他当上帝一样供着。
两人隔着一副墨镜对视,宋景成能看见夏木眼里的不满,而夏木只能看见宋景成线条锐利的下额,还有剃得光洁的下巴。
夏木有点不耐烦:“宋总,你到底进不进来?”
宋景成终于动了一下:“哦,不好意思,刚才在......思考!”
呃......真是傻蛋,思考什么啊?这个解释很无力,也很弱智!
算了,总不能说自己看着夏木看得发愣,移都移不开眼睛吧。
夏木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放在地上,说了句请进,自己径自走进屋里,完全不管身后的客人。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宋景成摇头苦笑,换上拖鞋后跟在夏木身后,他不敢摘下墨镜,他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看着夏木笔直的背,他想起夏木在山上受的伤,想扒开夏木的衣服认真为他检查伤口,不过从夏木的动作幅度来看,夏木的伤应该痊愈了。
穿过客厅时,看见通向卧室的小走道,他驻足盯着夏木半开着的卧室,他的思绪又忍不住忆起,他和夏木在里面睡过多少个夜晚,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把夏木抱进房间狠狠亲热一番。
阳台旁边,一只橘色的胖猫正在啃一只烤鸡翅,快啃完了,宋景成不由得笑了,还好,路边也活着。
“宋总,请坐。”夏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正拿着茶壶向茶杯斟茶。
宋景成收回目光,走过去坐下,透过墨镜,看见夏木专注的神情,从打开门看见夏木那一刻,他的心就在狂跳不止,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亲吻夏木的冲动。
宋景成坐在夏木对面,翘着二郎腿,后背挺得笔直,维持着一个标准的帅气坐姿,墨镜始终没摘下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夏木双手端着茶杯递过去,宋景成没吭声,伸出双手去接茶杯,俩人的手不免触碰在一起,宋景成顺势让这触碰逗留多一秒才稳稳接住茶杯,这是夏木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牵上夏木的手。
刚才那两秒的触碰,夏木的心猛跳了一下。
宋景成躬身接茶杯时,夏木能看见他敞开的领口,这领口怎么敞得这么开,两个钮扣都没扣,胸前露出了一大片小麦色肌肉,这是秀身材么?
锁骨间的坠子闪着银光,时刻提醒着夏木,这个人就是大哥哥。
夏木不想再看,也没打算坐下来跟老板尬聊,站在来准备离开:“宋总,您自便!”
宋景成:“!!!”
这就是夏木的待客之道?
宋景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夏木走到阳台,在猫盆前蹲下来,伸手挑起猫下巴,带着宠溺的语气:“脏死了。”
夏木准备站起来,想去客厅拿抽纸,忽然一盒抽纸递到他面前,他抬头瞄了一眼,抽了两张抽纸道:“谢谢!”
宋景成弯着腰俯身拿着纸巾盒,语文平和:“这猫叫什么名字?”
“它叫路边。”夏木用纸巾给路边擦嘴巴,鸡翅吃得很干净,只剩下鸡骨头,现时路边正咪着眼享受主人的伺候。
虽然夏木的宠爱被眼前的猫咪夺走了,但宋景成一点也不生气,这是曾经的自己,这只猫咪给了他重新认识夏木的机会,给了他爱上夏木的机会,它就好像是他和夏木的儿子。
这个想法让宋景成愣了一下,是的,它是他和夏木的儿子,宋景成摘下墨镜,低声笑了出来。
笑声拂过耳畔,夏木抬头,差点被宋景成的笑容迷住了,越看越像,眉宇间像极了儿时的大哥哥,为什么他从来没看出来呢!
宋景成把墨镜放进风衣的袋子里,伸手从夏木怀里抱过路边,还故意用手背擦过夏木的腹部,他太渴望触碰夏木的身体,夏木被吃豆腐还浑然不知。
路边安静地躺在宋景成怀里,很听话,不吵不闹,自从落水被捞上来后,路边不再像以前一样,只粘他一个,没有宋景成的灵魂,路边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夏木有时也会盯着它的眼睛看,只是那双蓝色的圆眸,已没有往日的那种能触动他心尖的光芒。
夏木摸了摸宋景成怀里的胖猫:“路边,你还是路边吗?”
