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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参精的语气,愤怒中带着一丝委屈,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求饶,挣扎的样子让童心心生愧疚。
当年木家村木公主的事情,他记忆犹新,白菲菲成就了一对苦命鸳鸯,劈了那槐树精,后来他赶去那里,就是为了吸收地胎精华,也就是那个时候,深更半夜,他逮住了这人参精。
人参精溜得快,他没抓住整体,生生的扯下了一条人参腿。
他们的缘分,就是那个时候结下的,算是不打不相识。
后来几次三番,他们遭遇,直到今天再遇到,果真是孽缘。
但电光火石之间,童心又想到了什么,顿时皱起了眉头,捏着人参精质问:“不对啊,如果你这么怕见到我,刚才为什么不趁着我睡着逃跑,反倒往我怀里钻?
说,你靠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人参精的小心思被拆穿,顿时扭着身子想逃,可童心怎么可能给她机会,就是不放手。
最后人参精没办法了,气鼓鼓道:“好了好了,我跟你说就是了。
本来十几年前我就可以幻化人形的,几次三番功败垂成,损了我的灵根,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被带进了冥界。一不小心把根扎在了灵巫一族的灵脉上,结果地母重生的时候,整个冥界灵气都曾一度衰弱,这事儿你是知道的。”
“对,我那些天也蔫蔫的没精神。”童心说道。
“我应该是这天底下最倒霉的修炼者了。”人参精抱怨道,“地母重生那一次,对我影响特别大,害得我一度沉睡不醒。
这两年我好不容易又慢慢恢复,借由灵巫一族的灵脉,进步飞速,这些日子隐隐有飞升之态,只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
我一直知道你在灵巫一族,很多次远远地看着你,都不敢跟你相认,但我思来想去,这一次可能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童心这才明白过来:“所以今天傍晚绊倒我,并不是无意之举,对吗?”
“是。”人参精终于安静了下来,严肃道,“童心,我这次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次飞升失败,就会灵根尽毁,变回一只平平无奇的药材罢了。
就凭你霍霍了我那么多次,算是补偿我,借我一点灵力,帮我突破瓶颈好不好?”
话说到这份上,童心怎么好开口拒绝?
毕竟这人参精走到今天,的确也是因为自己多次祸害她,这大概真的是命运的安排,让她先来渡他,然后再让他来帮她。
童心本就是个心软的人,犹豫着问道:“你确定我给你一些灵力,就真的能帮得了你?”
人参精立刻说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算最终我再次飞升失败,也没有遗憾了。”
“我会帮你。”童心说道,“但我能做的也很有限,一切还得你自己努力,懂吗?”
人参精立刻高兴了起来,两条小白腿甩啊甩:“童心你真好。”
童心松开人参精,人参精跳上他的肩膀,贴着他脖子亲昵的靠了靠,童心这几天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凝力于指尖,轻轻地点向人参精的顶端,人参精吸收到灵力,顿时舒服的哼哼唧唧起来,不多时便趴在童心肩膀上睡着了。
童心找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一个矮矮的鼓形笔筒,垫上一块毛茸茸的貂皮,将人参精放在了里面。
他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回想着他们之前的多次相遇,滑稽又苦涩。
童心记得,他最后一次飞升,也是万般无奈,急需要一点灵力去突破瓶颈,那个时候,这个小倒霉蛋再次撞上他,但凡有一丁点的办法,他也会忍着不去扯她的小白腿。
吃了别人的,果真是要还回去的,你瞧,兜兜转转,这小倒霉蛋还是找上门来了吧。
不过,能帮她这一次,童心心里也是高兴的,他本就不是愿意欠人人情的人,能还掉,便还掉,再不牵挂。
……
第二天一早,童心起来,第一时间就去看人参精,结果笔筒里空空如也,看来小倒霉蛋是回去修炼去了。
童心也没放在心上,一周假期已经过去了一半,他本就无意相亲,便趁着这个时间多看看书也好。
到了傍晚,童心用完晚饭,照例要去走走散步,鬼使神差的,他又往灵脉禁地走去,但这一次却再也没有碰到绊他脚的人参精。
心中竟然微微有些失落。
一路走回去,刚想回去洗漱休息,白彦临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说道:“童大人,不好了,墨大人那边闹起来。”
“闹起来了?怎么回事?”童心一惊,问道。
白彦临赶紧说道:“今儿个来找墨大人相亲的并不多,来的几个,也都自己退回去了,墨大人乐得清闲,正好鵰仙儿傍晚也来了,他便请鵰仙儿吃饭,结果桌子被掀了。”
“啊?”童心诧异道,“在冥界,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掀墨渊的桌子?还有,你说今天来相亲的全都自己退回去了,又是怎么回事?”
