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昭华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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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
天还未亮的时候,阿莲就细心轻轻叫醒了婉知,“姑娘?早些起来,到时辰了。”婉知迷迷糊糊的悠悠醒来,慢慢从床上直起身子,
这宫里的软榻到底是舒服好些,原先在家里,总是睡不安稳,这一觉竟是半夜从未醒来。想着,她就下了软榻,移步到铜镜前,阿莲就在一边候着。
“姑娘今日是梳个珞莺鎏金云鬓?”
“这,你看着做便是,自是简单庄重一些。”
听闻这话,阿莲就拿起梳篦,一手又着婉知的发间。
婉知沉沉注视着铜镜里姣好的容颜,许是昨晚睡得踏实的缘由,肤色红润,娇柔花瓣儿一般。只是婉知这时可不只是在端详自己的容颜。
此刻的她更多的是在心里盘算自己的心思。
昨日那老阿嬷无缘由的一句海棠开的正好,这必是提了婉知一句,往来,帝王世家多爱牡丹,荣华富贵之态,这到了金姓皇家,海棠却是占了上风。
尤其是这昭华年间,也就这当世了。
思想着,婉知就微微皱了下眉头,
阿莲小心翼翼梳着头发,透过铜镜观察者婉知的神色,就看到了她微微皱眉,
“小姐,是我梳太紧了吗?”
这一声才唤回婉知的思绪,“不是不是,你不必自责。”她笑了笑,
阿莲这才放下心来。
待云鬓打理舒展,婉知又挑了一件青色底子的衫裙打底,外边又着了一件金线镶边的翠色罩子,上边皆是墨色的枝叶,重重叠叠间“小蕾深藏一点红”,海棠神韵自然而然。
走之前,婉知又仔细着一香草香包,夹着艾叶,又有几丝清淡花味。
跨出房门的前一刻,婉知定了定神,将眼底的思量算计都深深藏了起来。
“皇上到——”
隔着珠帘,婉知随着一众共同进宫的姐妹行礼,脑袋垂得低低的。
珠帘后左边坐着的是当今皇上的嫡母,元卓太后。
“昭华怎么来的这么迟?”元卓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温柔问道,却又不无一点心疼的责备,“后宫给自个选人儿还不积极点。”
“母后莫气,这不是柳公刚在书房商议详细。”
“玉石之声,”婉知在心里默默的想,一朝天子听声清朗,却不知相貌如何,待人如何。
“盛公公,那就开始吧。”
“哎,奴才这就去安排。”
这**边人都紧张了起来,
而婉知也不曾想,这最后被念到名字的才是自己,心下当时一惊,脚底又站得发麻。
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跟着前边人走出去。
待穿过那珠帘,婉知依旧低着头。
“这就是柳公的千金?”依旧是那清朗的声音。
“回皇上,小女柳婉知。”说着,婉知就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澄明的杏眼正对上那龙椅上正襟危坐的男人,
她原以为那人应该是须着些胡子,怎么着也得是中年之姿。可直到她真正见到这人,才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想错了。
那人看来不过是正值青年,下巴处剃的干干净净,一点青茬也没有。眼睛狭长,却是有神的令人惊讶的地步。鼻梁也挺直,唇瓣倒是比女子的还要薄上几分,看起来却是不苟言笑,周身自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而昭华皇帝也在打量着殿下的女子,先前纵使后宫女子无数,可这柳婉知这样的,倒是第一次见。
鹅蛋脸,娇小的身材。偏偏这五官确是滋味浓郁,一双眼睛看起来清澈的发亮,像是星星一般。
再往下,他就注意到了这衣裳,心底不自觉的发笑,
“这小娘子还真是费心打听了自己的喜好。”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侧了下头,“母后,你觉得如何?”
