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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成坐在劳斯莱斯后排，司机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华人，司机旁边则是宋景成的另一名保镖，这次出门他只带了一名保镖，没带助理。
和夏木结束通话后，他对旁边头发花白的戚管家说：“戚伯，你刚才说除了我，还有客人？”
戚管家：“景成少爷，您不用心急，老爷自有安排。”
宋景成没再问，劳斯莱斯穿过狭窄的街道，窗外一栋栋英式百年老房，伦敦古色古香的建筑掠过车窗，宋景成靠在座椅闭眼小憩。
大半小时后，劳斯莱斯进入一座带前后大花园的豪华别墅，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在现代别墅群中格外耀眼。
车子穿过前院停在别墅的大厅门口，司机下车，给宋景成打开车门，透过宽大的透明落地玻璃窗，宋景成锐利的目光锁定在大厅中坐在轮椅的男人上。
戚管家下车，他笑容温和不慌不忙地说：“景成少爷，我们进去吧。”
宋景成示意保镖在门外等，跟着戚管家走进去，大厅正中宋老爷坐在宽大的紫檀座椅上，宋家长子宋业坐在轮椅上，他微微低头，神色出奇地冷静，宋景安和麦管家站在他身旁。
“景成，过来吧。”宋老爷朝门口的宋景成说。
“爷爷！”“大哥！”宋景成走过去站在宋老爷身侧，目光触及宋业时，他犹豫两秒淡淡地说：“大伯。”
宋景安朝宋景成点点头。
宋业抬头说：“景成长大了，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换作以前已经过来揍我了。”
———啪！
大厅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
“爷爷！”宋景安大喊，宋景成愣在原地。
宋老爷猛然起身抽了宋业一个耳光，戚管家连忙搀扶着脚步踉跄的宋老爷。
“老爷，您这一打，大少爷的头痛症又犯了。”麦管家站在宋业跟前，以防宋老爷再抽他大少爷。
宋老爷：“我让你帮我看着儿子，他做错了事，你不纠正他，还你跟他一起胡来，别人的命不是命吗？我们宋家什么时候干起杀人灭口的事？”
麦管家哀求道：“老爷，大少爷只是一时糊涂，请景成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吧。”
宋业的脸还别向被打的方向，少顷后转过来笑着说：“爸，我做都做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畜生，他是你的亲侄子，你怎么下得了手？”宋老爷身量高大，站在坐轮椅的宋业面前尤为显高，岁月沉积出来的慑人气场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唯有宋业，他虽然坐在轮椅上，气势一点也没落下，他脸上挂着玩味的微笑，英俊的面容透露着饱经岁月的坚毅和被岁月洗涤的沧桑，面对八十多岁说一不二的老父亲，他没有丝毫胆怯：“事情都这样，爸，您想如何处置我？”
麦管家更是急红了眼：“老爷，求您放过大少爷吧，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主意。”
“爷爷，您给我爸一次机会吧，他只是......只是突然冲昏了头。”宋景安道。
宋业偏头瞪视宋景安：“闭嘴！你要是争气，我至于这样吗？”
“大伯，争气是什么？让大哥做宋氏总裁还是帮你一起除掉我？”宋景成：“我想，两样都是吧，但是你问过大哥，他愿意吗？”
戚管家扶着宋老爷，让他坐回椅子上。
宋业冷笑一声：“宋氏是我打下的江山，让我儿子坐总裁的位置难道不应该吗？”
宋老爷：“宋业，我不否认你对宋氏的发展有深远的影响，你为宋氏打下了结实的基础，但是这十年来，是景成和景安合作把宋氏推向高峰，总裁是谁真的重要吗？”
宋业：“当然重要，我的儿子应该承继我的事业！”
宋景成：“宋氏由爷爷建立，是家族企业，不是某一个人的。”
宋业：“成王败寇，景成，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说吧，你们想如何处置我，别废话了。”
宋景安沉默地看着他父亲，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宋景成转身看向宋老爷，宋老爷示意他别作声，站一边去。
宋老爷：“景安，你说吧。”
“是，爷爷。”宋景安说：“景成，真的对不起，我代我爸向你道歉，我知道道歉也弥补不了什么，但是我一直努力阻止和挽救我爸的错误。”
宋业：“孽子........”