“您还不知道呢!”白彦临凑近小声说道,“今儿个来相亲的,都被墨判官唬回去了。”
墨判官,本名叫墨锦黎,冥界第一女判官,黑无常的表妹,做事雷厉风行。手段不输黑无常,冥界这些个阴差多少都有点怕她。
前些日子墨锦黎被派出去做事了,本来有小半个月回不来,怎么今儿个就赶回来了?
童心问道:“墨锦黎是今早回来的?是她掀了墨渊的桌子?”
“是。”白彦临说道,“早上黑无常大人来找过墨大人,应该是替墨判官说亲来的,被墨大人给拒绝了,结果傍晚墨大人又跟鵰仙儿一起吃饭,触了墨判官的逆鳞了。”
童心想了想,继续问道:“我记得很多年前,墨锦黎也是墨渊的副手之一,是吧?”
“可不是呢。”白彦临说道,“当时墨大人身边两大得力女副将,就是墨判官和鵰仙儿,墨判官要强,冷面儿,鵰仙儿又是个不认输的,两人没少闹别扭。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升了判官,一个做了仙儿,还能打到一起去。”
童心挑了挑眉,说道:“我看呐,墨渊那儿是真的有好戏看咯。”
“童大人就不担心墨大人吗?”白彦临没想到童心是这个反应,试探道,“我来的时候,那边还打着呢,您不去劝劝架?”
“这架我没法劝。”童心说道,“墨渊这块榆木疙瘩,他这两个女副将,当初可能都是对他动了心思的,奈何他那时候要为冥王出生入死,一个都没敢开口。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墨渊忽然要相亲,先是鵰妹从天庭赶了回来,今儿个墨锦黎本应该在外面办事,也赶了回来。还请了黑无常来说亲,结果被驳了面儿。
好巧不巧的,鵰妹儿今天又来跟墨渊要答案,这情敌见面,可不分外眼红?”
白彦临直点头:“是啊是啊,我看也是这么个理儿。”
童心双手抱胸,一点也不着急:“这是在冥界,闹起来,还有冥王和地母在呢,咱们站在一边看好戏就行了。”
白彦临眨眨眼,道:“高,还是童大人高,一早就知道这相亲不是什么好差事,早早地把自己摘出来了。”
童心伸手拍了一把白彦临,瞪了他一眼,然后抬步往外走。
白彦临一扫刚才来的时候的满脸焦急,笑嘻嘻的跟在童心的身后。
……
墨渊那儿是真的乱,墨锦黎和鵰妹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墨渊帮这个也不是,帮那个也不行,夹在中间,好几次都差点被波及。
墨渊府邸里,来看热闹的阴差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童心和白彦临好不容易挤进去,结果没看到墨九幽和白溪,还有些纳闷。
童心怎么也没想到,其实早有人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墨九幽,墨九幽本来是要来拉架的,却被白溪给拉住了。
白溪的原话是这样的:“争风吃醋的事情你去添什么乱?让她们打,打的越厉害,墨渊越容易看清自己的内心。”
墨九幽摸摸下巴,觉得有道理:“墨渊这块榆木疙瘩也该开窍了。”
那边,墨锦黎打红了眼,步步紧逼,鵰妹今天来跟墨渊要结果。就请了几个时辰的假,这一打就没完没了,她要回天庭,就想先撤手。
“墨锦黎,我不打了。”鵰妹叫道,“今天没时间了,咱们约个时间,继续!”
墨锦黎不依不饶:“今天,要么你自己退出,要么我把你打退出,二选一,没有第三条路。”
“墨锦黎你别无理取闹。”鵰妹怒道,“这事儿不是你我打一架,分出胜负就行的,得墨大哥拿主意,他如果说他要你,我立刻就走,绝不回头。”
墨锦黎一听,手上的勾魂长矛一下子指向了墨渊的面门,质问:“墨渊,你睁大眼睛看好了,我是墨锦黎,冥界的墨判官,黑无常的表妹。与你门当户对,而她已经飞升去天庭了,跟你早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你要她,不如要我。”
鵰妹嗤之以鼻:“就你这一脸的煞气,根本不会疼人儿,墨大哥是要娶老婆,不是请门神,必定要我不要你。”
墨渊直摆手:“你们俩不要闹了行不行?这里是冥界,不是菜市场,要打出去打,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了,这亲我不相了,谁也不娶,做回单身贵族,挺好!”
墨锦黎强势道:“不行,这是冥王御令,不是你说不想就不想的,墨渊,你是我的。”
说着,就要来抓墨渊,鵰妹长翅一展,护在墨渊面前,说道:“墨锦黎收起你的长矛,咱们都是墨大哥一手带出来的,别班门弄斧了,伤了他,看看心疼的到底是谁。”
墨锦黎气得好看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忽然就软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跟我抢?又凭什么跟我抢?
