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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薛书窈所料的那样,这一次的搜索只不过是一场无功而返的作秀,参与寻搜寻的那些人甚至懒得假装对2号保安的命运抱有任何希望,仅仅用了半个小时,他们便意兴阑珊地出去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老管家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他从身后拿出一只沾着血的小丑面具,语气沉重地宣布:“没有找到人,但是在别墅后面五十多米的地方发现了血迹和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断崖边上。”
宋盏抱膝坐在沙发上,闻言蜷紧了身体,压抑地抽噎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半个小时前那场歇斯底里的混战已经发泄掉了人们积攒数日的全部暴虐和愤怒,此时面对着被确认了的悲剧,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能再从心里压榨出几分血性来,一股异常颓废沮丧的气氛沉重地笼罩在整间屋子里,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头头被待宰的绝望的牛羊。
卡门用披肩包裹着自己,坐到了薛书窈旁边,她轻轻地发着抖,像是自言自语般问:“咱们不会死在这里的,对不对?”
薛书窈没有回答。
卡门神经质地捋了把头发:“给我根烟。”
这一次,薛书窈倒是说话了,她看了眼身边精神紧绷的女人,平静地拒绝:“吸烟有害健康。”
卡门:“……”
叶麟刚刚重新给挫伤的肩膀换过药,换了衣服回来正好听见这句,闻言步子一顿,先是对卡门低声说了句什么,等后者让开位置挪到了人群后面,他才糟心地朝薛书窈飞了一记眼刀,单手从她随身的刺绣荷包里把她那盒烟摸了出来,几下揉成了一团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以身作则。”他淡定地说道。
薛书窈顿时感觉像是被自己递上去的刀戳了个大窟窿,一口老血憋在心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叶麟不再搭理她,撑着沙发靠背站定了,嘲弄地用环视一圈屋子里的人:“怎么?都认命了,准备等死呢?”他冷笑一声,视线最后落在对面的老管家身上:“我再问一遍,你现在仍然坚持我们只需要在房间里禁足就够了吗?”
老管家被他问得无话可说。
叶麟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真的以为你们还能控制住局面?”
老管家:“我们会努力抓住……”
“全是废话!”叶麟听得腻烦了似的,断然截住了他的话,“还要我再提醒你一句吗?你们的保安可是配枪的!”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给众人留了几秒钟的反应时间,然后冰冷地问:“现在枪呢?”
老管家猛地抽了一口气,捂住胸口,像是随时要倒下去。
岛上原本的四名保安已去其三,这已经够令人恐慌了,而现在居然有发现还有更糟糕的事情跟在后面,这种层层加深的压迫感几乎要让所有人窒息。
一片死寂之中,原本对烟民视若死敌的宋盏突然从沙发上跳了下去,跌跌撞撞地扑向垃圾桶,似乎想要把那盒被扔掉的香烟翻出来抽上一根,却发现实在揉得太碎,根本找不出任何一根完整的烟卷了,她呆呆地愣了一会,忽然就那么抱着垃圾桶哭了起来。
薛书窈趁人不备恶狠狠地瞪了叶麟一眼。她虽然对那个菟丝花似的柔弱又神经质的姑娘没什么好感,但仍然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在眼下的局面中,她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却又不得不忍受着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没有人能指责她的软弱和崩溃,她也只不过是不想死而已。
被用目光谴责了的叶麟轻咳一声,不再危言耸听了。
枪支丢失的事情不得不提出来,毕竟不能让人们错误地低估凶手的危险性,但事实上,他和薛书窈都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刚才那句话所暗示的情况应该是不会出现的——如果凶手的目的单纯就是杀人的话,那么在枪械在手的情况下,他/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轻松地把所有人都清理干净,完全不必浪费这么多时间,还故弄玄虚地弄出来像是致敬经典侦探作品一般的死亡方式。
反过来说,凶手既然选择了现在的方式,那么也就说明不到万不得已,他/她是不会采取最为简单粗暴的模式的,因为那必定与他/她所要达成的目的完全不符。
但这个道理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给人听,毕竟,以往的种种事件都表明,凶手应该就隐藏在这群人中间,而若是让凶手意识到他们开始关注他/她的真实目的,那才是最严重的危机的开始。
可谁知就在这时,好不容易安静了一阵子的图坦卡蒙却突然又跳了出来,仍旧是那副看透了一切的高高在上的态度,阴阳怪气地戳破了窗户纸:“我倒觉得不见得吧!”