宋老爷吼道：“你给我闭嘴！”
宋景安：“出租司机癌症晚期，本来也活不久了，我把他们的家人送到国外去，本来是想让他们远离是非，后来在山林找不到你的踪迹，我怀疑你没死，就告诉了爷爷。”
宋业闭着眼，脸上笑容浅淡，他侧耳听着宋景安说话，那表情像在聆听美妙的音乐。
“爷爷说先按兵不动，找到你再说，我们等了一个月，还没有你的消息，我担心我爸会对司机的家人下手，于是派人去找他们，爷爷想到更周到，早就用两具尸体伪装成司机的妻儿，骗了我爸，也骗了顾阳，现在他们改名换姓在他国生活，生活优渥，也算是还了出租司机的心愿。”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追究？”宋景成说：“如果我在那次车祸死了呢？”
“如果是这样，我一定绝不手软，送他去接受法律制裁。”宋老爷长长吁了一口气：“幸好你没事，而且他始终是我儿子啊。”
宋业：“爸，我的好儿子，谢谢你们的用心良苦，对于一个废人来说，在哪里过完下辈子都一样。”
宋景安屈膝半蹲下来与宋业平视：“爸，谢谢您和妈妈救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妈妈不会死，您也不会瘫痪，更不会长期偏头痛，您本来有更伟大的成就，对不起！”
宋业一怔，别开脸。
宋景安双手搭在轮椅扶手：“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为宋氏工作了十年，也按您的意思娶了集团千金，但是这并不是我喜欢的工作和生活。”
宋业：“你懂什么叫喜欢，男人只有一个目标，变强大！当你变强大了，想要什么自然有人送给你。”
宋景安：“我想要妈妈，我想让您站起来，可以吗？”
宋业双眼发红，一声不吭，众人沉默着。
宋景安站起来，恢复他一贯的温和笑脸：“妈妈在世的时候经常在家等您回来吃饭，可是您总是很忙，于是妈妈把时间都给了我，陪我看书，教我写字，还给我写诗，妈妈真的很有才华，我问她，想我将来成为怎样的人？我一定会努力达到她的要求。她说，只想我一生健康快乐，遵循自己的内心活着，不要强迫自己干违背本心的事，比起成才，她更希望我能活得肆意洒脱。”
宋老爷：“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她是文学青年，对孩子教育有自己一套新思想，是我们宋家亏待她了。”
宋业闭着眼，搭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着，下颚线绷得极紧。
“妈妈说想开一家书店，我陪她看了几家店面，可惜没等到店面租下来，她已经走了。”宋景安转身望着闭眼的宋业：“爸，这十年我是为您而活的，我给自己定了目标，等景成有能力执掌宋氏我便离开，剩下的时间我想完成妈妈的心愿，开一家书店，遵循自己的内心活着，活得肆意洒脱。”
“来英国之前我已经把辞职信写好了，您杀了景成又怎么样？我不会再回宋氏，而您也知道自己情况，您的头痛症不能过度用脑，爸，我坐上总裁的位置也不会快乐。”
“人的烦恼都是自寻的，就像炒股票，当你亏一千万的时候，你后悔当初赚一百万时没跑，当你赚了一百万的时候，你想再赚一千万；有些人坐在高位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等，可是当他在烦恼公司如何达到目标盈利，想得头都秃的时候，普通人正在享受与家人团聚的快乐，每个人对快乐的定义不一样，爸，您喜欢高位带给您的成就感，而我——喜欢普通人的快乐，我跟您不一样，我像妈妈。”
大厅内一片寂静，六个男人或坐或站着，良久宋老爷才开口说道：“我当初打算把宋氏交景安打理，他留学回来，我找他谈了很久，他说他不可能一辈子在宋氏，建议我培养景成，等景成有能力带领宋氏，他就离开，所以董事会竞选总裁，我投了景成。”
宋业和宋景成震惊地抬起头，宋老爷用眼角扫过宋景成：“你以为自己能力很强吗？这些年要不是你大哥助理你，重要项目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你能进步那么快？”
“爷爷，您不要再违心打击他了，他是宋氏掌舵最佳人选。”宋景成笑着对宋景成说。
宋景成：“大哥，我.......我真该死，我当时还怀疑你，我.......”
宋景安走过去按着他的肩膀：“别说了，你永远是我好兄弟。”
“哈哈.....哈哈”宋业忽然大笑：“原来我一直被儿子当傻子，我给你铺好了路，你却瞒着我为景成铺另一条路。”
“爸，你不觉得我也在为我自己铺路吗？”宋景安：“我不想我的妻子和儿子重复妈妈的经历，我也不想用自己一辈子弥补您人生的失意，宋氏是您的心血，所以我培养景成管理宋氏，我欠您的还清了。”
宋老爷：“景安，你没欠他的，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那是意外，跟你没有关系。”
宋景成双手抓着宋景安的手臂：“大哥，那是意外，那不能怪你。”
麦管家：“少爷，您原来一直这么想，这事怎么能怪您呢，您那年只有10岁，突然就发高烧了，司机又刚好请假了，那天雨那么大........”
宋业沉默地看着宋景安，宋景安轻推开宋景成的手，朝麦管家微微躬身说：“麦管家，我爸以后麻烦您了。”
麦管家连忙躬身回应：“少爷，您言重了，照顾老爷是我应份的。”
宋景安朝宋老爷深深一鞠躬：“爷爷，谢谢您这些年对我的开导还有照顾，我先回国了，儿子学校有个活动，我答应他按时出席。”
“回去吧，以后多带家人来看爷爷，我也想小淘气了。”宋老爷说。
宋景成点点，深深看了宋业一眼：“爸，我走了，我会经常来看您。”
宋业眼眶微红抿着唇，稍稍低头，没有说话。
宋景安拍了下宋景成的手臂，走出别墅大门，宋景成急忙追出去，在前院的花圃旁，宋景安放下脚步，宋景成走上前与他面对面。
九月和绚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宋景安说：“景成，你很幸运，夏木........他很好。”
“他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宋景成说：“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和夏木在一起了？”
宋景安食指在嘴角轻点，像在思考什么，嘴角一如既往地轻轻上扬：“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湖心公园有只猫咪朝我狂吼？还是那天傍晚，有只流浪猫在我书房窗户偷听？”
宋景成以手掩脸：“大哥，你怎么猜到的？”
宋景安：“这不很好猜吗，同时掉下去的人，怎么可能只找到司机，却找不到你的任何痕迹，当景微说找大师把你灵魂抽离，我看那么多书，思想有点天马行空，所以我信了，在麦管家面前，我当然说不信，在湖心公园看见路边，它发怒的神情跟你一模一样，后来通过几次与夏木的对话试探，我猜到了。”
“幸好主谋不是你，否则我不知道要死多少遍。”宋景成说：“大哥，这些年来，谢谢你的栽培。”
宋景安：“兄弟之间不说客气话。” 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