“我看着这孩子,倒也是个端庄之人,这去留便由你来定。”
元卓太后将这话里的皮球踢回到了他这儿,转而又说“今日也瞅的差不多了,我觉着倦了,就先歇了去。”
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元卓太后便抬抬手,一旁的宫女就过来扶着她,走了出去。
昭华帝这又招了招手,
站在一旁的盛公公就哈着腰,将陈放各位小娘子的簪花盘举到了皇上面前。
只听得木质的盘子轻微发出一点声响,随即盛公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柳婉知,封昭仪,赐棠宜苑。”
婉知这才松口气,不由得松了神经。加上这脑袋上云鬓压的人晕晕乎乎的,她就出了岔子。
脚底一歪,腰肢也随着扭了一下,差点摔倒。
这下婉知愈发头皮发麻,瞧着昭华帝脸色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打算退了出去。
“婉昭仪,走路还需仔细些,不然这衣服上绣的海棠弄脏了可不太好。”
婉知脸微微有些发烫,
“是,妾知晓了。”
却听得身后人嗤的一声发笑。
她当即觉得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被说出来,丢人的打紧。
面上却要故作镇定,一步一步走出去。
没走两步,腰间的香包就滑落到了地上。声音不大,加上婉知当时又觉得臊得慌,也并没有听到,就走了出去。
盛公公却是注意到了这点。他又看向昭华帝,
那男人点了点头。
于是沈公公就悄悄捡起地上的香包递了过去。
秀气的云色香包微微透出香草的气息,安宁镇静。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把它拿在其中把玩。
而待婉知走出这大殿,会了阿莲,一颗心才从嗓子眼慢慢落下来。
前面是一陌生的带路宫人,他们也不好同阿莲讲什么。只是冲她笑笑,也别没说话。
二人就这样走,回了静悦轩。
等这屋里没人,无关的宫人都走了出去。
婉知这才放松神经。
她摸向腰间,香包不见了。
心想来,想好的计量没用上,但这香包确是不见了。
此时阿莲又在院里张罗着,准备搬往新住处“棠宜苑”,院儿里有些嘈杂的声音,更扰得她不清静。
当下就又走了出去。
躲过院里宫人的视线,就连阿莲也没发现自家主子没了影。
走出去,忽儿就走到了一处更幽静的地方。
有一池碧水,旁边又有一小凉亭。四周植的海棠树其间有红色花瓣缤纷落下,美景眼不胜收。
婉知这才觉得心情畅快了起来。
坐在那凉亭中间,看着一池碧水中的各色小锦鲤,不自觉就笑了起来,两眼弯弯。
不曾想,昭华帝就站在她没看见的地方。
“这锦鲤养的可好?”
“好啊,你看有那么多胖嘟嘟的摇着尾巴游来游去,都好看。”
婉知当下也没想太多,就应了问的人一句。
但反应过来想着来的时候四周无人,又是谁在问她?
她扭着头环顾了四周一圈,这才看到倚着碧水旁的假山眯着眼的昭华帝。
这架山放置的精妙,中间有一能容纳的人的圆洞,一人藏进去,不仔细些看恰好看不到。
婉知的心又提了起来。刚要作势行礼,那男人就走了过来。
她心中有疑惑,见他周围没有任何宫人的陪同,却也不好发问。
眼前人眼珠黑的发亮,看起来却深不见底。一双薄唇抿着也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她,
婉知瞧着心里不由得发怵。
进宫前也没人告诉她,这昭华帝怎是如此摄人。
一只手就伸了出来,朝着婉知的脸。
她觉得下巴被人捏得发痛,“皇上,痛。”
“嗯?你说痛?”
“这宫里哪个女子敢跟我抱怨说痛?”昭华帝说着话,听起来不留情面,可这手上的力道倒是减了不少。
婉知皱了皱眉头,再没说话。
他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眼睛水汪汪的到底是不会隐藏心事,却是有趣的打紧,小嘴嘟嘟的。
带着靠近的距离,婉知明显闻到了对方身上自己绣的香包味道。
“皇上捡到我的香包了吗?”她直直的望向对方的眼睛,距离好近啊。
“朕是拿到的,不是捡。”
“那明明是我的,我也没说要给你。”婉知这拗脾气一上来,谁也敢说。
她眼睛睁的愈发圆了,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红。
“这宫里东西都是朕的,连你也是,何况一个香包。”昭华帝回说到。
看着少女的神色,觉得可爱可的过分。
他怎么好想欺负她呢?
“那给你便是了。”婉知又说到,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可不曾想让男人又跟了过来。
“你怕什么?迟早都是朕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满满都是自负。
“这世上女子千千万,哪个不为他神魂颠倒?”
昭华帝的心思就这样明摆在脸上。
可他万万没想到,后来的日子他还真碰到了这样的女子。
而且此刻就在他面前瞪着他。 贵妃的香包又又又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