他沙哑地冷笑了几声,带着一股优越感指点江山道:“要是凶手真的拿到了枪,为什么没有直接把咱们所有人都干掉?”
叶麟按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蓦地收紧,柔软的天鹅绒面料深深凹陷了下去。
幸好,图坦卡蒙接下来的话锋却转向了个无害的方向:“所以,现在就认定凶手肯定拿到了枪,为免也言之过早了点吧!”
薛书窈、叶麟:“……”
警报解除,两人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简直要为他的愚蠢干上一杯。
“行吧,就算你说得对。”在图坦卡蒙再说出什么杀伤力更大的蠢话之前,薛书窈赶紧抢回了主导权,嘲讽道,“但就算凶手没有枪,之前那些人也没能多活上几天,你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莫不是还等着我们给你颁个最佳分析奖吧?”
图坦卡蒙:“你——”
他的视线移到了她拿腔做调地扇着的团扇上,或许是之前那场“色诱”留下的后遗症,他现在一瞧见到薛书窈那张掩映在绢扇背后的妖冶狐女面具,就忍不住神经过敏地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也因此只好愤愤然地闭了嘴。
薛书窈哼了声,垂着眼帘拨弄了几下扇坠,好似漫不经心地问老管家:“所以你想明白没有,接下来是让我们接手调查,还是你们继续这样一个接一个地死?”她说到这,嘲弄地笑了笑:“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思考,我们不急,毕竟,不管那个杀人凶手有没有枪,恐怕都不太容易占到我们的便宜——你说是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3号保安说的,悬崖上的那场冲突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而被叶麟勒出来的“课堂作业”至今仍明晃晃地挂在3号的脖子上,暗红发紫的瘀血狰狞可怖,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3号保安动作僵得厉害,却一句话都没说。
所以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在配了三四把枪却连自己的员工都保不住的主办方和能空手夺枪、战斗力爆表的神经病客人之间,但凡还有点神智的人都不会继续惟前者之命是从。
老管家气息沉重,手背青筋暴起,但面对着一双双或充满了挑衅或隐含着不信任的眼睛,却一句强硬的话也无法说出口。
许久之后,他颓然叹了口气,极为勉强地保持住了最后的风度:“好。”
他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面向着所有客人重新介绍薛书窈和叶麟:“这两位是私家侦探,因故……”
话没说完,薛书窈突然冷冰冰地打断道:“可不要乱说,咱们国内哪有什么私家侦探,我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信息服务公司的普普通通的员工而已。”
老管家差点噎得背过气去,勉强把话说完:“不管贵公司叫什么名字,咱们这些人现在都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了,还希望几位能够发挥所长尽快抓住凶手!”
薛书窈像是没听出这话里带的刺,立刻气死人不偿命地诚恳致谢:“好说好说,多谢各位抬爱,那我也祝你们都能活着等到那一天吧。”
不等众人情绪反弹,叶麟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我需要各位仔细回忆几个问题!”
众人到了嘴边的话被压了回去,不自觉就被他的声音吸引了。
便听他说道:“第一,过去几起案件发生的时候各位都在做什么?第二,前天在仓库边发现茜茜尸体时现场的详细情况,以及追到断崖边时每个人的位置、身边都是什么人。第三……”
他想了想,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改口道:“等会我们会分别占用各位一点时间,单独询问这些问题的答案。为了你们自己的性命,我建议各位最好不要做无意义的隐瞒。” 深渊密码