当年你我都有飞升天庭的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做了人人敬仰的鵰仙儿,而我放弃了飞升的机会,留在冥界做跑腿的判官,我是为了谁啊!
我日等夜等,数十年如一日,不就是等着他墨渊能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吗?
可我前脚刚出任务。后脚他就要相亲,如果不是那两天我在外面赶不回来,你以为能给你们机会闹这么多天?
墨渊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堂堂一冥界判官,为了你,多跑了多少腿?你为主子出生入死的那段时间,是谁冒着生命危险,为你提供情报?你每次伤得血肉模糊的时候,是谁把你捡回去,没日没夜的给你上药疗伤?
这些你都忘记了,根本记不得我的一丁点好!我都拉下脸子。让我表哥来提亲了,你一句话就打发了,转身就跟这只鵰共进晚餐,我不要面子的吗?我的心不会痛的吗?
今天你要是选了她,以后……以后……
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墨锦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掉了泪,伸手狠狠一抹,转身就走了,留下一片鸦雀无声。
谁都没想到,黑面墨判官,私底下竟然如此有情有义,就连墨渊都愣住了。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眼神黏着墨锦黎离开的方向。拔都拔不回来。
曾经那些最艰难的日子里,墨锦黎的确帮了他很多,但他总觉得,她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是自己的副将,做这些理所当然。
他从未想过,墨锦黎为他做这一切,是带着一些特殊感情的。
因为太理所当然了,所以一直被忽略,甚至黑无常早上来说亲的时候,他也以为是黑无常想向自己推销嫁不出去的坏脾气表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现在才发现,一切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甚至,此刻他在心里,不自觉的就拿鵰妹和墨锦黎作比较,他发现,自己跟鵰妹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很坦白,‘把你当妹妹’这样的话,随口就能说出来。
但是墨锦黎一掉眼泪,他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鵰妹站在一边,看着一语不发的墨渊,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她知道,无论墨渊最终的选择如何,她都输了,输给了墨锦黎的眼泪。
输给了……当初自己的选择。
长翅一展,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墨渊,不再留恋,飞离冥界。
周围看戏的阴差们,也一哄而散。
最后空落落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墨渊和童心。
童心走上前去,拍了拍墨渊的肩膀,轻声道:“都走了。”
墨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童心,说道:“陪我喝两杯?”
“在你这还是去我那?”童心问。
墨渊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庭院,说道:“去你那吧。”
……
酒过三巡,墨渊竟然微微有些醉了,他的酒量本不该如此浅,看来还是心事重。
墨渊又端起一杯酒的时候,童心按住了他的手,劝道:“墨兄,不要再喝了,要不,跟我说说墨判官的事情呗。”
“她?”墨渊脸颊泛着红。苦笑两声,“你想听什么?我脑子里好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童心循循善诱:“要不,就从你第一次受重伤,血肉模糊的去找她的时候说起?”
“第一次?”墨渊两眼放空,努力的回忆着,“不记得了,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只记得,当时冥王还被封印着,我一边要在冥界掌控全局,一边又要提防着暗地里那些人的算计。
那一次,我被打伤了腿,十几个人围追堵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可是那种时候,躲去哪儿,都会给别人带来杀身之祸。
最后我就想到了锦黎,我想,我跟她那么多年的交情,就算连累了她,她也不会怪我的。”
“鵰妹是十年前飞升的。”童心推测着,“按照时间线来看,当时鵰妹也还在冥界述职。还没飞升天庭,那你为什么不去找鵰妹呢?她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鵰妹?是啊,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鵰妹?”墨渊自顾自的又一仰头,喝完了手中的酒,喃喃自语道,“或许……或许是因为鵰妹比起锦黎来,更柔弱一点?”
童心但笑不语。
墨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继续回忆:“锦黎很能干,做我副将的时候,就一个能抵两个用,从来不叫苦叫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一点都不娇气。
童心,你说,今天她怎么就哭了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掉眼泪了呢。”
童心问:“心疼吗?”
墨渊又一仰头,饮尽了杯中酒,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抬起一只手,指着右前方说道:“不行,我得去问问她,为什么哭?到底在委屈什么?”
白彦临看着墨渊的背影,担心道:“童大人,墨大人这是醉了,你就这样让他走吗?”
童心说道:“你悄悄地跟着他,别让他摔到了,至于他去哪里,去做什么,不用管。”
白彦临得令立刻就去了。
童心看着自己面前的酒,忽然就低笑一声,晃了晃酒杯,也是一饮而尽,站起来,背着手,往卧房去:“当局者迷,真是当局者迷啊……” 七门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