我一直在你身边,宋景成心里喊道,他能体会夏木的感受,但更希望夏木认识真正的路边,于是他说:“孩子长大了就不会太粘父母了,你要接受路边已经长大的事实。”
夏木看了眼宋景成,又低头看着胖猫:“也许吧,就是不太习惯。”
夏木低垂眼眸,嘴唇轻抿,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宋景成很想把夏木搂在怀里,亲亲他,安慰他,可惜他现在只能克制:“夏木,谢谢你救了我。”
两人背靠在阳台的护栏上,宋景成抱着猫,四条大长腿在斜阳的照射下拉得很长很长。
夏木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是半仙和大师救的您,不过宋总您已经打钱,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再有什么交集。”
怎么又用您?刚刚在门口不是用你吗?宋景成讨厌夏木用敬语。
宋景成有点生气:“叫我景成,还有,不要向我用敬语。”
夏木侧头看了看他,愣了两秒后道:“随便!”
看来夏木的怒气值没有任何下降,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先来个诚恳的道歉。
宋景成:“夏木,对不起,我要向你道歉,在桃市出差的时候,我为我所做事情向你道歉。”
夏木看着他好一会不说话,片刻后:“不用道歉,怪我吧,怪我长得像宋景微经理。”
宋景成也猜到夏木不会这么容易消气,差点就冲口而出,你打我,打到你消气为止,不过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决定先装装可怜,博取点同情心。
“这事是我不对,对不起,我从小父母离异,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把我扔给爷爷奶奶,景微老是揭我伤疤,在学校经常叫上几个同学一起嘲笑我没爹没娘,所以我从小就不喜欢他。”
这是事实,同时也勾起了宋景成的往事,他抬着头朝夏木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夏木心底那段记忆又被勾起来了,他的大哥哥也是可怜人,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爸妈离异,抛下他们各自追求自己的生活。
那年十几岁的宋景成跟此时一样也是一脸忧郁,在大树下,他们曾经相互诉苦,相互取暖,那一天的相遇,夏木一辈子也忘不了。
夏木:“你.....你爷爷奶奶对你好吧?”
这是小时候,夏木曾经问过宋景成的问题。
宋景成:“好,我奶奶对我很好,我爷爷老是罚我,但应该也是对我好的。”
这是小时候,宋景的回答,他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夏木愣愣地看着他,他实在忘不了他的大哥哥,他长大之后经常到那棵大树下等,可惜怎么也等不到那位大哥哥,而他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夏木:“那就好了,有爷爷奶奶疼也是好的。”
宋景成:“你呢?”
夏木笑着说:“我很好,我有姥姥和姥爷,我爸妈也离婚了,不要我了。”
宋景成心疼极了:“我们都是被爸妈抛弃的孩子,我不奢求你原谅我,至少,不要太讨厌我吧。”
夏木盯着他看了五秒:“该奢求的是我吧,应该是我奢求宋总高抬贵手放过我。”
宋景成讨好道:“我回去把老赵开了,那你的气能消了么?”
夏木:“老赵是你授意才这么做的。”
该死的,都是自己闯的祸,宋景成投降了:“是,是,是我,都是我不好,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气?”
宋景成一直服软,把姿势放得很低,跟夏木说着说着,竟然忘了自己是老板,是百亿集团的总裁,以前不可一世,嚣张轻狂的个性在夏木面前抛得九霄云外了。
夏木也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当成了大哥哥,乱使性子,而自己竟然全然没察觉,直到听到宋景成说刚才那句话,他才猛然发现,对方是自己的老板,曾经那个目中无人,目空一切的宋老板。
“哥,齐哥怎么还没来,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李半仙从厨房喊出来,把最后一盘菜放在餐桌上。
夏木收起思绪,走出阳台,打电话给齐帆,宋景成在夏木身后冷笑起来,他怎么可能让齐帆过来。
夏木拨通齐帆的电话:“齐帆,在哪儿了?”
齐帆:“夏木,不好意思,客户突然改时间,我可能来不了。”
夏木:“没事,工作要紧!”
杨助理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与宋景成四目相接,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